男儿本自重危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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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立柱嘿嘿一笑,道:“先想想你自己吧,你倒是全头全尾,为啥也是光棍儿一条呢?”
宋春茂道:“忍着点儿,疼得厉害”。
姜立柱疼的汗水直流,嘴上却不饶人。:“我说宋哥,你这独行侠是卖大力丸的,接骨这活儿都会。”
宋春茂没有理他,在姜立柱胡说八道中把另一条腿也弄妥了。
姜立柱道:“别说啊,独行侠还真有点门道儿,这脚不那么疼了,扶我站起来走两步”。
宋春茂急道:“别胡闹,骨头错了位这辈子就残废了”。姜立柱果然害怕,不敢再动,这小子不怕死,却怕成瘸子。“独行侠,马僮呢?”。
‘砰’的一声枪响,一个鬼子栽倒在地。鬼子趁机摸了上来,三国浦志又开了一枪,又一个鬼子应声倒地。宋春茂捡起枪也打倒两个鬼子。枪枪毙命,这枪法让敌人寒了胆,全都趴在地上,胡乱放枪,头也不敢抬一下。
“三国,撤”。宋春茂喊完,把两条长枪挎在脖子上,背起姜立柱向田野深处跑去。鬼子没有追上来,气喘吁吁地独行侠把姜立柱慢慢平躺放下道:“黑了天咱就不怕了”。
“三国呢?”
那边枪声还响成一片。“我去看看,三国有麻烦了。你别乱动,我一会儿就回来”。话还没说完,人已消失在暮色中。
三国浦志还趴在原地,冷静的射击着。几十个敌人被他的一条枪打的抬不起头,掷弹筒,轻机枪倒在地上,没人敢去靠近它们。掷弹手、机枪手像二郎真君一般都在脑门上添了一个窟窿。宋春茂又给恐惧的鬼子添了点聊斋。
天黑了下来,
“三国,别恋战,快撤”。
三国浦志没有说话,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腿。宋春茂愣了,这是他今天看到的第二双断腿,两双断腿都来自他的兄弟。宋春茂差点哭出声来,三国浦志想用自己一条命把敌人拖在这儿,换他的兄弟快点脱险。
宋春茂又把三国背上肩头,消失在暗夜中。
姜立柱焦急的等待着,每一声枪响,这热血的汉子都有一种杀敌的冲动。但现在他只能静静地躺着。听到脚步和喘息的声音,他焦急的问:“宋大哥,是你吗?马僮呢?”
“在这儿呢,你俩可真是好兄弟,受伤都在一个位置”。
“马僮,你他娘的腿也折了,怎么样样跟我学呢”。三国浦志没说话。
“别逗他了,三国怕拖累咱俩,想一死酬知己呢”。
“马僮,你真傻。宋大哥能扔下你不管吗?真是以日本人之心度中国人之腹”。话没说完,突然想起一件事:“宋大哥,马僮也是你背回来的”?
三国开腔了,“是”。
姜立柱沉默了,以后他宋哥要照顾两个残废。三国早就看出这一脉,这样下去三个人谁也活不了。姜立柱又想起一件事:“怎么今天鬼子这么多人不包抄呢?那样我们早就完了”。
“那得谢谢你家马僮,这些敌人是前边据点的,他们开的炮,一个据点就二十来个鬼子,检查战果时被三国开枪点了名。没有主事的鬼子,汉奸啥事也干不成,今天晚上我们就是不走,敌人也不会来”。

“宋哥,你干啥呢?”
“我弄几根夹棍,把三国的腿收拾一下,这么漂亮的小伙子,瘸了太可惜”。一边说一边用几根削好的树枝比了一下长短,然后吩咐三国浦志忍着点,时间不大,两条脚也绑定了。
“你再哪里学的这手艺”?
“在关东,大雪封山,跌断了脚,自个儿收拾一下就成了”,宋春茂说的轻描淡写。姜立柱听得咧了咧嘴。突然有人拉自己的胳膊:“宋哥,又干什么?”
“带你回家,这离公路太近,鬼子的炮能打到”。
“你先把马僮整走,他好歹还能放枪,我,废物一个,拖累的你们谁也走不掉”。
“别磨叽,是爷们儿就少说话”,然后又对三国说:“兄弟,你先待会儿,回头再来背你”。
三国流泪了,他来这支队伍这么长时间,第一次以有人喊他兄弟。
宋春茂背着姜立柱,跑出去几十米放下,再回来背另一个。他掌握的距离是所有的兄弟都不会消失在他视野中。
又一伙儿敌人追上来了,姜立柱躺在坑中往枪中压子弹。三国浦志和宋春茂四支步枪轮着打。又是两天,他们已经配合的很默契,先打敌人的机枪手、掷弹筒,后打鬼子兵。没人指挥的汉奸,回头逃跑,再打上两枪,不为伤人,就是让汉奸逃得再远再快些。
终于不再有追兵出现,似乎所有的人都把他们忘记了。
宋春茂的体力也越来越差,他再也不能把兄弟们背上肩头,现在只能拖着姜立柱爬行。三国浦志在后面拖着枪,慢慢爬着,跟着。距离稍远,宋春茂便晃着高大虚弱的身躯跑过来,说是跑,比走快不了多少,然后,拖起三国浦志……
没有食物,没有水。独行侠以惊人的速度哀弱着,姜立柱和三国浦志不止一次哭嚎着,请求着,请求大哥给自己一个痛快。宋春茂不在说话,只是拖起兄弟向前爬去,身后留下一串儿不长的血痕。他还要回来拖走另一个人。离家越来越近,他们也越来越虚弱,拖姜立柱时,宋春茂晕倒了。
三国浦志的哭声唤醒了他,他苦笑一下:“哭什么”?缓了口气“我还行”。想用手抚一下三国的头,手却没能抬起来。突然两只海东青落在他身旁。独行侠一怔,一下子坐起来,嘴了“欧欧”的叫了几声。
海东青冲天而起,草枯鹰眼疾,时间不长,一只兔子送到独行侠面前。宋春茂笑着抓过兔子,用手一扯,这只生裂虎豹的手今天竟然不能扯下一条兔腿。他骂了一句。张口咬断兔子的咽喉。
姜立柱受伤最重,早已昏迷。宋春茂用颤抖的双手把兔血滴进姜立柱干裂的口中。
人的需求就是如此简单,几口兔血,兔肉吃下去,稍事休息,三个人精神好了许多。
体力初复的宋春茂一口气又拖行了五六里,把大家安排在一个坑中,又招呼海东青捉了只兔子大伙儿分吃了。“这地儿背风,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能到家了”。
他忘了人极度虚弱时,是没有抵抗力的。半夜,几个人都冻醒了,却已寒气入骨,丝毫移动不的。在寒风中慢慢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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