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妹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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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三十年,日军兵锋正盛,正面战场所向披靡,不想在一向视为大后方的沧州,六七千士兵竟被游击队用了个古怪的战术,给消灭得干干净净。
附近的鬼子摸不清虚实,没敢轻举妄动。前线激战正酣,一时也抽掉不出更多的兵力回援。直到这一年五月,对南皮县城的统治竟然是一片空白。
铁观音打下县城,有人建议,把部队驻扎进县城中。铁观音笑道:“我可不想小鬼子围城时,你们把我也吃了”。
宋春茂带着别动队进城打了几次猎。把那些行尸走肉,和食人魔清理的干干净净。又雇人把城内的尸体运出城外,老百姓才从新回到城中。
年关将至,铁观音备下礼物给龙书金送去,谁知扑了个空。教导六旅在鲁北只留下空架子,留几个战士虚张声势,大部队都集中到鲁南一带,原因是国民党的部队打了新四军。
新四军和八路军都是**的部队,欺负了新四军,八路军要来报仇的。铁观音和龙书金是结拜兄妹,爱屋及乌,竟觉得新四军也和她是朋友,尽而讨厌起国民党来。
她说打败小日本八字还没一撇儿,这就向自家兄弟下手,这国民党的军队实在不咋地。
八路军百团大战,把日军主力吸引到太行山区。华北平原的抗日武装,抓住机遇,纷纷招兵买马,扩充地盘。
铁观音不肯进县城,有两股儿土匪武装见机会难得,夜袭南皮,一旦驻扎下来,就不肯再走,整日欺男霸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县城的老百姓没过几天好日子,又来了这么一群煞星,一时竟叫苦不迭,这些土匪祸害够了城内的老百姓,又把目光转向县城附近的村镇。打闷棍,套白狼,绑票,无所不用其极。
铁观音本想春节期间不动刀兵,怎奈这些土匪胆大妄为,兵合一处袭击了桃园候铺臣,杀了他几房妻室,绑走了五个儿女,连那辆象征身份的轿车,也被土匪们用马拉进了县城。
侯府家丁临阵反水,调转枪口,把候老爷撵的只身逃出府外。一生养尊处优的候铺臣,无比狼狈的来到大邢庄。赤着脚,生满了冻疮,已然裂开了口子,绸缎长衫也满是窟窿。从生下来未饿过肚子的他,竟然在路上讨了半个饼子,一见候七抱头痛哭。
两伙儿不成器的土匪,和几个吃里扒外的家丁,自然不放在铁观音的眼里。
蔫诸葛和她正商量怎样处理这件事,那些不开眼的土匪绑了人质,找不到冤大头付赎金,竟追踪候铺臣到了大邢庄。不但出言不逊,还当着候七的面割掉她小妹的一只耳朵。扬言七天内拿不出十万大洋就撕票。
铁观音看到血淋淋的耳朵,忍不住破口大骂,用词的污秽程度,让蔫诸葛好几次提醒她,要注意形象。
彭铁成闻听司令发火,跑过来询问究竟,是否要组织兵力进攻?
铁观音道:“这一年光打仗了,过年让大伙儿好好歇上一阵子。候铺臣的事是私事儿,只要我的特勤部队出动就够了。”
蔫诸葛待要阻拦,铁观音道:“蔫大哥,这一年你也够累的,这浑水你不用淌,我自己带队行动”。
蔫诸葛道:“你说的哪里话来,我是外人吗?我怎能看你们去冒险,自己心安理得的过年”。两人争执许久,铁观音才同意蔫诸葛参加这次行动。
蔫诸葛安排送候铺臣去高东岛静养,又遣宋春茂等人调查两伙儿土匪的来历,和反水家丁的去向。
不消一日。宋春茂就把任务完成了。
两伙儿土匪其实是一伙儿的,这是江湖上惯用的伎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总之,不把苦主坑的倾家荡产决不罢休。来历倒也奇怪,来自于安徽凤阳。
凤阳大家都挺熟,朱元璋的故乡,每年青黄不接时,都有人打着十三块儿牛胯肩做成的板子,唱着所谓的凤阳花鼓: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是个好地方,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到河北,山东讨饭。
只知那块儿出皇帝和乞丐,不成想还他娘的出土匪。这伙儿土匪前些日子劫了一个庐剧戏班子。得知这边钱好赚,便打定主意,来南皮捞上一票就走。
见到无人设防的县城,这些人驻扎下来,敲诈百姓,勒索富商。整天花天酒地,乐不思蜀。
听完宋春茂带来的消息,蔫诸葛问:“他们有多少人”?
宋春茂道:“一百七八,不到二百”。
“装备怎么样”?
“差劲儿得很,压五,老套筒***,什么破烂都有,就他娘的土匪头子,有几支****”。
“凭他们这些装备可攻不下侯府”?
“侯府有内应,新任的教头,尹同进和土匪商量好了。事成之后,他入伙儿当头领,土匪要钱,尹教头要人”。宋春茂说着看了候七一眼,:“他要十小姐作压寨夫人”。

候七惊叫道:“不可能,十妹还是个孩子……”。
“没什么不可能,那些人本来就是些畜牲”。蔫诸葛安慰候七。
宋春茂又道:“谁知十小姐烈性的紧,掳去的当天夜里,尹同进逼她拜堂成亲,十小姐用盖头上吊自尽了。”
候七把手帕咬在嘴里,眼泪成双成串儿的往下落。铁观音把她揽在怀里,咬牙切齿道:“我们会还十妹一个公道,抓住这姓尹的,活剥了他的皮”。
宋春茂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十小姐死后,姓尹的也没放过她。不但糟蹋了十小姐的清白,还剥了她的皮,说以后要生死相依”。说着掏出一封信递给候七:“这是十小姐留给你的信”。
信封上没有署名,候七颤抖着手抽出信纸,是一封血书。斑斑血迹已然呈暗紫色,刷刷点点写着:“七姐,为我报仇。十妹桂霞泣血顿首绝笔”。
候七两眼一翻,昏死过去了。铁观音几个姑娘,七手八脚的给她顺过气来。候七手抓信纸,叫一声十妹,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蔫诸葛道:“七小姐节哀顺变。宋兄弟,这信你从何得来”?
宋春茂道:“侯二叔的轿车被土匪抢了去,他们不会开车。就把司机常福掳去。每天在城中,土匪们赶三匹马拉车,常福在车中掌握方向。大力神常庆虹是常福的侄子,也是通过常福,这封信才落到了我们手中”。
蔫诸葛又问:“侯府家丁有多少人当了土匪”?
“侯府共有家丁四十人,两班倒。出事那天,值班的二十个家丁,有五个因不顺从尹同进被杀,八个见势不妙逃走了,剩下的几个全归顺了土匪。尹同进也因此成了土匪们的大当家”
蔫诸葛道:“这些家丁用的家什,都是德国镜面匣子,火力猛,是这伙儿土匪的骨干,只要先把他们除了。一群小毛贼,就好对付的多”。
每逢农历三、六、九是县城大集,正逢腊月二十六,大街小巷挤满了购买年货的人。凛冽的寒风中,买鞭炮的小伙子们脱了个光膀子,站在马车上,声嘶力竭的吆喝着招揽顾客。
一旦发现顾客比别的摊位少,便用长竿儿挑出长长一串儿鞭炮点燃。在噼里啪啦的声响里,一堆脏乎乎的孩子奔过去,捡拾未爆的废炮。顾客们也留意这数百家炮仗房,数谁家的最响,然后就一窝蜂的围上去。
在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中,枪声自然不会引起老百姓的主意。
宋春茂带着几个弟兄,一早来在慈恩学堂前的茶馆中。本地水咸,要靠花茶中的茉莉花香来掩住水的咸涩。土匪们住在学堂中。
茶博士添了几次开水,茶也泡的没了颜色。可这几位还丝毫没有离去的迹象。茶博士有些着恼,这茶馆一年中就年根儿这一阵买卖好。老百姓赶集累了,天又冷,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可这几位占着茶楼最好的位置,一坐就是小半天,要都像他们这样,茶馆早就关门了。
老板看他们细斟慢饮,丝毫不急,忍不住把铜壶往桌上重重一放。宋春茂一惊,回头看了看茶博士,微笑道:“是不是我们待得时间太长,耽误了老板的生意”?茶博士沉着脸,哼了一声。
宋春茂取出十几块儿大洋,道:“麻烦老板再给沏壶新茶”。“好嘞”。茶博士喜出望外,收起钱。大声吆喝一声。“极品大红袍一壶”。懂行的茶客们听到吆喝,纷纷私语,:谁这么有钱,喝这么好的茶。
茶博士端着刚沏好的大红袍上了楼,发现那几个茶客已经没了踪影。
常福手把方向盘,阴着脸。他能不窝火吗?这车他开了五年。在这一片儿,谁见了这车不恭恭敬敬,老远看到就把道儿让开了。可现在,他的视野中只有三个马屁股和从车上垂下的两只脚。那是赶马人的脚。一辆车,三匹马拉。一个人赶马,一个人掌握方向。四个人享受坐轿车带来的成就感,面对这么可笑的画面,常福非但笑不出来,反而有种想哭的冲动。跟着候老爷哪受过这窝囊气啊。
突然,三匹马,一起停下来,坐在车顶的赶马人骂道:“黑小子,你他娘的找死啊”。
“这是俺叔的车,找他有事儿”。
“滚一边儿去,信不信我抽你”。
常福听声音知道侄子来了,和车里的人打了个招呼,下了车。还没等车门关上,姜立柱一颗**顺着车门缝儿丢进了后排。车中的四个土匪一见,抱着脑袋到处乱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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