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伤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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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北诸国最南端安京城,雅文山庄。
没有人知道雅文山庄的来历,他们只知道雅文山庄的庄主叫做雅文公子,其余的一无所知。所以,雅文山庄在北渚国中永远是一个不解的谜。
而此时山庄内嘈杂声不绝于耳,倘大的园内四处可见奔走的仆人。每人脸上都写满焦急与不安。原先开满艳丽的樱花的树枝上结满冰凌,乍然看去就像是直穿而入的冰剑;走进正阁,抬头便可见四字金匾“清苑雅致”。只是阁内并未透出应有的清雅之气,而是一种忧虑之感。
萧君夜斜坐在阁中的檀木椅子上,纤长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那双如暗夜星辰般的眼睛紧紧闭起,看不透他此时的表情。
偏阁内忽然跑出一位白须飘飘,面貌慈善的老者,他闻声而起,快步走向前,问道:“周神医,情况怎么样?”
周神医捋起一缕胡须,沉声道:“情况不太妙啊。”
“请神医说详细点。”
“那位公子身受重伤,除多处剑伤和断掉三根肋骨之处,还深中一种名为“五日殇”的剧毒。这“五日殇”乃至至寒之毒,中毒者五日之内若解不开此毒便会血液凝固而死。至于那绝色女子。。。。。。唉,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周神医无奈的摇着头。
萧君夜显然一愣,接着更急切的问:“她已有身孕?”
“三月有余。可惜胎盘不稳,又从马上坠下来,胎儿自然不保”。
周神医的一席话,使萧君夜陷入了沉思,她已怀孕三月有余,这孩子,怕是洛权相的。只是此时此刻,为何她会和千井溪一起离开相府?莫非在他不在玄雀城的这几个月中,又有大事发生了?
“那位公子神医可有法医治?”
“那毒并不是难事,可老夫需要些时日。这样吧,我先留下些给那两位用的药方,然后立刻赶回逸汐山,去准备些所用之物。三日后,雅文公子可派人送他到我家中,让老夫为他医治。”
“有劳神医,敢问解那“五日殇”之毒须多少时日?”
“唉,老夫也不知啊。那位公子中毒已深,怕是不好解啊,大概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半年呐。”
萧君夜正欲开口,身侧忽然闪出一人,在他耳边耳语几句,眸色一暗,他转身对周神医道:“神医,在下先告退一步,三日后必将人送至逸汐山。”
待神医离开后,萧君夜沉默地站在阁内,半边脸庞被笼罩在夕阳西下的余光中,表情模模糊糊的。良久,他缓然开口道:“查出来了么?”
“回公子的话,那帮青衣人行事果断,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暂时。。。。。。还查不出来。”
“查不出来吗?不简单。。。。。。等我的吩咐好了。”
“属下明白。只是。。。。。。具属下所知,那位千公子的身份背景很复杂,公子还是多加小心啊,以免招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麻烦?他萧君夜惹的还少吗?只要有麻烦,解决就可以了。想到这儿,他轻笑一声,说:“下去吧,我自己有分寸。”
千井溪。。。。。。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啊。第一次见他时就觉得他和平常人不太一样,没想到,比想像中的还要复杂啊。至于旖梦。。。。。。萧君夜无奈地摇摇头,终究没能保住她的孩子,她会很伤心的吧,萧君夜啊萧君夜,你也有这一天呐,即使知道她心有所爱,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靠近她,被她吸引。
门外跌跌撞撞跑进一个身穿红袄的小丫环,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禀。。。。。。禀告公子,那位姑娘已经醒了。”
这是哪儿?我迷茫的睁开眼,看到了一幅陌生的景象,周围的人不停的来来往往,很急促的样子,正欲抬起手来揉揉酸痛的额角,却发现浑身仿佛经历了一次重生一般,一丁点力气也使不上。对。。。。。。我想起来了!我好像记得当时一群青衣人将千井溪团团围住,他奋力将我救出,自己却寡不敌众,渐处下风;后来。。。。。。我从颠簸的马背上掉了下来,是萧君夜救了我。。。。。。
“萧君夜。。。。。。”我低声叫到,却发现声音异常嘶哑。

手被轻轻握住,一股淡淡暖意传遍我的全身,抬眸望去,是萧君夜轻轻的笑。镀在他身上的那层光晕,平添出一份神秘和优雅。
“萧君夜。。。。。。真的是你吗?”声音不自觉的哽咽起来。
“嗯,是我。”他说着,再我旁边坐下,抬手拭去我眼角的泪水。
“井溪他。。。。。。”
“放心,井溪现在没事。”他轻怃我头上凌乱的发丝。
太好了,太好了,井溪没事。我一激动,不小心哭出声来。井溪,我实在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你不在我身边了,我该怎么办。
“旖梦。。。。。。”萧君夜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呵,旖梦。萧君夜,你还认为我是江旖梦吗?
“萧君夜,有一件事情一直没告诉你,我不叫江旖梦,我是夏青,是江旖梦的父母找来代替她嫁给洛熵的。”
“所以你因此离开,对么?”
“你怎么知道的?”这个人,真的不简单。
“猜的啊!夏青,听起来怪怪的。”
“那你就叫我青青好啦。”不知怎么,总觉得和他在一起时心情总会很好。“你刚才要告诉我什么?”
“青青。。。。。。对不起。”他垂下眼眸,脸上是一种淡淡的忧愁。
“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青青,”萧君夜望向我,眼中翻滚着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绪,“对不起。。。。。。我没有保住你的孩子。”
你有没有体会一种感觉,叫做撕心裂肺。
你有没有这样一种心情,叫痛不欲生。
此时,这正是我的心境。
我想哭,却哭不出来;想笑,也忘了如何去笑。仿佛世界一瞬间将你抛弃,再也找不到可以依靠的臂膀。那个还没有诞生,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没有体会过母爱的孩子,就这么,脆弱的消失掉。他曾经给我生命中的阳光,也随着他的离去,不见了。
洛熵,这一刻,我是那么的恨你。恨你的无情无义,恨你对我的不信任,恨你没有照顾好你的骨肉。你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你不配做他的父亲。可是,我却那么需要你,为什么,在我最伤心,最难过的时候,你总是选择离我而去呢?
“青青。。。。。。”萧君夜压低声音唤我。
“我没事的。。。。。。”话刚一出口,泪水已经滑下脸颊。
越流越多,蔓延成河。
他看着我,俯下身,轻轻揽住我。他纤长却不单薄的肩膀,现在,已是我唯一的依靠。
孩子,是母亲对不起你。
我再也克制不住,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处,哭出声来。
呐,人们常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其实,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明明那么爱你,但面对你的离去,只能哭泣,却无能为力。
良久,我抬起肿胀的双眼,对他说:“萧君夜,带我去见井溪。”
“不行,你就这样的身子怎么去。”他想也不想就拒绝。
“拜托了。。。。。。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人,不想再让任何人为我而死了。拜托你,带我去见他,拜托。。。。。。”
萧君夜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我扶起,裹上一件厚厚的毛裘长袍,抱我走了出去。
当我见到千井溪的那一刻,已经凝固在眼眶中的泪水落了下来。
这真的是千井溪么?原本白皙的脸庞更显的憔悴苍白,毫无血色;原本就冷冰冰地他,此时看起来更加没有生气。好像他安静的躺在床上,纤长的睫毛覆盖住紧闭的眼睛,他就这么沉沉的睡着,好像陷入一个美好而甜美的梦境。
“他中了毒,是一种快速剧毒。三日后,我将送他去逸汐山,那里有位医术高超的神医,一定会救治他。”
我静静地躺在萧君夜怀中,静静地听他诉说,像是在听一件事不关己的故事。只是眼泪还在一滴一滴下坠。摔在地上,绽出点点晶光。
井溪,你为我做过那么多,请给我一个回报的机会,好不好?
“他会没事的,对不对?”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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