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啦。”永诺打开门，手肘撑在门框上，摆出他自认为最帅的笑容对他放电。
哪知对方完全不为所动，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笑有什么不同——周硕垂下眼睛，声音显得疲倦又急促，“恩，回来了。”
“小硕回来啦？”一个声音从厨房传出来，永诺妈笑眯眯地走出来，“中午烧些好菜。”
“妈——”永诺拉长声音，“人家又不是外人！你不用这么特意啊！今天也是，特意请了假还！”说最后一句话时他转向周硕，笑着说，“你说我妈是不是有毛病！”
他光顾着说，没注意到自己妈妈的眼神，周硕低头换了鞋，嘴巴抿的更紧了。
不知为何，饭桌上的气氛格外诡异，永诺不安地在座位上扭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打量其他三个人的表情，一切如常，就是沉默着不说话。
他只好试图打破沉默，扭头对旁边的妈妈说：“妈，你上次说考完试带我去丽江，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永诺妈笑着回答。
“周叔叔也一起去吗？”永诺问。
“不去的，”周父说，“我要在家陪小硕。”
周硕一下子呛到，咳的更厉害了。
“进来啦？”晚上，永诺敲敲周硕房间开着的房门，他似乎没听到，还在桌前看着什么。他只好自己径自进去，绕到他后面，无意中瞄了一眼周硕手中的材料，他眯起了眼睛。
“出国指南？你要出国吗？”他的声音忽然在周硕耳边响起，周硕吓得差点把书直接扔到地上，忽然感觉自己象是被抓到没写作业的小学生。
“我……我帮我朋友看的。”他喃喃地回答。
“我们聊聊吧。”永诺皱着眉头做到他床边，“今天打从你刚进家门那一刻起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没有啊，哪有，我很正常啊。”周硕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嘴上赶忙失口否认。
“真的？”
“真的。”
“那就好，”永诺松了口气，身子软软地靠在墙上，低下头，象是自言自语，“我还以为……你以前就不要我了一次……我……”声音却不小，他仿佛抓不到合适的词，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周硕，“你，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周硕把身子倾向前，对着他的嘴唇就吻了下去，永诺愣了一下后，毫不犹豫地回吻起来，嘴唇**着嘴唇，舌头伸进温热的口腔中狂扫一番，轻碰着两排的牙齿，纠缠着另一条舌头，周硕的嘴里还有刚刚吃过的巧克力的味道，香香地，很甜。
他的手慢慢向下，直到摸到周硕的衣服下摆，轻轻地掀起来，手伸了进去，在他的上身游走，最后停在胸前的关键上，揉捏着，抚摩着，嘴唇早已离开了嘴唇，在他白皙的脖子上流连忘返。
“啊，别……这……这里是，是家里……”周硕闭着眼睛，本来他刚才的目的只是单纯地让他相信自己，没想到会进行到这一步。
“放心，他们不会进来的……”永诺毫不在意地随口应答道，口气又转为哀求，“让我来吧，我好久没了……”说罢手已经蹭到他的大腿根部，恶作剧似地捏了下，感到他整个身体都抖了起来，自己的呼吸也越来越沉重，“硕硕……让我……进去……”声音已经哑了。
“恩……”周硕不置可否，快感已经包围了他，他的嘴巴张不开，发出的音节都是残缺的，算了算了，他对自己说，最后一次了……
敲门声忽然自外面响起，周硕一激灵，一把推开缠在自己身上的人，永诺被他推得狠狠地撞上了后面的墙，疼的眼冒金星。门在这时被打开来，罗阿姨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盘切好的西瓜，“我给你拿了点水果来，”说罢往旁边一看，看到自己儿子坐在床边，脸不正常地红着，心里立刻有了底，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起来，“小诺，你呆在哥哥房间干什么？哥哥很忙的，不要打扰他了，快出来吧。”语气是软的，但透出的味道是强硬的，特别是“哥哥”两个字。永诺的表情有些呆呆地，好象根本反应不过来自己母亲口中的“哥哥”是谁。他看了看周硕，还是站起来走了出去。
周硕咬着指甲，心里烦躁不安。
“妈，为什么周叔叔和硕……哥哥不跟我们出去玩啊？”永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一家人去才热闹嘛。”
他妈妈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你哥哥很早就要返校，我们这一玩就是将近一个月，他跟着我们不是耽误学习了吗，让你周叔叔照顾他，我也放心点。”
“哦，是么……”永诺嘀咕着，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想了半天也没头绪，索性不想了。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正在准备，”周硕回答他爸爸，低着头。
“什么时候的飞机？”
“8月12号。”
“恩，”周父沉默了下，开了口，“那你自己小心，儿子，我相信你，不管发生什么……你始终是我的儿子……你不要怪你阿姨，她也有她的理由……任何一个父母都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去走一条偏离社会的道路，我们也一样，但是，你永远是我最最骄傲的儿子，知道吗？”
周硕的鼻子又一酸，要去接触一个陌生的地方的时候，人总显得特别脆弱，在他的记忆里，爸爸从来没有一口气地说过这样的话，他仿佛永远对他是寡言的，他以前以为他不爱自己，后来才知道那才是他表达爱的方式，母亲去世后，他和父亲相依为命，直到他再婚——自己是真心希望他幸福的。
可他算不算是，亲手打破他们幸福的人呢？他让这个家出现了这样的裂痕，他还能让自己的父亲以他为荣吗？不，他没有资格了。他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感觉到了愧疚的味道，甚至在罗阿姨和他谈话的时候他都没有这种感觉，可他现在意识到，他一直以来都只是自私地顾着自己，自己怕这段恋情被发现，整天自怨自艾，殊不知有人比他还要痛苦，自己的父亲是传统的，让他怎么在接受这个惊骇的事实后还能和自己这样平静地对话？他宁愿被打，被骂，被赶出家门——这样他心安理得，他不怕。可他最怕的是父亲的失望，那简直是比打和骂更可怕的东西，他无法置之不理，他问心有愧。
他不觉得爱上一个男人有什么错，可他觉得自己不应该伤害自己的父亲。
永诺觉得很不安。
自他出门以来，天天都会给周硕发短信，基本上就是闲聊，再来就是说些甜言蜜语，碍于自己妈妈在，他还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打电话。这样过了二十来天，他简直把周围都玩遍了，终于踏上了回程的归途，他下飞机后给周硕发短信，不回，他又打了好几个电话过去，没人听。他急了。
刚打开家门，他就窜了进去，装做不经意地在经过自己房间时顺便瞄一眼周硕的房间，门是开着的，里面很整齐，被子很整齐，书也摆得很整齐……好象是……他有一种错觉，好象是这个屋子的主人，不会回来了一样。
他疑惑于自己的这种感觉，鬼使神差地，他晃进他的屋里，这才发现，这个房间空了许多。他下意识地打开他的衣柜，闭了闭眼，眼前一片漆黑。当季的甚至是毛衣，统统不见了。
他关上衣柜门，头脑还是空白的，就连抬起脚狠狠地往门上揣一脚都是不自觉的动作，我早知道的，他忿忿地想，我早知道的呀，我真是混蛋，我……我就应该硬拉上他！他又走了……苦涩地嚼着这两个字，他还是觉得不真实，他又去哪了？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他是他永远猜不准心思的人，却又是块心头肉，割下来，跟割肉一样疼。
“小诺！”楼下响起叫喊声，“下来吃饭！”
“哦，”他应了一声，郁郁寡欢的下楼，却发现妈妈和周叔叔坐在餐桌前，妈妈让他坐下，说：“小诺，有些事情，我们应该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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