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5第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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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5第一滴血
“龙在天,你个,你想作乱。”一般呵斥龙在天,一边站起来的吕继宗正要去掏枪,却发现手臂被人紧紧地摁住,随即被拧在背后,他不由得向前一个趔趄,差一点摔倒在地上,使劲想挣脱,但是两支胳膊都被人牢牢的抓住,头皮剧痛,头发也被揪住。
“龙在天,你不得好死。”只能低头破口大骂。
“吕营长,好好想想吧,你个破营长还是民军的,就管着百十条破枪,只要把你的营带过来,马旅长说了,正儿八经的营长让你当。”龙在天比以前更发福了,眼睛也显得更小。
“龙爷,跟着小子废话啥,直接做了他就完了”胡老五一直跟着龙在天,他和另一个原来龙在天的嫡系紧紧地摁住奋力挣扎的吕继宗。
“不急,这小子还有用,先押下去,他带来的两个人也看住了。”
就在胡老五说话分神的一刹那,吕继宗猛地一甩头,胡老五感觉揪住头发的手一松,一愣神的功夫,就觉得抓住吕继宗的手被挣脱了,随即下颌一痛,被翻过身的吕继宗用头狠狠的顶了一下,另一个抓住吕继宗的人也是一愣神,被吕继宗狠狠的打了一拳,吃痛的他也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
“大亮子,二贵,快去报信,龙在天作乱了。”挣脱了的吕继宗顾不得掏枪一边大喊一边推开扑上来的胡老五往门口冲去,那里有他营的两名民军守在门外。
李大亮和王二贵也隐隐听到了吕继宗最初的骂声,正要往屋里走去打算看看怎么回事,就见四个龙在天县府里的手下挡在身前,看样子凶巴巴的,其中的一个手已经伸向别在腰间的枪。
感觉有点不对劲的两人正要吆喝营长就听见吕继宗的喊叫声,俩人吃惊的对视的刹那,四个人扑了上来,民军在备战前是很少配备武器的,而无棣的民军又一开始就被确定撤退,所以这次并没有加强武器,李大亮俩人都没有枪,李大亮腰里别着两枚手榴弹还是这次为了准备这次大转移才发放的。
“二贵,你挡一下。”说着,李大亮往后边退边掏手榴弹,手紧张的哆嗦,又没有练过,怎么也拧不下底盖,便看见龙在天的手下冲到跟前,“麻辣隔壁的,老子拉了一块死。”边说边右手拿着弹柄,左手捂住弹柄的头作势拉线。
“兄弟,别别。”四人都站在那里。
“二贵,快上营部报信”王二贵已经被打倒在地。
“大亮子,一块走。”王二贵挣扎着爬了起来,擦着嘴角的血迹,看到李大亮急切的摇头催促,急忙向营部跑去。
“快,我和营长一块走。”
没等王二贵跑出多远,就听见屋里一声枪响,一会胡老五举着枪跑了过来。
“营长呢?”李大亮没有见到营长,心里急浑不知左手已经松开露出了手榴弹弹柄上没有拧下的底盖。
“砰”李大亮倒在枪下,手榴弹仍旧仅仅攥在手里。
“一群笨蛋,弦都没露出来就吓死你们,四个人带着枪还弄不了两个大小子”胡老五吗道“快追”….
无棣位于鲁北辖区最西北端人口只有十几万,鲁北成立之初受限于行政人员的缺乏,出了龙在天这个县长并没有往无棣派驻新人员,只是为了加强无棣盐场的管理才在去年年底增派了一个营的民军。
对于无棣沾化两个划拨过来的县,陈剑锋并没有放在心上,而鲁北辖区急速的扩张,他也没有足够的精力和尽职的下属为全面控制经营这些地盘做好准备,本着有多大能力就办多大事情的原则,陈剑锋把主要的精力和鲁北的人力物力放在经营以羊角沟寿光为中心的核心区及几个交通资源优越的县区。
陈剑锋总认为做一件事情就要做好,如果觉得没有能力做好,干脆别做,对无棣沾化两个孤悬在外的边远县,陈剑锋几乎是放任不管,任命两个县长,依托原来的士绅维持原来状态下的统治模式维持安稳即可,按时收上税负即可,在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彻底完成对这两个边远县控制之前,不过多干涉两县的事务,让其自生自灭就行,陈剑锋认为有当地士绅为中坚,只要上一级政府不过分的盘剥,两个县的民生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甚至当初任命龙在天就没有安好心思,总觉得龙在天不可靠,干脆把他放在那里尽情的折腾,就当育肥一头猪,到时候再宰杀就行,至于龙在天之前胡作非为惹下的民愤都随着对他的处理反而会为新县长新县府赢得民心。这也是陈剑锋一贯的处事用人原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非用不可的“疑人”干脆扔的远远地,眼不见心不烦。
也考虑龙在天有什么异心,这个倒是不怕,行署没往无棣投入什么,也就没有所谓损失,就靠无棣一个小县穷县和龙在天的能力实力也掀不起大浪来;再说龙在天现在还是山东省府的通缉犯,还是招惹了英国人,很难有出头之日。
如果不是因为无棣有盐场还靠近京津市场,加之筹划中的环渤海铁路使之两个边远县份的地位凸显,陈剑锋还不打算去年年底就派驻民军,原本他打算今年秋后等核心区和益都临朐等地彻底完成民军改造进入正轨后再一同对两县以及之前同样不太上心的临淄加强控制的。
龙在天确实如陈剑锋所预料的不敢跟省府打交道,但是却有不是省府的人找上门来,那就是因为直皖大战失势的原济南镇守使兼边防二师师长马良,而马良却是个铁杆亲日分子,在山东所有的高级军官中,马良的亲日是独一份。
部队缩编为旅,防区改驻山东半岛东南沿海的马良与日本人更是亲密,老琢磨为主子办点事情,鲁北作为直系楔入山东的一枚钉子,防区截断胶济线,成为日本人的眼中钉,后来在临朐开矿在羊角沟建厂,卤鲜海货又冲击日本产品的市场,兴建的大量盐场更是对胶澳盐场构成了直接的威胁,鲁北如此强烈的发展态势让日本人和山东省督府及其他驻军强烈的不安,特别是后者,鲁北的地盘可是从他们手中抢得的。
如何遏制鲁北的发展甚至图谋吞并鲁北成了这伙人共同的目的,考虑自身的安危仅是其次,陈剑锋在与他们交往中恪守军事方面的低调,在周边地区几乎没有驻军,并没有体现出所谓的威胁,但鲁北突然展现的在盐业渔业矿藏贸易乃至实业巨大的潜力和财富更是吸引了这些人贪婪的目光。还是利益,这些人甚至已经对即将得到的鲁北的产业进行了分赃。
龙在天在无棣的日子逍遥快活,尽管原有的家财和部曲当初被剥夺,但是还是留下几个嫡系,任县长后很快就和当地士绅打成一片,行署的税负额度比之前要低,即便是减少对百姓的盘剥,这些新贵们的油水并不少。
而龙在天的财源却不限于小小的揩油,他在胶东沿海还有从事海盗买卖的残余势力,当了县长之后,利用无棣的珵口港的的优势逐渐招来旧部继续从事海贸海运,特别是背着行署贩运私盐(行署是最大的私盐贩子),以及从大连旅顺的日本租借地走私鸦片买卖让其迅速的恢复元气,荷包见长,而且和一个叫金河宰的朝鲜人关系紧密起来。
另一方面,马良的新防区又是龙在天的老巢,又在残存旧部的牵线下和马良交往起来,在金河宰代表的关东日本人和马良代表的青岛方面日本人的大力支持下,龙在天的无棣迅速发展为向济南京津等地周转私货的中转地。
日本尽管享受低关税率,但走私却不需要纳税,在沿海开埠的港口周边总是存在一些类似珵口这样的小港口成为日本等国走私的主要上岸周转地点,特别是从大连租借地为出发地的走私船,即便是帆船,赶上顺风一天的功夫就能抵达山东北部羊角沟央子下营虎头崖珵口这样不开埠的小港口。
陈剑锋对于这种走私行为并不制止,一些鲁北急需的物资如同砂糖布匹甚至洋油钢材都可以通过这种走私获得,但是对于走私船最重要也是利润最大的商品鸦片,陈剑锋却是坚决予以打击的,发现一起就罚没一起,往往还对参与走私贩运的船员客商处以罚金和劳役。
海上保安总队的职责之一就是缉私,但由于陈剑锋把重心集中在海上生产,以及护卫羊角沟为中心的莱州湾海岸的安全,对于无棣沾化乃至利津沿海的海防在行署建立初期基本就放弃。就是得到龙在天的作为也没有太过留心,总的来讲,龙在天任职县长,税负征收以及一些道路施工河工建设这些统一进行的工程做的还不错。

龙在天的好日子随着吕继宗的到来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吕继宗的营是齐装满员的民军营,五个二百人的连足足一千人,有两百多杆枪,全是精选的精锐,很多还是当年从无棣逃难的难民,这些原本在无棣活不下去了的人衣衫光鲜神采奕奕的回家亮相让乡邻们大吃一惊。
吕继宗也受到陈剑锋的嘱托,但是陈剑锋的恶毒心思也不会明说,只是让他一定要提防龙在天,尽量扩充民军的实力,加强民军在无棣的影响力,争取民军对当地事务有一定的控制力。
首先吕继宗的民军营将营部设在县城,监管县府行政和司法,其次派人接管盐场和港口管辖,无棣盐场生产最近几年逐年萎缩,成本也较新盐场高出几倍,陈剑锋的意思是彻底关停,珵口港也是和羊角沟一样是个河港,位于马颊河的入海口上游,渔业生产大队曾经短暂的以无棣为母港作业,但是这里的条件不如羊角沟,很快就全部都以羊角沟为母港,这里也交由当地政府即龙在天的县府管辖。
两地是龙在天的最主要财源,特别是港口,尽管民军不干涉走私,但是对鸦片军火走私则是坚决予以打击,几次收买吕继宗没有成功,龙在天与吕继宗的矛盾越来越大,当然是他这方面对吕继宗的不合作不满,吕继宗则是根本就看不惯龙在天的来盘。
口径高机子弹带来的震撼还阴魂未散,龙在天从心底里怕陈剑锋,但随着金河宰的挑唆鼓动,加之马良派来的代表马家林封官许愿,龙在天动摇了。
而令龙在天下定决心的是民军在无棣的扩充,那些原籍无棣的民军把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老少爷们们动员了一批又一批,这个事情在年后达到高峰,竟然有两千多人打算加民军。这两千多人全是壮劳力,拖家带口就是一万多人,尽管大多是少地无地的苦哈哈,可是当他们退租后,作为和龙在天一起维系无棣运转的那些士绅发现家里的地找不到人租种就要撂荒了,而且税源也随着这些人的流失减少很大一部分,油水同样的少了很多。这些人结伙撺弄龙在天把民军赶出无棣。
外有助力强援,内有铁杆同盟,唯一不利的自己身为省府通缉犯身份也由第五师派来的代表予以保证也没事了,但这一拖沓就是赶上了无棣的大疏散,老民军营的家属加上新民军及其家属将近两万,还有各种家什,运输量很大,在沈俊发率领的渔业民军船队的帮助下,无棣的转移大军开始陆续的搬离,除了海路,一部分人也赶着大车从修葺一新的大道上经沾化利津到达广饶或羊角沟。
一开始的搬迁,龙在天非常的高兴,可把瘟神送走了,少了些人没什么,有地还怕没人种,但是当家属老弱以及新民军都完成撤离后,民军营要求龙在天一起撤离并把县府最近征收的税负一起解往羊角沟,盐场的存盐全部化掉冲入大海,盐田也放水冲毁,这可把龙在天惹急了。
一不做二不休,这天午后借口商讨撤退事宜把吕继宗诱骗到县府,劝说吕继宗投靠马良和第五师无果后,这次上演了开始的一幕。
王二贵踉踉跄跄的往县府北面的营部跑去,一声枪响使他愣了一下,随即抽噎起来,他知道大亮子怕是遭毒手了,咬咬牙,使劲的跑起来。
“二贵,咋了这是。”值班的民军看到血头血脸,尘土满面,泪痕变成红黑色的泥斑,急速跑来大喘吁吁的王二贵,忙过去搀扶他。
“栓子哥,快找刘营长,救营长和大亮子”
作为民军营的副营长,听完二贵说的事情经过,刘启红也非常着急,一时间也想不出办法,营部只有七十多人留守,其他人都在北面的盐场忙碌化盐毁摊,或是等在北部的珵口港和最后一批家属准备等他们和县府人员一起乘船撤离,
“吕大栓,你带着你们的班立即出发,设法把信送到盐场和港口,不,让孙怀德的二班和你一起送信;常委太,你和季飞强他们五个本地人向西北方向跑到直隶那边再设法发电报给咱们鲁北报信,你们就不用带枪了。赶快到会计那里领上钱,换下衣服,快走。别唧唧歪歪的磨蹭,快走。”
刘启红也知道民军营和县府的关系紧张,但却没想到龙在天竟然敢作乱并扣押谋害吕继宗营长,但是他知道既然龙在天敢这样做必定有准备,怕是营部也不安全了,营部和珵口的联系还是骑马骑自行车的通信员,至于和鲁北却是无棣电报局的电报,但现在怕是电报局早被龙在天的人控制了。。
果不出刘启红所料,十几名送信的民军走了没有几分钟,刚把剩余的五十来号集结号,就听见外面执勤的哨兵大喊“县保安队的人冲过来了,啊”“砰砰”哨兵的惨叫就在枪响后。
“不要慌,手榴弹,二娃,带几个人抬桌子堵住大门,其他人搬椅子上墙头,记者平时训练的,不要抬高头。”刘启红是皖系败兵出身,打过仗。
但是他上墙头往外一看,知道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除了县保安队四十来人,还有穿着老百姓衣服的,一看就知道是各个士绅家的护院家丁,黑压压的有几百人,他们这边只有五十来人,三十多杆枪,近一半的人只有手榴弹。
“刘营长,我是龙在天,咱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今天只要刘营长放下枪,我龙在天保证保举刘营长干上真的营长。”
“龙在天,司令待你不薄,不仅没要你的命,还让你干了县长,你个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竟敢作乱,还有下面保安队的弟兄们和乡亲们听着,跟着龙在天没有好果子,司令不会饶了他的。”
“砰砰”刘启红的喊话被枪声打断,营部是个大院,墙高且厚,民军堵住门口趴在墙头,用手榴弹居高临下炸死几个抢先的龙在天的人马,只装备步枪的龙在天手下一时都退了回去,外面的人没有什么好办法攻不进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双方暂时僵持在哪里。
由于有高墙的掩护,民军除了死去的哨兵刚才的战斗中并没有伤亡,刘启红却没有一丝放松,大院说大也不大但也不小,刚才是龙在天只攻着正面,若是分散开来,怕是民军们连院墙都守不住。
“二娃,你领着顺子小柱他们换上衣服,把钱带上,西墙跟下那个洞前些天才堵上,趁着没人注意,他们也没有包围大院你们挖开那个洞先走,记住向直隶走。”刘启红说的二娃他们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许多都是刚结婚还没有孩子。刘启红也不是不知道天黑了更容易跑,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能否坚持到天黑,趁着龙在天刚来,还没有包围大院,冲一下试试,走一个是一个。
二娃他们去换衣服拿钱去了,少了二娃他们,民军只剩下不足三十人,“弟兄们,也不多说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今天这一遭怕是凶多吉少,有愿意投向龙在天的就言语一声,这就出去,有没有?”众人都摇头。
“没有,那好,活着是爷们,死也得是爷们,咱们的家人司令会看顾好的,那就没啥了,待会咱们冲一下,掩护二娃他们走,咱们能冲出一个就是一个,咱们都有娃了,这些小子都还没留后,不能在咱手里给人家断后吧。”
“老刘,啥也不说了,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你说咋办就咋办。”
“就是,老刘,若不是司令,俺一家早就饿死了,现在还赚了大半年。”…
“龙爷,这么耗着不是法子,唉,怎么门开了。”就在胡老五说话的时候,伴随着驳壳枪和步枪排枪的枪声,一个个手榴弹从天而降,在对峙双方的空地上形成一道烟幕,烟幕把门口挡住,但可以隐隐看见门口有人影晃动。
“不好,这伙人要逃跑。”回过神来的县保安队员和那些护院家丁也在各自的长官家主的催促下冲了过来,排枪手榴弹大刀刺刀,最后拳脚牙齿都成了武器,慢慢的身穿黑色支制服的民军越来越少,厮杀声枪声慢慢的停息下来….
“天做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鲁北接到沈俊发从船上发来的电报已是深夜,带队值班的丁文曲急忙驱车赶到大院,陈剑锋听完一脸戾气,杀气凛然的对丁文曲挤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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