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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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日记
“若斯丽,圣诞节快乐,只是我们这里没有一丝节日的氛围,我们正在严阵以待,重庆就在我军的前方,很快这个城市的民众将会有一位英明博爱的统治者……”
“若斯丽,你好,今天我陪同我的新部下回家,你知道,我的新部下们一身崭新的军装和健壮的体魄都让他们的家人一时都没有认出来,看到他们亲人相见时的激动和那份浓郁的亲情,我也非常的激动….”
“过年了,我驻扎的这个江边的小城也是处处张灯结彩,一片欢腾,这里的乡亲都领到我们的司令下令配送的过年礼物,对司令都是感谢万分,也并不是所有的人家都沉浸于幸福欢乐之中,有几户人家,他们的子弟已经证实在前面的战事中被打死,而且肯定的是被我们打死的,可是战争总是要死人的,庆幸的是我的部下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让我签发阵亡通知书…”
“…战斗在这喜庆的日子发生了,我们的一名年轻的元勋被英国人打死了,这个战死者是当年司令最早的部下,尽管他还不到二十岁,但他却是我们军队的元勋,他表现的很勇敢,无愧于他元勋的身份,他是我们的骄傲….”
“..若斯丽,有两个消息,一个是好消息,我晋升为营长,但是就在我升任营长后不久,我就签发了第一份阵亡通知单,不,应该是第一批,这次一共有六名部下阵亡,我很难过…”
“我恨死这些大山了,不仅仅是我一个人,我们这些家是山东的官兵都恨,我的脚已经长了一层厚厚的茧子,这些都是挑破的水泡留下的,我感觉我的小腿每天都在胀痛,尽管我打着绑腿。
这里的山比起山东的山,完全是两回事,山东的山比起这里的山根本就不算山,只能说是个坡,您知道我最大的感觉不是劳累,而是憋得慌,目光所及之处没有没有山的时候,即便是到了山脊,也不会痛快,前面还有更高的山峰,而且你爬得山越高,意味着你下山走的山路就越长。
可是我的那些矮壮的川籍部下却比我们这些山东人从容的多了,他们比我们矮小的身板负重却一点也不少于我们,有时还会有额外的负重,那是他的同伍的负重,他们的步伐不大,走起山路来看上去有些懒散,不,应该是不紧不慢的轻松,一上路是那个样,走到目的地也是那个样,走上十公里是这个样,走上二十公里还是这个样,这些山区长大的川籍士兵是天生的山地士兵。
就连那些刚从俘虏中甄选的瘦弱的辅助连士兵,他们也比我们更善于行军,而且体力一点也不会比不上我们,当然我指的是耐力,如果短兵相接的话,山东兵的爆发力还是远远超过川籍的士兵。
尽管做了万全的准备,我们还是出现了病患,我们不得不将他们转移到后方,我们因为病患出现的死亡却是出现在我们的役马,从鲁北带来的八十多匹夸特马现在仅仅剩下一半多,倒是那些驴子没有事情,不管是鲁北的还是当地补充的,而那些矮小的川马更是没有一丝问题,现在夸特马的负重甚至比不上一匹比它矮小瘦弱的多的川马。
好在只要沿河进军,就会有海上保安队的炮舰以及汽船,坐船真的是享受啊…”
“战争,该死的战争,若斯丽,你知道昨天我们杀了多少人吗?一百六十三人,战斗并不激烈,敌军连门迫击炮都没有,即便是几挺机枪准头也不足,但是他们修筑的阵地太过于坚固,或者说那里的地形太有利于防守了。
在迫击炮和掷弹筒多次的轰击仍然没有摧毁他们的工事,或将他们驱逐出工事后,(以往经历这样的炮击,守军要么投降要么逃散,只是今天的守军很顽强)我们只能执行特种作战,烟雾中,我的部下冲了过去,杀死了他们这么多人。
我们也阵亡了七名士兵,其中两人是川籍的,战争就是这么回事,你不杀死敌人,敌人就会杀死你……”
“山,还是大山,我讨厌这些该死的山,你知道吗?若斯丽,我们的补给终于还是出现了困难,我们的夸特马全部死掉了,这个地方要想购买到一匹牲口非常的困难,即便有牲畜也是牛,可是农民哪里会舍得把自己的耕牛卖掉呢?而且耕牛也并不适合走这样的山路。
特种作战,又是特种作战,你知道吗?最轻便,效果最好的弹药却是特种弹,我不想我的士兵被杀死,我只能用最有效的战术和火力,但是我得不断的制造杀戮…..”
“我的一个部下昨晚宿营出事了,他半夜醒来,穿上军装,戴上防毒面具,找到武器,(真不知道这一切在黑夜里他是如何做到的?),若不是惊醒的班长将他制止,他可能会乱射一气….
我很疲倦,我又很恐惧,我也很彷徨,你知道吗?我最害怕的是什么?不是行军,也不是冲锋,而是战斗结束后打扫战场,你知道我每晚上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琳琳,全是下面的景象。
碎尸,残肢这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受特种作战伤害致死的尸体,那扭曲狰狞的面容,那垂死挣扎定格的姿势,而且不是一具,是很多具尸体堆在一起…

我的部下和我一样,他们不害怕白天的行军作战,他们害怕收尸打扫战场,他们更害怕夜晚,不管是老兵新兵。
你知道吗?我们刚从鲁北补充的新兵都是原基干民军中的优秀人员,他们接受的文化教育不低于高小,一个个文静而又阳光,刚来的时候,作战行军间隙,他们最乐意做得是读书,唱歌,甚至有人还会画上一幅画。
但是他们却是最好的士兵,战术动作战斗技能相当的出色,而且相当的勇敢,一点也不输于老兵,只是经历一次最多两次战斗,他们阳光的眼神开始黯然,呆滞,每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一个个都成了烟鬼,一来时,他们没有几个抽烟的,配给的卷烟都会分给老兵。
无论新兵老兵,只要是战斗开始,一个个都像是上了发条的机械,精准的完成战术动作,勇敢的冲锋,当然也会干净利落的杀人。
可是,每当深夜,痛苦将会降临,我们的武器不得不在宿营时收缴,仅仅留下军官和老兵的武器..
,我讨厌战争,我更讨厌杀人…”
“今天,有一个好消息,我升任团长了,我的军衔终于晋升为中尉了,对,就是中尉,但是我在中央政府的军衔是中校。
还有一个消息,我们攻克了这个县城,但是我们也制造了最大的一次杀戮,昨天的战斗打死了三百多守军,其中的二百人是死于特种作战。
这些守军不知道躲在地窖里更危险,本来他们不应该死的,最多是难受几天,战斗已经结束好久,我们才在地窖里发现一百多具尸体,每个人胸口的衣服都被扯得稀烂,胸口的皮肤已经被抓破,肌肉都露了出来,血淋淋的,地窖口堆满了死尸,将地窖口塞得严严实实,这些尸体铰接在一起,僵硬了分都分不开,每个人的手都死死的拽着某样东西,或是他人的胳膊,或是他人的大腿,甚至拦腰抱住他人的身体…
我恨死特种武器了,但是在申领补给的报告中,我一如既往的将特种武器列在供应品的最优先位置,第一位,绝对的第一位,每次都是…..”
“我快疯了,我的部下也快疯了….
唯一的安慰来自家信,我的父亲已经从民军团长就任驻扎的那个县的县长,我的弟弟妹妹都已经会给我写信了,家里的日子红红火火,家人一如既往的在信中要求我勇敢作战,要我牢记司令的恩情,不要丢家人的脸。
每个士兵的来信都是类似的内容,包括那些川籍的士兵,甚至包括那些辅助连的辅助兵,如果他们的家现在在司令的统辖下,无一例外的家中都过上了好日子,吃上了饱饭,穿上了新衣。
是的,司令是我们的恩人,但是司令却让我们来杀人,尽管比被别人杀要好些,但是我还是讨厌杀人,我的部下也是…”
“我疯了,我们今天杀人了,杀的是自己人,一个湖北的新兵疯了,开枪打死了他的排长,也是和他一起从湖北来的新编入我的团的,那个士兵白天喊‘我怕’,据幸存的人说,眼睛赤红端着冲锋枪先是对天开枪,当排长和几个同伍前去制止他时,他是无意的本能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同伍,排长当场就死了,两个同伍被击伤,等到其他人赶到时,那人已经打爆了自己的脑壳。
这个新兵昨天协助辅助连收尸,我们又打死了上百的黔军,可怜的那个湖北新兵并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我们在鄂西的战斗中几乎没有大肆使用特种战。
你知道吗?当那个新兵的营长连长结伴而来询问如何签发阵亡通知书时,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办?
上帝啊,饶恕我的罪过,上帝啊,请伸出您博爱的臂膀,挽救这些苦难的子民…”
“我们继续行军,继续追歼敌军,当然继续杀人,快半年了,几乎没有停息,当然你若想停息的话,不是阵亡通知书签上你的名字,或者后方一员的病床上写着你的名字。
我的部下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晚上不再再有惊厥的状况,我也能睡着觉了,偶尔会浮现那些狰狞痛苦的面孔,但我的感觉就如同欣赏一幅平常的画面,不,应该说我没有任何的感觉……”
“不知道这算不算好消息,我们团终于被轮换休整,而且还会扩编,可能我又要升职,据说这次扩编不是和上次的扩编一样,接着就投入战斗,好像是扩编完成后就驻守在地方,顺便休整上一段时日….
希望如此,我厌恶战争,我渴望远离战争,哪怕是暂时的…..”
德江县城北面的军营里,荣志文一如既往的在自己的日记上写下自己给若斯丽的信,尽管这些信不能寄发出去,但每当写完信后,荣志文总有一种舒缓甚至愉悦的感觉,特别是回想起若斯丽那清秀而且总是带着善意的微笑的脸庞,他总有一种温馨恬静的感觉,这使的他暂时忘记了一切不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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