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商船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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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商船学校
每当走到大厅设立的军容镜前,荣志文都要停下整装,这次也不例外,还是习惯性的摸摸自己海军军官常服肩章上那三节竹节尉官军衔标志,“升官钻山沟,晋衔喝咸水”,这话真对,自己在山地部队从宜昌打到秀山,整整一年半,军衔才从少尉升职中尉,可是职务却从连长升至团长,而半年后又升至保安旅的旅长,相当于一线部队的副旅长,坐实了高级军官。
现在转至海军,担任川江水警总队总队长,长江上游舰队司令,宜昌商船学校校长白斯德的副官,职务估计也就是个副营级,最多营级顶天了,但是军衔却是一下子升至上尉,一线陆军部队扩编后很多新提拔的旅长都是中尉,海军这边的军衔真高。
“荣上尉,您今天也有课?”不时的有挂着学员军衔的学员和他打招呼,几个熟悉的挂着中尉少尉军衔的军官多问了一句。
“国际关系学,今天有一堂大课,还有一节音乐课”荣志文与每一个与其打招呼的学员颔首示意,一边与同行的那几个军官打招呼,作为白斯德的副官,荣志文同时也是这座商船学校的正式学员。
宜昌商船学校分为商船部和舰艇部,商船部的校址在宜昌老城的西坝上,现在最初只开设了多个批次轮机短训班,突击培养驾驶机械机电等专业技术人员,满足内河航运需求;现在增开了水警海事班,也是突击培养航道管理水上稽查人员。
舰艇部的校址位于宜都,与川江水警总队即长江上游舰队司令部在同一院落,是个新建的有十几座二层砖石结构楼房组成的院落,这里同时也是鲁北海军最高政令部门督军署海军事务局所在。
舰艇部又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学员班,招收高下及以上学历的士兵军官以及川鲁鄂西等地的中学及以上学历的未婚20岁以下男子。
开设机电,航海,通信,参谋,军械,水雷等专业,学制大约三年,通过教育,这些学员具备遂行基本任务所必需的基础知识和能力,宜都学校进行基础知识和简单技能的授课以及军事素质的养成,为期一年半。羊角沟的海军教导舰队继续后续的舰艇实习课目在内的其他授课,为期九个月,剩下的时间进行一次远航训练或直接转入舰艇以实习生身份服役。
第二部分则是研修学员班,首批招收的对象是现役各兵种在职军官,王老大的那批进行远航训练的学员就集中在下一批的“提高班”受训,这批学员没有固定专业,除了英国教员主讲的关于海军,和德国教员主讲的关于陆军的以参谋专业,指挥专业,后勤专业为主的专业课程之外;还开设国际关系学,军事战略学,海洋学,通信机械,社会学,哲学,文学,音乐,绘画等各种课程。
通过教育,使学员具备“一定”的战役战术指挥能力和专业技能,具备高级军官在指挥或参谋技能上“一定”的初步能力,为成为高级军官打好基础。
相比较学员班以培养士官和基层军官目的,还算按套的授课内容和形式以及时间,研修学员班与其说是正规的学校教育,还不如说是在职培训,而且还是那种蜻蜓点水走马观花式的短训,让没在任何军舰上服役过,没有接受专业技能训练,没有接受海军初级军官学校教育主要是来自陆军作战部队和原只有内河炮舰的海上保安队军官,一下学习这些属于培养高级军官授课内容的课目,实在是有些太强人所难。
不管陈建锋那句舰队司令不一定会操纵舰炮,不一定会操舵是不是有道理,但这批研修班的学员毕业后不一定到海军是确定的事情,这也是同时讲授陆军方面的课程的原因,但是作为荣志文这种已经转为海军的军官就不存在结业后去向不确定的问题,此时他安坐在教室里听他最感兴趣的国际关系学。
英籍教师用英语授课,偌大的教室散座着稀稀拉拉的同学,原本应该满满的,只是前几天一部分同学提前结业了,这帮同学仅仅坐在这儿学习了不足四个月,研修班的开班和学校的创建是同一天,去年的9月3日,而今天却是1月27日,那帮四十多个学员却是结业走了半月了,荣志文真的怀疑他们能学到多少。
剩下的同学大多英语还不足以听懂老师的授课,特别是那专业绕口的词汇,但是所有人都挺直腰板坐在那里,像是聚精会神,专心致志,但是,荣志文知道,下课后,他们马上会来借自己的笔记。
“随着工业文明的到来,梅特涅一手创立的维也纳体系随之瓦解,国际关系走上一个新的局面。…..下课。”
老师的下课的话所有人都听得懂,当然若是他没有走神能听得到的话,与国际关系学的索然无味相比,音乐课就是折磨了,尽管那授课的白俄贵族夫人或者是小姐那个或是风骚妩媚或是清丽可人,但让这伙听着唢呐声或是二胡声长大的汉子去敲那些黑白键也够要人命的。
为什么要开设音乐课,白斯德这个呆板的英国上校的理由竟然是海军军官都是贵族,贵族就得高雅。
为了高雅,学员们不得不放弃了筷子,改用刀叉,甚至放弃了米饭馒头,换为黄油牛排,以至每到放假,宜都的餐馆都会把馒头米饭的量比平时多准备七八倍,应付这些大胃王。
学员们在噪杂的小店铺,坐着矮小的板凳吃着馒头夹着肥肉片子喝着辛辣白酒的感觉,比起听着留声机播放的音乐,坐在不着雪白桌布的长餐桌上,银质刀叉切割着绯红的牛排,含着酸涩难以下咽的红酒,还要不停的对往来的服务生点头致谢,那感觉不是一般的畅快。
此时的宜都店铺里正上演着大快朵颐的一幕,从残酷的战场归来,荣志文才知道自己还是个二十二岁的青年,不再是战场上指挥一个团的高级军官,那些学员都与他有同样的感觉,特别是在山地部队服役的军官。
他们都是有一定知识的年轻人,重新聚集在一起,校园尽管也不时的讲授战争的内容,但此时他们已经变为研究者学习者,而不是亲历者,由亲历杀戮到旁观杀戮,角色的转变让这伙充满朝气的年轻人重新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简爱》《哈姆雷特》《奥德赛》甚至连威廉布莱克的诗集在学校的图书馆里都有,尽管大多是英文版的,可是这伙青年人还是借助词典费力的阅读这些书籍,从中提高自己的英文水准的同时也有自己的感悟。
而哲学社会学的书目课程更是涵盖了先秦诸家在内的中国典籍以及黑格尔,卡尔马克思,马克思韦伯等西方国家哲学家的论述著作,而讲授课程的老师不断强调的是“不要急于下结论,更不能在自己的思想里种下任何影响。”
但是这不可能,众人凑在一起不可避免的谈及马克思的剥削剩余价值以及阶级斗争,而又受到马克思韦伯的社会阶级理论影响,甚至还有杜尔凯姆的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影响,使得这些年轻人的头脑混乱不堪。
所以他们在一起更多的畅谈人生,畅谈理想,当然最多的是对爱情的憧憬,他们都是二十一二的年轻人,作为司令的学生,忠诚部下,高级军官,他们与同龄人相比有着复杂多的人生履历,但又保存简单的成长过程,甚至有些不谙世俗,这导致他们在男女情愫方面还停留在入伍前的阶段,单纯的有些傻气。
只是都跟着他们的军士长这种老兵油子学的不少男女方面的荤话,众人凑在一起倒是各个跟情圣花盗般的,说起来都是一套套的,一个比一个厉害,可是到了店铺被那里的小媳妇一逗弄,就各个脸一红败下阵来,学生娃毕竟脸皮薄,哪怕是当过旅长团长,杀人无数,可是女人面前这帮都是呆瓜。
只有荣志文不常去掺和他们的聚餐,往往这些人大快朵颐的时候,他已经乘坐交通艇赶到宜昌,那里有一个姑娘若斯丽让他几乎每个星期都要去一次宜昌。
若斯丽总是对荣志文若即若离,这让他有些困惑,荣志文像往常一样赶在夜里九点钟前到达那座法国天主教堂后面的进修会所,以往若斯丽偶尔会出来见他,但大多时间都是在第二天才会在荣志文的一再相约下,才会出来,两人在一起大多时间却是静静的坐着,即便偶尔谈及的话题也离不开宗教的范畴,根本就不会涉及爱情。
但是荣志文却是喜欢这种与若斯丽在一起的感觉,这份恬静让他忘记了一切,包括战后一直挥之不去的梦魇,从断断续续的交谈中,他得知若斯丽的母亲可能是当地的一个女人,父亲可能是哪国的水手或者传教士,总之是个西方人,若斯丽一出生就被送到这个教堂。

孤儿很可怜,但也并不罕见,只是若斯丽总有股深深的忧伤,尽管隐藏在那份恬静之下,绝非孤儿的身世所带来的忧伤,荣志文尽管感情方面木讷,但还是能感觉到若斯丽对自己的情愫,尽管这个情愫若斯丽从没有谈及,但荣志文相信自己的感觉,正如自己的欢喜一样,若斯丽也同样喜欢与自己在一起。
若斯丽的房间所在的那个二层小楼就紧邻着那条洋街上的一条小巷,荣志文找到一块小石子朝墙上敲击,发出规律的声响,也很静,声响在有心人那里肯定能听得到。
荣志文点上一支香烟,往日抽完这根烟,若斯丽不出来他就会离开,只是今天他渴望见到若斯丽,因为明天上班前他要赶回宜都的学校,海军有行动,作为白斯德的副官能被允许离开一个晚上已经是很难得。
烟燃尽,没有任何动静,荣志文很是失望,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他突然听到一点动静,像是女人的呜咽,那种强行抑制的呜咽,而且是若斯丽的声音,他分得清,怎么回事,难道?。
荣志文立即翻过墙头,迅即冲上小楼,二楼若斯丽的房间他知道在哪里,尽管从没有进去过,敲门没有动静,除了嘎然而止的一声呜咽,一切恢复了寂静。
“哐当”门被他推开,朦胧的月光使得久在黑暗中的他看到了屋内的一切,**着肥胖的身躯正忙着披衣服的是这座教堂的神父,同样**着干瘦身躯的却是红十字会的罗维斯神父,就是罗维斯的手紧紧掐住了若斯丽的脖子….
“啊”“啊”………
白斯德按照平常的习惯踏着准点走进办公室,尽管今天是星期天,只是门没有开,这时想起昨天准了那个助理的假,年轻人吗,可能有些缠绵,毕竟是源于自己的加班耽搁别人的正常的休息时间,一向严谨的白斯德这次并没有因为助理的迟到有任何不满。
作为一名皇家海军的军官,白斯德接受海军部的秘密指令,以退役军官的身份和四十八名同僚一起来到中国,接受陈姓军阀私人的聘请,在其部队内任职,不管是海军部的指令还是与陈键锋签订的合同,他和他的同僚只对陈姓军阀一人负责。
英**官的荣耀和骄傲使白斯德恪守合同,尽心于自己的职责,来华近半年,他也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位陈姓军阀对于自己和自己的同僚的信任远远超过美国人,这使他感到很疑惑,在他看来,美国人的关系特别是美国政治层面上与这个军阀的关系要比英国亲密的多,而且美国人和他的经贸往来要远远密切与英国。
通过他的观察,一个明显的例子是,海军方面的教员都是英国人,陆军方面的外籍人员全是德国人,美国人担任教员集中的部门却是司法海关警务等,但那些部门仍然还是有英国人与美国人一样担任教员。
即便是非政府性质的部门,山东四川新开的众多的技术学校工学院,那里的教员也多是英国人德国人和来自俄国的犹太人或“白俄”难民以及少数的捷克人。
美国人热衷的却是担任文学院神学院等人文科学方面的教员,就是那工学院技术学校不多的美国人也是因为购买设备所附加的培训条款规定的技术服务,主动在这里担任这方面教员的美国人不多。
白斯德的感触还来自这位陈姓军阀,他现在已经称呼他为陈将军,这位陈将军对于他的信任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无论是学校舰队,除了必须“照顾”美国人的职务安排,其他的人员任命组合全部由他做主,而在授课的方式内容上,包括政治课在内,陈将军只提出对结果的具体要求,至于如何达到这个要求,期间采取何种举措全部放手由白斯德他一人决断,鲁北派来的行政管理后勤人员也是对于自己的命令严格执行,从不含糊,这肯定是陈将军的指令。
白斯德最高的职务却是督军署海军事务总办,其他的都是兼职,除了上游舰队,海军还有下游舰队分别对应鄂西和皖南两个护军辖区江段的巡防;海上还有以羊角沟为母港的教导舰队和以黄岛日照为母港的大洋舰队,下游舰队司令员美国人罗宾生,教导舰队美国人普尔茨,大洋舰队英国人刘查理,但这些舰队都受白斯德的节制。
四大舰队听起来很是那么一回事,但是白斯德作为鲁北海军实际的当家人却是对自己的家底知根知底,整个鲁北海军长江上拥有内河浅水重炮舰两艘即宜昌号万县号,装配四门65MM仿施耐德山炮的炮舰八艘,内河武装(登陆)运输船24艘;
此外山东还有四艘解除武装的旧驱逐舰,受限于武器禁运等限制,不可能全部恢复武装,仅能作为轻武装的训练舰,美制舰载小型鱼雷艇六艘,巡逻艇两艘,这些就是鲁北海军的全部家当。
下游舰队和大洋舰队仅仅有个名字,即便是上游舰队的舰只现在还没有就位。宜昌号两舰以及八艘炮舰都在羊角沟进行改装。
宜昌号之前为了进行支援陆地战斗的任务,将120MM舰炮改为85MM榴弹炮,陆军炮和海军炮从作战效能上完全是两个概念,一般的陆军炮即便是大口径火炮对付轻装甲防护的舰只的毁伤作用也十分有限。
即便是拥有针对舰船的穿甲弹与针对地面目标的榴弹等不同弹药,以曲射为主的陆军炮执行对舰攻击的效果非常有限,可能会杀伤损坏甲板等上层建筑的人员和设施,但对舰体几乎构不成致命损害;
舰炮换装榴弹或使用穿甲弹对陆地上的目标毁伤效果与陆军炮的效果一样,甚至对坚固工事的打击效果要好于陆军炮,但是使用昂贵的舰炮弹药和浪费昂贵的身管寿命是否值得还有待商榷。
宜昌号等炮舰当初执行的主要就是对地攻击任务,还源于俄制120炮弹的需求很大,此时并没有安排试产。现在随着大量美制127等口径的舰炮的到位以及自产仿制的舰炮也能形成小批量生产,已经改装回来执行对舰攻击作为其主要任务的真正的炮舰的条件,这些炮舰将不是移动陆军炮兵阵地,其他的小型炮舰同样要做这方面的改装,使其在长江上游具备一定的作战能力。
仅仅这些内河舰只以及羊角沟那些老旧小型的舰船是无论如何撑不起海军的架子来的,而这位陈姓军阀根本没有打算自造或购买军舰的意图,即便是有这样的意图,依靠国内的造船能力和现行的武器禁运政策,也无法获得军舰。
但是这位陈姓军阀制订了一个疯狂而又大胆的计划,并且这个计划已经开始,这几天就是最关键的时刻,这也是白斯德加班的原因。
当白斯德用那陈将军赠送给他的那套天价的资质茶具沏出一壶香浓的红茶之时,海军事务局参谋部为主的各个相关官员都到齐了,连鄂西的最高军政主官张正红将军都赶到,就是缺了那个荣上尉。
对于这个和自己儿子般大小的荣上尉,白斯德是对其非常欣赏的,甚至还包含一种类似疼爱的感情在里面;尤其是得知这个年轻人之前竟然是陆军一位团长旅长而且是历经百战之时,诧异震惊之后,对其的观感更加不一般,这个孩子又非常的懂事聪明,而且勤奋刻苦,时日越长,对他的好感越重。
只是今天是怎么一回事?
白斯德不去想这事“罗尔斯,与香港的远东舰队继续保持联络。”
“刘查理已经到位?很好,让他保持清醒,配合特遣队的行动。普尔茨就位了,好。王老大也就位,好….”….
临时充当作战室的白斯德的会客室里一片忙碌,保密员立即将指令译成密码,交由报务员,报务员随即通过无线电波将一条条指令发送出去;而不时又有电文发来,报务员将译电完成的电码交由保密员,保密员随之译成电文再交由作战室里紧张的官员。
不知不觉间,一天的时间过去了,黄昏“陈将军授权白上校择机行事,这是陈将军的命令。”保密员已经在这份电文上签字,还缺履行机要秘书职责的荣志文,他的签字,否则程序就不完整,张正红询问白斯德之后随即在电文上签字,这确定了白斯德的指挥权。
“电告刘查理等,‘回收计划’全面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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