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红杏出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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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落日余晖从明亮狭窄且相隔不远的两扇四格的玻璃窗射了进来,在静谧的房间内形成明暗交替的几缕光柱,数不清的细小颗粒漂浮于其中,它们如精灵般轻盈的扭动腰肢跳着欢快的舞蹈,忘情的沉醉于这一刻。墙角老式的水龙头在阳光下散发着锈迹之光,从它的隙口处悄悄溜出来一滴水,水滴一不小心坠落在瓷盆上,立时变成粉碎,发出清亮的啪嗒之声。清脆的声响仿佛是缓和的节拍,无意之中配合着微粒灵动的舞蹈中。暗淡无光的灰白墙壁上挂着老式的石英钟表,颤抖的秒针不知疲倦的一格一格的跳着,仿若是一位正在跳栏运动员,克服困难越过无数的障碍,冲向象征胜利的终点。
荡荡荡钟表发出低沉近似于呜咽的声音,老懒的声响仿佛预示着它的寿终将至,低低的一遍又一遍地述说着已被遗忘的哀痛过去。它的无心之举惊醒了正在酣睡中的雷鸣,他打了个哈切,用力的舒展四肢,然后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朦胧地看向吵醒他的罪魁祸首--石英钟表。他眼睛忽然一亮,使劲的揉了揉有些黏糊的眼皮,在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纵身欢呼一声。暗忖没有想到下班的时间来得如此之快,只不过是才小寐片刻而已,哈哈看来下班的步伐是可不容缓的了。他用衣袖迅速的抹去口角因睡觉时流出的涎水,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之后,郎声道:“终于可以下班了,怎么一个爽字了得!”
雷鸣是金荷医院古医学科的一位出色的推拿医生,他的推拿技术纯正,刚柔并济,待患者态度又和蔼,比若他的亲人,所以一直受到患者的好评,因此曾连续三年获得医院杰出服务标兵的称号,为此市委的个别领导专门找到他,让雷鸣给他们做按摩推拿,保养治病。虽然雷鸣对这种开小灶的事情特别反感,并引以为耻,但是为了省去麻烦和不给领导给自己穿小鞋的机会,他只好委屈求全,小心做事。不过他也并不是没有得到好处,因为大官们复杂而广泛的人际关系,倒是为雷鸣做了不少免费的宣传,也因此他的名声也渐渐大了起来,病人也多了好几倍。
雷鸣如往常一般呆在诊断室中用睡眠渡过了无聊的下午,这好像已经成了他一直以来不变的习惯了。因为推拿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病人上午来治病,下午不进行诊治活动。古医有云:初旦人体气血平和,受外界的影响小,最能诊出病情和据病下药了。所以下午推拿科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情可作。按常理来说,既然没有病人,下午就可以不来,但是医院有项硬性的规定,下午推拿科诊疗室必须有人,即使没有病人也要来。虽然雷鸣因此而向上面反应了很多次,可是人微言轻,似乎没有得到共识,反而被院长拉去严肃的批评了一上午,让雷鸣郁闷不已。
雷鸣快速的换下工作服,熟练地关好诊疗室的水电,匆然后忙赶往北门的顺东超市,购置家用。他以前从来没有去过顺东超市,原因很简单,顺东与他家的住址不但方向相反,而且相隔甚远。不过一直听同事说:顺东超市的蔬菜比本市其他任何一家超市的蔬菜都水嫩,清甜。这年头,能够吃到新鲜蔬菜已是不易,更何况是上了档次的蔬菜。所以有很多人甚至从西门驱车赶往顺东超市去买它的蔬菜。
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好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顺东超市因其出色的服务和高质量的蔬菜顺利地在本市扎稳根基,这无疑给安静的湖面投入一块巨石,它产生的不只是涟漪了,而是巨浪。本市其他的超市感到自身的危机,就暗地里联合结盟,准备对付顺东超市,但后来却是铩羽而归。至于原因,听人说顺东超市的后台老板是本国最大私立监狱的狱长,他运用手上的资源,成功的打击了不自量力的联盟超市,趁机还并购了两家中型的超市。顺东超市也自然而然的坐上了本市超市的头把交椅。
但是同事又说顺东超市蔬菜商品的价格高于其他任何一家超市,光是一两小白菜也得200元钱,听起来确实让人瞠目结舌。如果在平时,雷鸣是决计不会去顺东超市的,可是今天不同,今天是个非常特别的日子,是他和妻子林丽结婚一周年的记念日,多花点钱,做一些奢侈的动作也是无所谓的。而且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趁此机会和妻子修补开始破裂的感情。
近半个月来,林丽对雷鸣的态度是每况愈下,就在三天前的晚上,林丽主动提出要和雷鸣分房而睡。这无疑给雷鸣敲响了警钟,使雷鸣意识到他们的婚姻出现了裂痕,如果不及早处理的话,恐怕会后悔莫及。他估计是自己身上的问题,所以尽力在自己的身上寻找,平时是按时回家的,家务都是自己干的,还不时给林丽送礼物,陪她定时出去游玩等等。每一样都是标准老公应作的,雷鸣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点使林丽不满意。
每次在同事面前说起林丽,雷鸣的脸上就会浮现出幸福的微笑,并且趁机大肆的渲染一番林丽的贤慧和持家有道,虽然这一切都是他干的,但为了林丽他愿意付出一切。读大学的时候,林丽是公认的校花,有很多公子哥追求。雷鸣虽然不是什么公子哥,但却是追求者中的一份子,默默无闻。林丽当时的眼光很高,从来没有把追求她的公子哥放在眼里,更何况是默默无名的穷小子雷鸣。不过因为他们两人同是校武术对的队员,所以雷鸣有机会接触到林丽,偶尔还会聊上几句,后来两人渐渐熟悉了,还做了朋友。在大四的上学期,林丽的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位神秘的男子,两人公开的出入公共场合,神情亲昵。就在大家密秘猜疑的时候,林丽主动出来证实她和成中,也就是她身边的额神秘男子恋爱了。突如其来的消息,对雷鸣来说无疑是个惊天霹雳,莫大的噩耗,彻底粉碎了雷鸣想与林丽交往的想法,也因此让雷鸣消沉了好一段日子。就在林丽快要被雷鸣淡忘出记忆的时候,林丽却突然跑来找到雷鸣,说出了令雷鸣怎么也想不到的一句话。

“我们结婚吧!”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是每天都发生的,一旦错过就会没有了,所以雷鸣想都没有想,毫不迟疑的答应了。可笑的是林丽找到雷鸣的时候,她已经有了四个月的生孕了,不过在一次意外中,林丽不幸流产了,为此,林丽伤心了一个月。
后来雷鸣才听说因为成中要出国深造,甩了林丽。林丽才在气愤之下随便的嫁给了自己,但是雷鸣却一点也不在乎,在他看来,自己终于是得到了林丽。
雷鸣将最后一碟炒好的菜放到桌子上,看了看满桌林丽喜欢吃的菜,会心的笑了笑。解下围裙,他坐在桌边,双手托着下巴,眼睛盯着飘着香味的菜肴,头脑中开始幻想着与自己心爱的妻子林丽交杯慢饮的情形。
林丽两腮砣红,眼波流状,含情脉脉的看着雷鸣,她轻启朱唇:“雷,我爱你!”说完之后,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深厚的情意浓的化不开。
雷鸣温柔的亲吻了一下林丽的脸颊,林丽的身影霎时消散。他立时清醒,洒然一笑,暗忖原来是虚幻,不过他还是深情无限的对着虚无的空气道出了自己的话语:“丽!我也爱你!”
雷鸣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四十分了,暗忖怎么都这么晚了?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跑到窗边向楼下看去,几盏昏黄的路灯矗立在昏暗之中,却是没有什么人影,心想林丽怎么还没有回来,不免开始担忧起来。
小区这段时间不安全,特别是对年轻的女孩子来说更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上个星期三的晚上,在小区的停车库处,有个上高中的女孩子被奸杀了,尸体还被悬挂在车库门外,死相惨状。听说到现在凶手还没有抓到。一想到这里,雷鸣的心怦怦直跳,莫名的紧张,慌乱,心中十分不安。他深吸了两口气,尽量使心境平静,然后慢慢的走到茶几旁边,随意抓起水果盘上的一把小刀,阴沉着脸向外走去。他决不允许自己心爱的人受到任何伤害,哪怕是一丁点,他这辈子也会觉得很内疚,不原谅自己。
雷鸣走到楼下的时候,给林丽的医院拨打了电话,证实到林丽还没有下班,这才心里稍微宽慰了一些。因为林丽是护士,所以上班的时候是不开手机的,避免工作中发生意外,他刚才因为担心倒是忘了这一茬。
半个小时后,雷鸣到了林丽所在的医院,远远的看见一位丽人从住院大楼里走了出来,只看身形他就知道是林丽,心中的女神。她站在门口补了一下妆,然后左右张望,好像是在等人。他心中一暖,林丽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说明她心里还有我,瞧她现在的样子应该是正等着自己去接她,于是忙加快了脚步向林丽走去。
忽然,一辆黑色的死鸟豪华轿车从暗角闪了出来,缓缓的驶到林丽的身边,停了下来,嘟嘟的响了两声。
林丽一惊,向后退了两步,随即向车内看去,顿时笑靥如花,做了个打人的姿势。可是马上又朝车内的人抛了个媚眼,而后迅速的钻进车里。又过了一两分钟,死鸟轿车才慢慢的向雷鸣这边开来,雷鸣闪身躲到路旁边的一棵大树后面,心胡乱的跳动着,脑中霎时一片空白,眼睁睁的看着轿车从身边擦过去。他隐约看见坐在林丽身边的是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子,样貌有些熟悉,但是记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躲起来,为什么不站出去阻止林丽。将手中握着的小刀紧了紧,然后毅然跟了上去,看看林丽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雷鸣刚跑出医院大门,恰好遇上突然出侧边冲出来一辆出租车,幸好司机及时刹住了车子,才避免了一场车祸。雷鸣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暗忖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瞧着死鸟轿车加快了速度,心中焦急,自己跑步是绝对跟不上的。他忽然想到了身边的出租车,何不让它载着自己追上去。雷鸣立即绕到车门边,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忙催促惊魂未定的司机追上越来越远的死鸟轿车。司机开始以为雷鸣想赖自己,不过发现现在只是让自己追车,不用花钱,心下大定,于是欣然接受。
雷鸣开始明白林丽这段时间为什么对自己冷淡了,原来暗地里结识了一位有钱的男人,对自己的清贫看不起了。但他内心还是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希望那个男子只是林丽的一个朋友,或者是亲戚而已,这样的想法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妙,可是他的心里却稍微好过了一些。他从口袋摸出手机,颤抖着拨通了林丽的电话,“林丽,你现在下班了吗?”既然能够打通电话,当然下班了。“要不要我来接你?”
林丽沉默了片刻,“我,今天不会来了。雷鸣我替同事值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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