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回 吕夷简正语无奈何 丁公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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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回
吕夷简正语无奈何,丁公言坦曰可做谋
一向颇为自信的颜如玉名落孙山,又羞又愧,喝得伶仃大醉,又将罪过归于莫忧诱引所致,莫忧突受一顿叱责羞辱,又恨又愧,心疼难忍,转身而出,不信如玉才疏学浅,心疑另有隐情,登门求访吕相与夏竦,岂知吕相入宫未返,夏竦则厉色弗颜,直指布衣不得干预朝廷。
莫忧也忍不住大怒,欲出言顶撞,又想,我若惹他暴怒,难免对如玉不利,他终究是朝中重臣,若是将他得罪,只怕如玉入仕无路,只得忍了气退出。
游走街头的莫忧又想到林特,转又叹想,他是恶名远扬之人,我去求他,不过徒受气而已,彷徨中又转回吕夷简府前,黯然低叹,这天色尽黑,路上人稀,再敲门,吕府也不得答应了,摇头要走,恰巧见一顶青呢小轿由远而近,停在了吕府的门前,一位不过五旬的官袍老者从轿中弯腰走出。
莫忧大喜,这定是吕夷简无疑了,快步上前,挡在吕夷简面前,也不说话,先深行一礼,吕夷简退后一步,问:“姑娘……这是……”
莫忧拱手道:“小女子有一事求大人。”
吕夷简点点头,吩咐轿夫将轿子抬走,道:“姑娘请进来再说。”说着抬步上阶,三叩门响,门应声而开,仆人见是吕夷简,低声喜道:“大人回府了。”又见莫忧跟在后面,诧异的赔了个笑脸,大门洞开。
吕夷简领着莫忧往书房走,穿径走廊,莫忧此时已焦急得乱了心神,也不等到书房,就开口说起了颜如玉的事,吕夷简停下脚步,正色道:“姑娘虽为钗裙,却为举子大考之事奔波,可见是个明事理识大体之闺秀,然而,朝廷有朝廷的规矩,如今大试已过,卷宗已封,黄榜通告天下,绝无反复之理,老夫受圣上之命主考,禀当公正,然而天下文章如百花齐放,个人品识不同,总有取舍,排名先后也不足为怪。”
莫忧叹道:“大人的话说得极是,纵是如此,可惜了颜公子青春才华。”
吕夷简摇头道:“姑娘此言差矣,若是珠玉,焉能终生掩于泥沼不被发现?今春大试虽然落榜,不妨下次再试。”
莫忧默默,无奈,告辞而出。
经此来回奔波,已是戌末亥初,街头行人不过三两,铺子里倒是热闹,不少是因为大试后的欢腾,夜风透凉,吹得莫忧心口隐隐作疼,如玉,若是没有我,你是否就能今科大捷、告慰乡里?果真是我害了你吗?
巷口一阵冷风直呛入口,莫忧打了个冷颤,陡然想起一人,黯了神,犹豫片刻,毅然发足直奔丁府,再次来到这里,莫忧紧了紧拳头,未知后事如何。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丁谓锦袍玉带,负手而立,笑道:“阿忧,老夫正在等你。”
莫忧恍然大悟,疾步上前,怒指着他,喝道:“丁谓,是你干的好事吗?”
丁谓阔然作笑,道:“阿忧,既然来了,不如进去细说。”转身大步往里走,莫忧紧随在后。
丁谓将莫忧领入书房,莫忧即喝问:“丁谓,是你害的如玉?”出乎意料,丁谓毫不否认,点头笑道:“老夫早已将颜如玉的试卷调包,你纵然要求提档重审亦无可奈何。”
莫忧拍案怒道:“如玉他不过是个寻常举子,何必因他认识我就断他前程?”
丁谓居中而坐,面带微笑,道:“老夫既然能断他前程,自然又能续他前程,如何?”丁谓权倾朝野,莫忧信他有这本事,默默不语。

丁谓捋须慢声道:“老夫位居左相,天下缺任都是在掌中。”
莫忧心中冷笑,问:“什么条件?”
丁谓大笑道:“阿忧,你和你娘一样聪慧,一点即通,哈哈。”话锋一转,笑容顿收,“将那东西交出来。”
莫忧冷笑道:“为了一卷罪状,不惜将无辜之人牵入?你是算准了我必应允你,还是他人命运在你眼中不过游戏?”
丁谓闭目微笑,道:“老夫对卷帛志在必得,你这个小丫头情窦初开,又性情刚烈,怎么舍得少年郎伤心绝望?颜如玉不过是刚巧送上门来的一枚棋子,帮我做了个顺水人情,哈哈。”
莫忧咬咬牙,道:“好,我答应你便是。”
丁谓笑道:“好,好,明日一早,你把颜如玉和那东西都带来。”
莫忧脸色顿变,喝问:“你想杀颜如玉么?”
丁谓不屑的笑道:“老夫身为相,怎么会杀一文人?我大宋朝有律,杀人者死,老夫岂会知法犯法,因为一个个的书生而陷自己于囫囵之境?你们明日尽可以大门而入,老夫亦让你们大门而出,天下人为证,如何?”
莫忧摇头道:“我若把卷帛给了你,你却敷衍了事,到那时,我却奈何你不得。”
丁谓笑问:“依你说,如何可信?”
莫忧道:“等颜如玉拿到御赐的进士冕服与任职圣旨,我再给你。”
丁谓静盯着莫忧半晌,峻目道:“阿忧,你行事确是小心谨慎,不过,你该知道,老夫若是有心,纵然任职,调职与免职,同样在老夫掌控之中,一道圣旨又有何用?”
莫忧心想,这话不错,丁谓在朝一日,难保如玉仕途平稳,然而,如今是顾不得那么长远了,目前只要能让如玉中个进士、补个缺位就行了,以后的事只能慢慢打算了,于是笑道:“我只欠他大考落榜一件罪,往后官场起伏,不关我事,你也不要以为只要抓着个颜如玉要可以一直控制我。”
丁谓抚掌而笑,颌首道:“好,好,依你就是。”
莫忧道:“那好,颜如玉拿到冕服与圣旨,三日内,我即将卷帛送来给你,绝不失信。”
丁谓道:“哈哈,妙,老夫等你三日,若是三日不见你来,老夫便亲自去揽月居……”
莫忧脸色顿变,厉声喝道:“丁谓,你若是敢打揽月居的主意,休怪我狠毒。”
丁谓毫不为惧,笑道:“阿忧,你的重情重义,是你致命的弱点,你的喜形于色,更是你……”
莫忧冷冷的截断他,哼道:“不劳你操心!丁谓,我再说一次,不要再打扰我的朋友,想对付我,直接找我就是。”
丁谓沉默片晌,点头道:“好!依你,三日为期!你还有何疑虑?”
莫忧默不作声,垂首细忖,突然身影一闪,直扑丁谓,瞬间已至丁谓面前,左手执了案上一只细毫抵在丁谓颈间。莫忧冷笑道:“丁谓,你这只老狐狸,怎么会这么大意,敢与我单独相处?我该知道我恨你入骨,你想要我的命,我也同样想要你的命,现在,真是个好时机。”
丁谓闭目长笑,道:“阿忧啊阿忧,你倒底还是个孩子,老夫既然敢单独见你,自然是笃信你不会下手。哈哈。”
莫忧嘲道:“不必装得这样高深,以为我不敢杀你?你这么聪明,当然知道,我娘在我心里的份量,与颜如玉的份量,谁轻谁重?你以为我会为了颜如玉而放弃替娘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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