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回 处处多情人 总被无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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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回
处处多情人,总被无情伤
年轻的皇帝春心怦动,暗试莫忧,意欲召她入宫,却被莫忧不卑不亢的回绝,飘然离去,回到揽月居,夏妈妈与杜音音挂念她,相候多时,三人戏耍一阵,莫忧随夏妈妈回住聚花楼。
两人离去后,苏岭飞身进屋,杜音音淡语细叙园中新住三男三女,并冷眼相问:“他们,只怕是苏公子欠下的风流债吧?”
苏岭不置可否,只是默然良久,道:“此事,苏岭自会处理妥当,望杜夫人保密。”
杜音音冷笑道:“你该知道,妹妹现在是一心都扑在颜公子身上,纵然苏公子你处理妥当,只怕也是自作多情了。”
苏岭黯然,轻叹一声,道:“她会回头的,颜如玉给不了她幸福。”
杜音音反问:“苏公子能给?”
苏岭知道她话中暗示,不以为然,坚定的道:“能,她想要的,我都给她。”
杜音音摇头:“她日后若是知道这事,你猜她会想要什么?”
苏岭苦笑,道:“她不会知道的,两个月时间,足够了。”一室烛光,映出他俊美明朗的面目,微微愁痕。
夏妈妈牵着莫忧,两人一路施展轻功如飞如飘,晃晃然已来到聚花楼,纵是夜深,聚花楼仍是张灯结彩,夏妈妈领着莫忧飞墙而入,直入后院,姑娘们的花楼与夏妈妈的住楼隔有一墙一花园,前楼是温柔锦重、富贵香迷,后院清灯素雅,两人倚坐在栏上,隔着夜色看百花无声绽放、看前楼霓裳飘袂如飞、听莺歌燕语醉人心肠、听温柔情语远在天边。
莫忧忽问:“姐姐,不知春薇现在如何?”
夏妈妈笑道:“时近清明,春薇告了假,回家乡祭祖去了。”
莫忧心中微酸,纵然是堕落烟花的女子,心里也会牵挂过世的父母,不忘在清明时节赶回去上个坟烧个香,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在这个世上成为低贱一等的风尘女?她们也有爱也有恩,也有温柔也有牵挂,也会哭也会笑也会伤心也会难过,不过人们只要花前月下锦衿前看到她们娇媚的笑脸,怎么知道奉承过后的悲凉?
而夏姐姐,这个柔到骨子里、媚到骨子里而又坚韧得让人惊叹的女子,她又是怎么走上这种烟花路?看她笑意绻绻风流不输大家闺秀,举袖移步之间颇显名门风范,这样风情万种、温柔雅致的妙人儿为什么甘愿过这种风尘生活?
莫忧犹豫半刻,鼓起勇气,轻问:“姐姐,当初为何要经营聚花?”
夏妈妈幽幽的看着她,脸上浮出一个淡淡的苦笑,道:“妹妹,你问得太直接了,你当知道,每个人都自己的故事,也都不去过问别人的故事,似乎,这就是江湖规矩。”
莫忧想了想,还是直言道:“我知道,其实姐姐也在猜测我的故事,但是从不追问,因为你很严格的遵循这个江湖规矩,因为故事说出,意味着付予,听取,则需要承担,江湖是痛苦的复杂的,保持人与人之间的独立与简单关系,这样原本没什么不好。”
夏妈妈静静的注视着她,夜色中的莫忧,面目模糊,唯有一双眼眸随着说话闪闪发亮,莫忧道:“我猜得出,姐姐心里藏着一段过往,一段凄美的回忆,姐姐每日周旋笑颜,心里却每每忧伤。”

夏妈妈凄然而笑,涩声道:“你真是玲珑剔透,唉……”缓缓起身道,“走,陪姐姐走走。”说完,拉起莫忧,下了楼,拐过窄廊,转入后林,夏妈妈喟然道:“这里静宓幽然,是个散步的好地方。”两人沿着石子路,并肩漫步,月色清淡,可见这林子不大,尽是疏密不一的青竹与松柏,有几块大石散卧其间,风声瑟瑟,吹得树叶呜咽作响。
莫忧在这林中陪着夏妈妈走了一夜,也得知了这个风月魁花,原来有着这样伤情的往昔,自小寄居在姑母家的夏妈妈爱上英俊潇洒的表哥,亦得上天眷顾,被姑母许配给表哥,可是表哥另有所爱,为与那女子长相厮守,不惜与姑母争执,不想那女子不辞而别,表哥一气之下也离家出走,从此不归家门,夏妈妈深受打击,辞别姑母,改头换面,寄情风月。
夏妈妈略略数语即说完这段隐于心底的过往,语气与神色皆如云淡风轻,莫忧想起墙上那柄剑,想起夜深的酒味,知道伤痛亦如酒,愈陈愈烈,愈久愈疼。
莫忧轻叹道:“姐姐这样的容貌才情,竟也有人能辜负?”
夏妈妈淡然道:“有甚么辜负的?不过是缘不至此不能强求。”注目莫忧的脸庞,怜爱道,“妹妹年轻,姐姐本不该讲这些事。”
莫忧摇头道:“姐姐此言差矣,能得姐姐信任,倾诉心事,是莫忧的荣幸,姐姐有酒否?”夏妈妈一怔,继尔笑面如花,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很快捧了一坛酒来,两人携手对坐,启坛闻香,酒香清雅怡人,在夜色中迷漫,两人杯来盏往,且叙且饮,皆已半醉。
莫忧叹问:“姐姐,莫非你这十余年,都没再有他的消息吗?”
夏妈妈低声醉语:“他消失了,消失了,江湖中没有他的任何传说。”
“那个女子呢?她也消失了吗?”
“是的,也消失了。”
以聚花的人脉,想打听一个人应该不难,但是十几年毫无消息,看来很可能是死了,“姐姐,她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样的容貌?”
夏妈妈苦笑着摇头,道:“不知道,从未见过,亦从未听他说起。”夏妈妈闭目自语,“连姑母都不愿告诉我,怕我伤心,只说是个冷漠、狠厉的女子,妹妹,姐姐自幼紧闭深闺,熟知闺训,竟落得个连对方是谁也不知道。”
不知姓名,不知容貌,如此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莫忧埋首杯前,沉默不语。
处处多情人,总被无情伤,
焉知无情人,另有多情时,
怎恨无情郎,不予多情心,
只怨缘份浅,枉做多情人。
月坠西山,晨露深重,两人醉眼相对,悄然回屋。
夏妈妈醉眼朦胧的与莫忧上床而眠,忽闻莫忧梦中低喃:“表哥……表哥……这世上有多少痛苦就是因为表哥表妹?”夏妈妈一怔,凝眸潸然。
一宵多愁,梦醒不回首。
夜入二更,春色愈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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