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回 莫忧含恨救父兄 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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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回
莫忧含恨救父兄,太后慈怀听忠孝(一)
莫忧忙道:“太后,可否允许小女子去劝劝他。”
太后沉吟道:“也好,莫姑娘如果能劝他即刻赴瀛州上任,抗旨之罪,哀家不与追究。”
莫忧喜出望外,向太后连连道谢,太后侧身问皇帝:“皇儿以为如何?”
皇帝恭敬的答道:“全凭母后做主。”
太后笑着点头,传唤来一个小太监,让他领着莫忧去看丁青月,小太监应了礼,领着莫忧出殿去,小太监垂首前行,莫忧紧随在后,绕过长廊殿墙,终于来到一座角楼,青砖砌就,浑灰森严,门前站着两列执刀士兵,小太监来到楼前,细着嗓子道:“奉太后口谕,允莫姑娘进天牢看望丁青月。”
两列士兵各退一步,让开一条道,并缓缓推开沉重的木门,小太监领着莫忧往里走,阴暗扑面而来,其实楼内并非漆黑,窗户虽小,数量却不少,阳光投进来,能清晰的看到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两边是一间间的屋子,这就是所谓的天牢了,从铁门外看见屋内有床有被、有桌有椅,干净整洁,虽然比不上大理寺关押丁谓的那间舒适,却也并不象想象中那般条件恶劣,看来古人诚不欺我,宋太祖曾立下祖训“善待臣民善待文人,有子孙不依此训,不入赵氏宗庙”,故此连个天牢也颇为仁慈。
牢内空空荡荡,两人走到尽头,才看到最后一间里站着丁青月,他正背对着铁门仰面望窗,神色沉重,完全不知两人到来,小太监瞟了眼莫忧,轻步退开,莫忧眼角微润,上前一步,站在铁门前,轻唤道:“青月……”
丁青月没有回头,却慢慢的收回目光,平视着墙,轻叹道:“阿忧,你心坚似铁,又何必来这里?”
莫忧望着他的背,一字一顿的答道:“丁谓该死,你,不该死。”
丁青月猛然转过身,目光如炬,紧紧盯住莫忧,竟将莫忧唬了一跳,不过几日不见,他是那样的憔悴,白衣略皱,头发微乱,双目深陷,嘴边出现青青的胡茬,莫忧心中一酸,泪水盈满眼眶,她咬了咬牙,忍住没有滑落,迎视他凌厉而戚楚的目光。
丁青月缓缓点点,嘶声道:“父该死,子就该死!从来父子同血脉同患难,岂有父亲伏罪,我做儿子的却置身事外,避祸做官?阿忧,只因爹爹当年遗弃你们母女,你就这般狠心,丝毫不念血脉之情,非要置于死地。”
莫忧亦怒道:“是的!丁青月!你没有被遗弃,你享受丁谓的宠爱,你怎么能体会我心底的仇恨?血脉之情?笑话!丁谓当年可曾顾念血脉之情?他若是个旁人,他可以见死不救,我决不恨他!但是遗弃骨血、追杀骨血,又何来情分?非但没有情份,还要多加一重仇恨!”
丁青月平静的注视着她,待她一口气说完,眼中熊熊怒火缓退,才道:“你怎知我没有被遗弃?正是因为我被亲生父母遗弃,才会有了这个义父,他待我有重生之恩。”
莫忧冷笑反问:“那你恨你的亲生父母吗?”
丁青月缓缓摇头:“不恨,时间冲淡了一切,他们早已经过世了,我如今也已不记得当年之事,心里只有义父的养育恩情。”
莫忧冷冷直笑:“你不恨他们,是因为他们死了,我恨丁谓,丁谓还活着,只要他死,我的恨也会消了,你忠心丁谓,是因为他的养育之恩,同样,对婆婆,我也会尽孝尽责。”

丁青月沉默不语,怆然看着她,她的眼光如同千年寒冰,冷冷的蒙着一层寒雾,茫茫然看不见底。
莫忧低叹一声,道:“你我对丁谓的立场完全对立,无须再争执,但是,青月,你是朝廷中人,你该明白,法重如山,为国之本,良心千钧,为人之本,你跟随丁谓这么多年,当真不知他为官若何?为人若何?”
丁青月苦笑道:“这天下间怎会只有对错、善恶、黑白之分?党派之争,从来有之,阿忧深受田婆婆熏陶,坚信寇莱公为人正直刚毅,乃是不阿之臣,难道爹爹为政多年,政绩全无?”
莫忧道:“丁谓有恶亦有善,恶大于善,是为恶人;寇准有善亦有恶,善大于恶,是为善人。”
丁青月怆然冷笑:“好,好,恶人,我丁青月今生受恶人之恩,甘愿为恶人而死。”
莫忧低喝道:“青月!你别忘了,你是丁谓之子,你更是朝廷之臣,刚刚任命为瀛州节度使,你是否想过,太后明知你是丁谓之子,明知丁谓罪大恶极,却不牵连于你,甚至委以重任,这是何等的信赖,你竟然抗旨不遵、不忠不义!”
丁青月冷笑:“阿忧,你说得很是慷慨激昂!忠?义?皆重于孝?我丁青月才疏学浅,蒙太后与皇上厚爱,赐予瀛州节度使,本应感恩戴德,无奈父亲重罪在监、死刑待判,我又怎么忍心弃而远去,做个高官?阿忧,想必你为了我能够做上这个瀛州节度使也费了不少心思,我知道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我调走,救我一命,可是,你也该知道,我决不会这样离去。”
莫忧叹道:“你纵然不去,也徒留一条命罢了。”
丁青月毫不犹豫的答道:“那就留下这条命。”
丁青月的目光非常坚定,炯炯无畏,莫忧心知他感丁谓养育之恩,绝不肯听劝,也不再多说,黯然闭目,良久,道:“青月,只要你答应我,依旨赴任,我可以退一步……”
丁青月眼前一亮,眸光闪动,紧声接上话:“阿忧,救爹爹出来,我知道你有这本事。”
莫忧避开话题,问:“青月,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救你吗?”
丁青月一怔,缓缓摇头。
莫忧道:“因为你虽然把丁谓的话看成命令,却坚持不愿伤害我;因为你尽力保护罗衣,尽管最后丁谓欺骗了你我害得罗衣嫁给一个死人;因为你明知丁谓罪孽深重,却仍然这般愚顽的维护他,全在于你的至孝至情。”
丁青月苦笑,阿忧,仅是如此么?忽叹道:“罗衣之事,你还恨我?”
莫忧摇头:“你已经尽力了,只是丁谓不肯放过我,连累了罗衣。”
丁青月道:“阿忧,爹爹只是想逼你……,逼田婆婆现身,因为他仍然期望着莫姨娘活着,后来,爹爹曾让我几次去文家索回罗衣,一则文老夫人坚决不同意,二则罗衣自己也不愿意回,再后来,文老夫人突然搬走了,爹爹疲于应付皇陵之事,疏于追查下落……”
莫忧冷声发笑:“他不是十年前就亲自逼死我娘了吗?怎么又期望她活着?我看他是担心田婆婆另有他的把柄,为此茶饭不思,急着逼她露面,至于罗衣,如今我倒知道了,原来文老夫人还是他逼走的,罗衣如今下落不明,我曾立下誓言,如果罗衣有不测,我会将丁谓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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