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苏岭调说叫化曲,莫忧戏弄成都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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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苏岭调说叫化曲,莫忧戏弄成都贾
唐家堡总管叶策带着人离去后,莫忧与苏岭往回走。
莫忧忽然回头笑问:“苏公子,可有兴致入室行窃?”苏岭一怔,不置信问:“莫姑娘说的什么?”
莫忧索然无味,道:“苏公子是赫赫有名的温雅之子,是我唐突了。”
苏岭莞尔一笑,道:“我曾经来过成都,知道这里有一户巨贾,家财万贯却极其吝啬。”
莫忧复又提起兴致,挑眉问:“怎么个吝啬?”
苏岭道:“我曾听街上叫唱的小叫化唱道:
说成都,道成都,
成都贾,区安楚,
日进金,夜进银,
吃饭埋首数米粒;
东招财,西招宝,
身上穿个旧衣袍。
庭院不过三尺五,
青砖土墙穿堂风,
门前不挂红灯笼,
省得一年二两油”
莫忧笑道:“果然堪称吝啬鬼中的极品,这样的人物,若不去作弄一番,实在可惜。”
夜色中苏岭的眼中闪过点点光芒,笑道:“莫姑娘亦不是寻常女子,我也很想瞧瞧这个区安楚被你戏弄时的模样。”
莫忧嘻笑道:“那便走罢。”两人直奔区府而去,苏岭识得道,莫忧来到门口仍是啧啧吃惊,这区安楚当真是抠门得很,偌大个家业,住的房屋远不如莫忧想象的好,虽然在听那打油诗在前,莫忧仍然很难相信这就是成都“巨贾”的家,虽然也是高墙大院,但是毫无“巨贾”的霸气与架势,夜色中可见门漆失色、砖墙斑驳,就连正门前高挂的灯笼也是熄灭的,莫忧猜想是为了省点油吧。
莫忧低叹道:“若非你领我过来,我是绝对不能相信这是你刚才歌中唱到的巨贾住处。”
苏岭道:“当年,若非一群小叫化领我来此,我同样也不会相信。[]”
莫忧问:“那你是否为小叫化出头了?”
苏岭笑问:“你认为怎么样算是出头?”
莫忧思索道:“应当是劫富济贫吧。”
苏岭似带深究的看她一眼,摇头道:“我没有。”
莫忧明显有点失望,语气却是好奇:“为什么不?大侠不都劫富济贫吗?”
苏岭有些宠溺的看着她,眼角的笑意渐浓,道:“区安楚虽然吝啬,却没有违法,他的钱财靠自己的聪明与节俭得来,我也不能强迫他施舍行善。”
莫忧突然想起苏岭也是个商人,以他的气度与唐家堡总管对他的态度,想必也能称得上“有钱人”一列了,当年苏岭没有“劫富济贫”,是出于同行相惜,还是另有想法,今晚约他同行实在是失当之举,故讪笑不语。
倒是苏岭微笑道:“你只要做自己高兴的事就好,我甘做你的仆人,并不是什么商人。”
莫忧摇头道:“区安楚是否认得你?若是认得,你随我出现,岂非不妙?”
苏岭道:“无妨,未曾照面,当年我随小叫化们来叫门,不料区安楚正感风寒在床,有趣的是,我正听着区府管家在叨唠。”
莫忧好奇的抢问:“他叨唠的什么有趣事?”
苏岭笑道:“原来这区安楚实在吝啬,得了病也不舍得请大夫,让管家去厨房煮些生姜汤,管家说,厨房里正好没有生姜了,区安楚就让管家去买,临行反复叮嘱,若是超过五个铜钱一斤,就先别买,到天黑了再去,那时间菜农都急着回家,兴许就便宜了。”
莫忧听着忍不住“卟哧”笑出来,苏岭抿嘴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莫忧憋不住,以袖掩嘴,吃吃的笑:“这个区安楚,可比那葛朗……”忽又住了嘴,问道:“那后来买了吗?”
苏岭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我瞧这区安楚吝啬成这般,忽也体恤起来,为商如此,虽不行善,也无可厚非。”
莫忧想想,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他若欺压百姓、生活奢靡,当惩之,既是严于律已,确实不能将他怎么样。”
苏岭笑问:“你改变主意了?”

莫忧道:“他不是奸商,我也绝不伤人劫财,不过仍是要戏弄戏弄他。”说着上前大声的拍门,高叫道:“快开门,快开门,贵客光临。”
夜深人静,莫忧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入墙院,不多时院里亮起灯笼,有人喊问:“三更半夜的,何人在打门叫唤?”
莫忧回道:“你且开门就是,我有要事找区老爷。”
那人并不来开门,不悦的道:“老爷已安歇,有什么事明日再来,莫要惊扰我家老爷。”
莫忧道:“事情紧急,等不到明日,快开门。”
那人生气道:“哪里来的女子,快走快走,老爷睡下了。”
莫忧也冷了声道:“我是区老爷的贵客,有急事、好事找区老爷,你这奴才,要是误了区老爷的大事,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还不快开门。”
那人仍在犹豫,不过已没有刚才有脾气,软声道:“既然如此,待小老儿赶去禀报老爷,姑娘稍候。”一阵脚步声随着灯光远去,不多会,脚步声又随灯光过来,有人低声叨唠着,莫忧向苏岭眨眨眼,紧接着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个下人模样的半百老人举着灯笼张望。
莫忧嘻笑道:“区老爷呢?”
院子里有位老者披衣走来,答道:“老夫区安楚,不知姑娘是……”
莫忧将他看了看,这区安楚果然名不虚传,所穿衣服都是粗布棉服,迎进院子,笑道:“区老爷,您不认识我,我找您是有事的。”
区安楚奇问:“姑娘找老夫有何贵干?”
莫忧道:“小女了路过成都,听说区老爷富可敌国,故来拜访,顺便借些银两应应急。”
一个陌生女子深夜来借银,语气直率毫不客气,区安楚倒抽一口气,心里有隐生怒气,却是忍着道:“姑娘言重了,老夫一生经营,确实积了些薄财,不过以营生计,哪有银两可借?”
莫忧道:“区老爷,小女子慕名而来,您竟分文不舍,拒以门外吗?”
区安楚不作声,莫忧又道:“小女子听闻区老爷乐施好善,故连夜赶来,以求解燃眉之急,难道区老爷毫不为动?”
区安楚紧皱着眉,将莫忧上下打量,试问:“姑娘有何燃眉之急?”
莫忧故意幽声叹道:“小女子欲往京都而去,奈何车不舒服马不健硕,且蜀道艰难,恐难行驶,因此特意来向区老爷借银一千两买车换马。”
苏岭跟在莫忧身后,垂首不语,心里已乐开了花,眼梢隐不住笑意,区安楚见两人衣饰华丽,不似短银的样子,心里有了提防,又见苏岭背负长剑,不知来头,只得又问:“姑娘现在是什么样的车,什么样的马?”
莫忧翻着眼,似在回忆,道:“现儿坐的是两辕锦蓬车,车内铺的是羔羊毛毡子,两匹黄彪马,约在三岁左右,身长八尺。”
区安楚遏不住勃然大怒:“如此奢华,还不满意,分明败家妇!”
莫忧却不动气,满不在乎的哼道:“黄白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散之何惜?人生在世几十春秋,若不得随心所欲,依你这般万事简陋,纵然葬于金山银棺,又有何用?”
区安楚听了这番大逆之言,已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莫忧骂道:“看你说话也是个识字念书的,不谨坐深闺读女诫精女红,三更半夜浪迹街头,说这无厘之语,实在有辱门庭,使尊堂颜面扫地!”
莫忧虽然无束礼教,也受不得这么一顿劈头盖脸的斥责,脸色已沉了下来,苏岭看在眼里,一把将她护在身后,笑道:“你若生气,岂不是反被戏弄?”莫忧一想,渐宽了心,朝他微微一笑。
区安楚尤自气恼,又见莫忧与苏岭拉拉扯扯,越发把自己当成了长辈,净说些“毫不知男女授受不亲”的话,莫忧的脸腾的红了,倒不恼怒,正要反讥,夜色中奔来一人,远远的喊道:“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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