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 乞饶 刺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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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乞饶刺驾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上回说到莫忧浮水将皇帝救上莲衣湖,叶策也踏木而来,要负皇帝回岸,皇帝却不理他,叫住莫忧。
皇帝突然叫住她:“慢着,你带朕回岸!”
莫忧诧异的看着皇帝,摇头:“从未试过,若是力竭再落水,我就救不了你了。”
叶策仍然跪着,皇帝道:“叶大侠请起。”也不说话,走到莫忧身边,伸手抓住她的手。莫忧的手冷如冰、纤若无骨,十指相错,两人都是一怔。
莫忧漠无神色,拉皇帝站上栏杆,屏息而起,以掌心之力托住皇帝,凌空跃出,落在水面,再度凝息腾飞,象两只青鸟在水面翩飞,悠然落在岸上。
叶策尴尬起身,再次踏木而回。
众人欢呼着拥上,伏地乞饶,哭声一片,也有称“臣救驾不及,罪该万死”,也有称“皇上真龙天子,鸿福齐天”,皇帝略带稚气的脸上扫过一抹淡淡的鄙夷和冷笑,夜色中一瞬而过,随即淡然道:“各位爱卿请起,爱卿爱惊了,卿等一片忠心,朕心甚慰,自当酌情赏赐。”
官员们心惊胆战,只求脑袋保住,哪里还敢要什么赏赐,心知皇帝是故意说来听的,吓得一顿磕头,话也不敢说了。
小六子哭着爬来,抱住皇帝的脚,咚咚咚的磕头,口里叫着“奴才死罪,奴才死罪”,皇帝伸手去拉,小六子只是不愿起来,不断的磕头,这一场变故确实将他吓得半死,皇帝虽然已从鬼门关返回,可是太后能不能饶过自己,还很难说。
皇帝无奈,只好吩咐几个官员拉起小六子。
唐采华连滚带爬的过来,先是磕了几个响头,再说:“草民该死,草民该死,草民不知皇上驾临,草民死罪,死罪!”
皇帝笑笑,道:“平身吧,是朕贪玩,偷偷的溜出宫来凑个热闹,想不到却搅了你的寿席,你先去找两套衣裳,给朕和这位姑娘换上。”
皇帝一直紧拉着莫忧的手,莫忧则是漠无表情的扫视一张张同样表情的面孔。
大家都以为这是谁家的小侍卫,皇帝却说是“姑娘”,或惊或疑的目光纷纷投来,不少人见过莫忧的画像,不过此时莫忧身着男装,虽觉面目相似不敢多言,皇帝说出是女子,已有人惊悟出眼前之人正是杀死杀人陈彭年的凶手,不过此案已结,太后懿旨定论,这种场合,谁也不敢说话。
唐采华也惊看了一眼,忙向后喊道:“快!快!快去取两套上好的衣裳来!要快!”
有人应声而去。
莫忧淡然道:“谢皇上爱护,皇上平安无恙,小女子告辞了。”也不知使了个什么手段,轻巧的挣开皇帝的手,转身就走。
皇帝追着道:“敢问姑娘芳名!”莫忧不理他,皇帝疾步追赶,一把拉住莫忧的腰,莫忧扭身避过,不悦的瞪了皇帝一眼,大步走远。
皇帝怔住。
一个小丫头跑过来,想来是安排在园子外的下人,并不知晓园中变故,先是直奔亭院而去,惊诧于众人围于湖边,怔了怔,寻着唐采华,快步上前,禀道:“唐少爷,聚花楼的夏妈妈派人来接春薇姑娘回去。”
唐采华大怒,待要发作,猛又想起如今处境不平,自身难保,再者皇上近在眼前,草民岂敢留妓不归,只得怏怏道:“罢了,送春薇姑娘回去吧。”
可转身却看见春薇站在树下,松石绿的衣裙在翠帏灯笼下尤显得晶莹如碧、容色俏丽,心神又荡漾起来,细一掂量,咬牙招呼道:“累春薇姑娘受惊了,郭管事,带人送春薇姑娘回去,一路上好生照料。”又暗中使了个眼色。

小丫头也不识得有皇帝在场,道:“唐少爷,夏妈妈的轿子就在园外,只需送春薇姑娘出园子即是了,夏妈妈也托了话,谢唐少爷盛情,改日请唐少爷屈尊聚花楼,夏妈妈当布席答谢。”
想必深居皇宫的皇帝也听说过聚花楼,斜眼看向唐采华,唐采华好不气恼,却又发作不得,闷闷的摆了摆手,又重复道:“郭管事,送春薇姑娘出园子。”
郭管事一直躲在一棵树后哆嗦,直到皇帝回岸,众人磕头,他才汗如雨下的仆倒在地,磕头不止,这才刚爬起来,又听得唐采华命他送春薇出园子,想那叶策口中的“逃寇”还不知藏身园子何处,哪敢离开众人,顿时就跪在地上不敢应声。
一直默立树下的春薇突然说道:“奴家谢唐少爷款待,妈妈有轿来接,奴家即告辞而去,不必劳烦郭管事了。”说着,朝唐采华福了福,又遥遥的向皇帝福了福,却没有说话,径直走向小丫头。
小丫头不谙世事,道:“奴婢送春薇姑娘便是。”领着春薇,两人一前一后的消失在花径曲折处。
一声刺耳的尖叫声破空而来,直扎进每一个人惊魂未定的心脏。
叶策长身而起,穿过众人一个燕子翻身朝声音方向掠去,而与此同时,皇帝也似乎回过神来,紧跟了过去,他这一抬步不打紧,十余官员们连声喊着“皇上小心”,又是拦又是追,拥簇在他身边。
几个小丫头尖叫着四处逃窜,柔和醺迷的彩灯下,寒意与杀气流淌。
春薇出事了?唐采华心中一沉,可惜了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想过去查看却没有挪动。
远处传来叶策的沉喝:“哪里跑!”声音忽远忽近,忽东忽西,虽不见人,但听飘忽不定的声响就知那神秘之人十分了得,众人都是文官,一生摇头晃脑专研儒学理教,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既恐伤了自身,更惧伤了皇帝,紧张之心情,不亚于刚才皇帝落水。
虽声响不定,时间却极短暂,众人还在晕眩之中,忽见一道寒光从天而降,闪电般逼过来,直喇喇的指向唐采华,唐采华先是略为一呆,生死关头突连退几步,一边惊喝道:“唐伶,皇上在此,还敢放肆!”一边拂袖扬起一阵劲风,自己趁机往后跑。
寒光似乎惧这劲风,明显的偏池,可转瞬间又逼了上去,叶策已紧随赶来,窄刀划出道月牙,卷向寒风,两道光芒缠在一起。
众人惊呼着护着皇帝后退。
寒光却突然晃了个虚,绕过叶策落在皇帝颈上。
死一般的静寂。
所有人都僵硬的站着,极度的惊恐使得初春的夜里只有浊重的呼吸声。
灯光依旧迷离而妖娆,不远处,亭院中残席未撤,酒香幽幽飘来,桃粉梨白、草绿叶翠,花径隐约于假山玉屏,楼台半藏于修木怪石,莲衣湖在夜风中微波无痕,采华轩美不胜收,此时此景却无人可消受。
皇帝神色淡定自若,昂首微笑,恍若不知生死一线。
执剑者青衣女子,容色清丽娇艳,削瘦的瓜子脸雪白得剔透,双目犹如一泓清水冰冷彻骨,满头青丝随意的系在脑后,杀气浸裹周身,令人不可逼视,不过左臂衣袖破烂,乌血凝结,鲜肉翻出,好不惊心。
唐采华的汗流下来,他远远的喊:“唐伶!你疯了么!敢挟持皇上!”
青衣女子唐伶淡声道:“疯?我早就疯了!”声音恍如从千年寒窖传出,寒意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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