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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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的也说不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反正还是我蹒跚学步的时候。大人们很少在家,只有姥姥和姥爷在家照顾我,家境说起来在西北这样的地方也还算小康。再怎么说,两位老人也是解放后安排到西北的,听说姥爷还算是个官。老妈后来告诉我,小时候看到别人家里用麻布蘸一下清油,在锅里擦一下,就开始炒菜了,不明白是为什么,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那时候饥荒,没有油用。既然我家没有这种状况,怎么也算是小康了吧。
大人们工作也不算太忙,也挺能玩,记忆中两个人看来在那时应该还挺时髦。老爸在那个年代,在那个穷地方,还有一辆三轮摩托开,想想当年应该算挺拉风的了,据说全县才有几辆。大人们都很喜欢我,毕竟我是家里最小的,但是还是经历了很多险事。
三岁的时候老爸不在家,老妈在干什么也记不太清楚了,反正我自己一个人走出了家门,在大西北的胡同和街道上游荡着。大概走出了家门有二里地,站在十字路口的一端,被骑着摩托的老爸看见了,才险中开着摩托停在了十字路口,拦下了来往的吉普,摩托和马车,把我抱回家了。真不知道,如果老爸晚回家两分钟,我现在是谁的孩子,还是又重新投胎了。
同岁,熟睡在家里的炕上,从小就没睡过摇床的我每天都有个任务,就是帮老妈老爸热床,等我把床上的寒气吸收的差不多了,两人才会懒懒散散的上床睡觉。三岁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更没有什么想法,只知道不听话是要挨打的,所以小时候就比较乖,而且很少哭闹。等到后来老妈来看我睡着了没有,习惯性的把手伸进被子里摸摸我,顺道看看床暖的怎么样了。老妈摸到得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扁椎形的东西,老妈说当时以为是姥爷的茶杯盖。仔细的又摸了摸,那个东西动了一下,老妈吓得急忙把手缩了回来。愣了短短几秒,把被子猛地一下掀开了,在我左肩膀旁边,和我的脸很近的地方,盘着一条蛇,一条黑色的蛇。老妈吓的大叫,喊来了老爸,老爸是个很猛的人,从小学各家武术,拜师,后来自己研究截拳道,听说就是靠着一身好拳脚和一手好书法丹青追到了我老妈。回到正题,老爸抓住蛇头把蛇**去扔到了院子外面,家里人全部都吓成了沉默状,不是因为蛇,是因为蛇旁边的我,我就是属蛇的。姥姥后来告诉我说家里吓傻了是因为那条蛇身上的斑和我舌头上的一摸一样,忘了给你说,我从小舌头上就有很多花斑,姥姥一直都说那是蛇皮。
听老妈说后来家里又闹蛇了,不是一条,不是十条,有几百条。但是我自己是一点这方面的记忆都没有了。不过想想看,姥姥,老妈,老爸,还有我,居然都是属蛇的,也够巧的。
说是一天我们一家吃饭的时候,墙上的墙皮突然暴起,脱落到饭桌上了,姥爷就用手捅了一下裂开的墙皮,掉了一大块,里面盘着一条蛇。西北的老房子大多是土墙,就是泥巴和干草活在一起盖的。我家的墙里面已经满是粗细不一的洞孔,之后姥爷和老爸把墙皮全打了,发现了十几条条蛇盘在里面。俩人找了几个乡亲帮忙,沿着洞最后从地下挖出个蛇坑,说是有上百条的小蛇,最后老爸从摩托车里抽出了汽油倒进洞里,一把火烧了。不要觉得残忍,在西北每年都有很多人被毒蛇咬死。
老妈说怀我的时候做了两次B超,都说是女孩,老爸因为这个天天郁闷,但是老妈连着几天梦到蛇和蝎子,姥姥听说了和我妈一起坚信是个男孩,结果不假,是个男孩,生下来的时候我爸因为紧张开着摩托在整个县城里面瞎转,听说是男的,开心的差点把摩托开进医院。幸亏梦到蛇,不然还不知道现在什么性别呢……或者说,不知道是不是又是重新投胎了,听说那时候我们那里打胎很容易。
还有很多险事也不知道都是怎么过来的,反正我就九死一生的度过了我的幼年时期。顺道提一句,活下来的我,叫宇龙。
后来全家搬到了市里,花的是姥姥姥爷的钱,住的也是姥姥姥爷的房子,由于老妈是小学老师,我四岁就上了学前班,五岁就被安排上小学了,后的第二年,姥爷就去世了,死于脑淤血。事发的很突然,家里花了很大一部分钱做手术,医生说七天之内能醒来,就没事了,但有可能是植物人。家里人天天守着姥爷,结果到了第七天,医生宣布准备后事,全家十几口人围着姥爷的床,看着姥爷静静的躺在他睡了很多年的床上。因为姥爷还是在昏迷中,并不是已经死亡,所以还有呼吸,还有体温。我小不懂事,还天真地问老妈,姥爷不就是睡着了嘛?明天早上他会起来给我们做早饭的。后来听到大人给姥爷的远亲打电话说姥爷走了,我才恍恍惚惚的明白,姥爷真的走了,而且这下走远了。

姥爷的葬礼算是风光,他算是个很有人品,很有威望的人。来的人很多,老爸用魏碑体在木匾上写了姥爷的名字,以及满堂子孙。当时看不懂,现在自己也略懂书法,回忆起来那几个字,写的很硬,而且很抖,老爸怎么会是这个水平,都说书法能写出人心里的情感,一点没错,这件事情不仅对我老爸,老妈,包括他们那一代的四家人,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从情感上说,他们的父亲去世了,从现实上讲,每家人都失去了一个依靠,毕竟之前家里之所以算小康,都是姥爷的功劳,现在,终于有人该从死路里醒来了。
两年后,也就是九七年,香港刚回归不久,姥姥也去世了,死于胃癌。在姥爷去世后,姥姥身体突然就不行了,之后越来越差。姥姥以前是个挺胖的人,和略显单薄的姥爷比起来,姥姥看着很福太,但是姥姥去世的时候那一幕我永远也忘不掉,她就是一幅骨头架子,一幅包了一层皮的骨头架子。我那天哭得比姥爷去世的时候还凶,因为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两位老人都走了,真的都走了,而且这下,两人真的走远了。
就在姥姥去世之后不久,我获得了当时全球少儿级书画大赛的银牌,轰动一时,成了学校和家里的小红人,天天有人围着我转,而我当时想的,是谢谢姥姥保佑我,因为在画画的那几天,还真梦到了我姥姥。
两位老人离开后,全家的日子突然就变得清苦了,大人们终于醒来了,以前吃老人饭,现在吃了上顿,还得想下顿,那个时候的感觉,就仿佛我住在一个我很陌生的家里,没有了两位老人,我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是我的家。老爸是个由瓶子倒了从来不服一下的人,还好老妈醒的比较透彻,退出了学校,改路进了一家电脑公司,开始为家里的生计打算了。老妈是被公司里的经理看上并录用的,短短一年的时间,老妈就顶掉了他的位置,因为本来交给老妈的任务是固定时间内签两所学校的电脑合同,老妈一下在时间内签了二十二所。想一想我都一身汗,老妈这下是真的醒了,之前还真没见过她这么努力的工作。
后来老爸也奋斗的不错,终于当上了乡委书记,那时候我还小,还说怎么才是个乡级的,现在想想,毕竟老爸才踏入政界几年,又不是什么高学历,很厉害了。话说强龙不敌地头蛇,真的是这样的,一把手虽然在小地方,照样吃的很开,光从我压岁钱的数量上就能清晰地看得出来。老爸就这样开始了他的路途,在政界奋力的爬着……
小学的时候不懂什么叫政治,不懂什么叫经商,反正一心想做一个律师,因为听说律师连警察都不怕。现在看来,梦想还是成熟点的时候再做比较好,免得一子错,全盘皆输。老妈的生意越做越大,但她不是个现实的人,觉得公司里老董这么重用她就算是对她有恩,所以放弃了一个当时我们那里最大一家电脑公司。听说那个公司挖我老妈出的数是当时另家公司的两倍,但是我妈还是待在那家公司。现在想想,生意人,复杂的很,奸商务必好,善商也未必没路走,至少老妈,做的还不错的,担负起了整个家。
家里从来不给我零花钱,每天都有两块钱是坐四趟公车用的,多余的一毛都没有,每天早上还要给爸妈做饭才能出门,俩人基本上晚上回来我已经睡了,我出门的时候,俩人还在睡觉,我得悄悄地爬到老妈床头说饭弄好了,才能得到两块车钱出门……记得那时候看上了一个滑板,死都想买,一百七十块钱,我妈说行,自己存到了钱就行,于是我每天徒步两公里上下学,但是中午没办法,时间不够,所以每天一块一块的存,坚持了四个月,存了一百多了,脚上布满了各种水泡和伤口,鞋子也磨的够呛,每天都得提前二十分钟出门,放学晚二十分钟到家,我本以为表现的痛苦些,老妈最后会心软而施舍我一下,可惜,心狠的娘还是当做没看见。最后我大表哥知道了这件事,实在是看不过去了,给我买下了心爱的滑板,激动的我有如再生父母现世的感觉,不过这到帮我省下了人生的第一笔钱,记得没错的话,是一百一十四块。老妈给了我一张空卡,全部存在里面了,直到今天,我最大的户头还是这张卡,当然,已经远远不止这一百一十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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