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千年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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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兮小心的在云雾缭绕的陌生世界行动,这里的青山绿水亭台楼阁似乎都飘荡在连绵的云海之上,就如巨大的浮冰,看似没有任何规则的沉浮,却始终不会相撞。这里就是仙界,每一块单独的陆地都是一个神仙的家园,有山,有湖,更多的,则是宫殿。若兮本不相信那个白衣的小丫头会有这等本事能帮它拿到仙丹,现在,它信服了。除了神仙,还有谁有能力创造出这样奇妙的世界?
就在一刻前,若兮还心不在焉的蹲在草地上边梳理自己的爪子边听云霜罗嗦。云霜说仙界的灵气太过充盈,凡人的身体不能适应那里的环境,于是她将一道白光打在了若兮的额前,说那是护身的真气,可以维持一个月的时间。云霜又说,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若兮进了仙界之后如果不在半个时辰内将仙丹拿到,真气一散它就会被送回人间。云霜还说,她只负责将它送进仙界,至于上去以后会出什么事情,那就不归她管了。若兮只记得云霜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虽然严肃,但那表情却明显的有些不怀好意,尤其是那笑容,现在想起来还真是要多奸邪有多奸邪。
总之,那个莫名其妙的丫头在说完那些话后,居然从轻柔的始终在飘荡着的长袖中取出了一杆剔透无暇的长杖,当若兮还在惊讶于云霜这个戏法变的太突然的时候,那个神秘的女子已经将长杖指在了它眼前,接着那杖子顶端的放射出了无限耀眼的蓝光,若兮只觉得眼前一花,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这片奇妙的空间中。
初入仙界的若兮本来对一切都充满了惊讶充满了好奇,在它原地发呆了快有一盏茶的时间后,它才想起云霜说的那些话。它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去偷丹药,那首先,应该找到太上的府邸在什么地方才是。若兮深吸了一口气,瞪大了那双清亮的紫色眼睛开始判断那些大大小小的浮岛哪个最有可能是太上的地方。太上是道家起家,很可能是住在山上,但是听说他修行的是水性道术,又很可能住在湖中,但这样一来他又哪来的地方去放丹药,看来宫殿也很有可能。猜测了一圈,若兮觉得自己这个偷丹药的主意真是遭透了,难怪其他狐狸想也不想仙丹的事情,这个程序的难度之高比自己呆窝里修炼千年还要困难。
若兮苦恼的在原地转了三圈,忽然看到远处飞来一道青光落在自己所处的这座山的山门前。有人来了,若兮回忆起云霜说的那个故事,如果被神仙发现了它,那么今后它就时刻准备着被雷劈的四处逃窜吧。若兮打了个寒战,连忙的缩起身子,躲进树丛,只听一个谦逊温和的声音问道:“太上真人在吗?晚辈幻风特来拜访。”若兮的耳朵立即竖了起来,原来这里就是太上住的地方啊。若兮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又听到山上有人笑道:“原来是幻风道兄,老道我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快快请进。”原先那个年轻的声音应道:“那就多谢真人了。”
若兮又在树丛里等了一阵,没再听到任何声音,这才小心翼翼的跑了出去。太上是凭借着自己超人的炼丹之术而成仙的,其住所遍布仙树灵花珍宝奇矿,他自己居住炼丹的地方,只是山顶上巴掌大的一块地方。若兮站在山门前,看着沿着山坡直上的干净的台阶,想要迈步上前,却又不敢。万一上去了被发现了怎么办?但这仙界都已经来了,不上去闯一闯岂不是白来了?若兮一咬牙,顺着台阶向山顶冲去,时间已经不多了,能拼多少是多少吧。仙境不愧是仙境,一路上山,感觉云雾不停从身边飘过,天空的颜色是一片彩霞样的斑斓,温馨而祥和,彩虹就像桥一样在云海间起伏,这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朦胧,似梦似幻,难怪世人都说仙境美,能住在这里,怎能不开心,不逍遥?若兮几乎沉醉在了这片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美景中,就算是为了永远的享受这非凡的景色,也要修行成仙。
太上的府邸并不大,一个整洁的小院子里,几座干净的房屋,看上去一目了然。若兮一爬上了山顶就埋着头到处寻找丹房,传说丹房里都有一股硫磺草药的味道,应该不难找。但传说永远是传说,仙界之人炼丹,又怎会与凡人一样?若兮顺着墙根不停的抽鼻子,房屋虽少,却感觉每个屋子里都有人,若兮既不敢推门进去看,又推算着时间差不多快要到了,焦急之下又想不出任何的主意。也就在此时,某个屋的门打开,有人说道:“请随我来。”然后又是那个谦逊温和的声音道:“有劳真人了。”脚步声近,若兮赶紧的蹿上了房梁躲了起来,看到下面一个黄袍老道和一个青袍的年轻人走过,这才又蹿了下来。那个黄袍的老道士应该是就太上了,那个青袍的人又是来做什么的?反正现在也找不到那颗仙丹,那就等待着回家的时间吧。若兮一溜烟的跟了上去,见到那一老一少两人拐进了一间屋子,它也好奇的探出小脑袋从窗户缝里往里看去。
屋里的太上正小心翼翼的在摆满丹药的柜子上拿盒子,幻风站在一边四处打量着这丹房的摆设。在他回过头的一瞬间,差点与若兮窗缝中的目光相撞。若兮连忙躲开,心几乎跳出嗓子眼,真险啊,差点就被发现了,不过,那个年轻的神仙那双眼睛好迷人,就如黑夜中的寒星,冷酷中带着一些的温暖,让人无法忘怀。若兮的心跳还没平息下来,就听屋里的太上说道:“道兄请看,这就是老夫最新炼成的九罗玉香丹。”屋外的若兮耳朵立即竖立起来。恩?九罗玉香丹?这不正是它到处要找的仙丹吗?若兮连忙的又往屋里望去,只见太上将一只发着微光的小盒子递给了幻风,幻风接过,赞叹道:“真人的丹药果然是绝无仅有无人能及,我相信天帝陛下有了这颗丹药,定能成功飞升。”天帝?飞升?怎么成了神仙还要继续的飞升吗?若兮有点迷糊,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既然已经找到了要找的东西,那就拼一拼,赶紧把那东西弄到手吧。
若兮的修行只有十三年,什么法术都不会,不过好在它还有个十分了得的爹,给了它不少厉害的法宝护身。当然,若兮也知道妖怪的法宝在神仙面前根本就是小儿的玩具,想了半天,它拿出了一团红色的泥丸,闭着眼睛念动法决,就见那泥丸自己变动着形状,最终成了一个披发长裙面带微笑的美貌少女。若兮深吸了一口气,暗自祈祷:你说要帮我忙的啊,可别让我失望!接着它一个转身,毛茸茸的大尾巴一甩,将那泥人撞进了窗户。泥人一掉落在地上,顿时红光四现,太上惊道:“不好!”连忙接过幻风手中的仙丹护在怀中。幻风一皱眉,抬手一道青光打过去,没入红光之后居然就此消失。光芒散尽,一个身着素纱长裙的绝美女子出现在屋中,她面含微笑,手执一把光滑流转的长剑,那不卑不亢的气质与屋中那两名神仙居然惊人的相似。幻风的眉锁的更紧,他身后的太上厉声喝道:“大胆,你是何方妖孽,竟敢擅闯我太上玉霄山!”女子没有说话,长剑一挺直向幻风攻去。幻风身子略偏躲过这一剑,却没想到那女子剑锋一偏挑出了太上怀中装着仙丹的盒子,由于那女子的剑势实在太快,两个神仙都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个宝贝盒子就被女子挑出了窗外。幻风和太上同时惊呼一声,想要追出去抢救,却又被女子的剑势所阻拦。

这个女子好生厉害,出剑快过闪电,每一剑所指之处均是二人行动的破绽之处。这个女子非神非魔,身上似乎还沾染着些许的妖气,但却根本看不出她是何许妖魔。屋里的三人斗在一团,窗外的若兮顾不得观战,立即拣起了盒子,飞快的蹿下山去。终于拿到了,终于拿到仙丹了!若兮紧张而又兴奋的差点找不到下山的路,还没冲到半山腰,身上忽然涌出朦胧的光点,光点散尽之后,若兮只感觉一阵头昏眼花,胸闷难当,无法行动更无法呼吸。这就是那个白衣的女子所说的,凡人是无法承受仙界丰盈的灵气吗?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的事情?为什么会拥有如此大的神通?一千年后当真会再与她相遇吗?若兮的神志逐渐的恍惚起来,直到那道熟悉的蓝光再次出现,熟悉的青草香气溢满四周所有的空气,若兮的眼前才逐渐的清晰。
天还是那么蓝,阳光也还是那么刺眼,在仙界呆了一个时辰,人间竟真的已过了一个月。仙界啊,那么梦幻的仙界,什么时候才能再去,不过不是偷偷摸摸的去,而是大摇大摆的在那里建造一座属于自己的宫殿。若兮欢喜的打开那个从太上那弄来的盒子,顿时一股异香扑鼻而来,翠玉一样的宝珠散发出淡淡的流光,这就是仙丹?若兮试着咬了一口,牙差点没碎掉,仙丹这么硬,硬吞恐怕是不行的,不过没关系,它还有有一千年的时间来慢慢研究这仙丹应该怎么用。
若兮开心的收好仙丹,满意的向它的狐狸窝溜达而去。此时的仙界却已乱成了一片。那白衣的女子突然的出现,又突然的消失,留在原地的只有一个泥偶。仙丹被不知身份的妖邪抢走,天帝震怒,不是因为丢了东西,而是因为两个神仙都斗不过一个妖怪的法器。太上精于炼丹,武力不够可以原谅,但幻风出身蜀山一脉,其御剑之道便在仙界也少有敌手,他怎么可能也会败在妖邪之手?虽然太上帮忙辩解,当时二人身处丹房,地方太小,又到处都是丹药,丹炉中还用六味真火炼着别的丹药,幻风的御剑之术无法施展,而人间近身搏斗的武林招式,又不是他们修仙之人所长,而且那法器幻化的女子剑法着实精准,稍动一下剑尖就能将他二人所有的后招封住,可想那女子在人间身份确不一般,虽是法器幻化,在能力上却不会与真人有丝毫的差别,所以此事不能完全责怪幻风。九罗玉香丹又不止一枚,并未造成多大的损失,只需让幻风去追回被抢走的仙丹,即可。
太上既然都这么说了,天帝也并非完全不通情理之人,但是幻风却坚持认为错在自己,宁愿下界受那轮回之苦,以赎罪责。没有人明白天帝明明都已经不追究他的责任了,幻风为什么还是这样想不开。但天帝还是很痛快的准许了幻风的要求,对于一个练剑之人,输在了一个本不如自己的人的剑下,又怎能释怀?修仙之人心中一旦有了结,不去解开,那便只能阻碍自己的修行,甚至产生心魔,坠入魔道。幻风的心结,便是人间武林至高的剑法,既然想去学,那就放开了去学吧。处理完了一切该准备的事项,幻风下界了,可丢失了的九罗玉香丹却再没能找到,没人知道是什么人拿走的丹药,来无影去无踪,甚至连一丝妖气都没有留下。那件法器在法力耗尽之后已经成了一个普通的泥人,无从追查,这件事情看来也只能作罢。太上在感叹人间从此多事的同时,天帝却一点都不关心,每一件事情都有其起因结果,神仙也不例外。丹是从幻风手中丢失的,偷丹之人与人间的武林关系甚密,而幻风下界也是因为武林中的剑法,所以此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幻风总有一条要与盗丹之人相遇,是因是果,那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一千年的时间说长也长,说不长也不长,对于神仙和妖怪来说,这一千年的时间就像是睡了个觉。仙界再没理会丢丹的事情,一切还是如往常那样平静而祥和。偷丹的若兮一直都把自己藏在窝里认真研究那颗九罗玉香丹到底应该怎么用,花了千年的时间,还没将仙丹中的灵力吸收完全,这千年之中已经有不少妖魔鬼怪甚至是修道中人前来抢夺仙丹,逃了三百年,躲了三百年,打了三百年,若兮着实是烦透了,还好她的名气已经打出来了,最近的争斗少了很多,已经平静了一百年,想来也应该可以出去透透气,放松放松了吧。
一千年的约定已经到了,不知道那个神采飞扬的白衣女子现在已经成了什么样子,她真的还记得千年前的约定吗?就算记得,她看到现在的若兮,还能认的出来吗?若兮看着镜中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容,稍稍上挑的双眼是这样的充满媚惑,又是这样纯真无暇。镜中的绿衣少女美的这样柔媚,这样脱俗,又有谁能看出她在千年前还是一只笨的只能靠老爹的威名来吓唬人的小狐狸?妖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越发的美艳,而人却只会越发的衰老。生老病死,这就是轮回之苦,千年前若兮的答案是成仙最为快乐,千年以后,若兮知道自己的答案始终没有变。那个女子为什么会和她做这样的约定?若兮始终想不明白,难道做人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好处吗?若兮站在云雾缭绕的山顶看着脚下的世界,那山下是人类所在的世界,一千年来她极少涉足的地方,如果那个女子也在山下的世界轮回的话,那么这一次,就去主动找到她吧。若兮决定了,跟妖魔鬼怪混了一千年,也该去体验一下人类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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