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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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已经是夏末,太阳的热度却不见一点消退,依旧是火辣辣的样子。薛宁窝在树阴下面,一手拿着书心不在焉地翻看,另一只手则轻抚着怀中熟睡的文瑾。
墨泥和砚尘早已对他们的亲密感觉麻木了,这时也只管蹲在一旁逗着土豆玩。
文瑾因为体内真气的原因,身体总带着些微微的凉意,即便是这样的热天也是如此。看着文瑾淡淡染了红润的脸,薛宁心中也有些欢喜。这段时间的调养,再加上解开了心结,文瑾的身体已不象最初那样清瘦了,抱在怀里也多了些分量。
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文瑾的病。
文瑾的病基本是一、两个月的样子便会发作一次。在植家待了两个月多,便又发作了两次,最后那次便是三天前。好在文瑾对这些往事已经不再避讳,薛宁才能每次都有所准备。虽然不能彻底解了文瑾的痛楚,但总算是能让他略微好过一些。
那个韩琛,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只为了一时的有趣,便能毫不在意地轻易将旁人推下深渊。
江湖上所传言的韩琛,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做事从不按常理出牌。就连薛宁的叔祖,也曾摇头感叹这个后辈的脾气不好捉摸。十多年前,韩琛初一接任暗堡,便一改暗堡以往的低调作风,以雷霆之势侵袭江南的各大势力,不到三年,便成了江南武林的一方霸主。就在整个武林为之震撼、警戒的时候,他却又奇怪的偃旗息鼓,整日只在堡内寻欢作乐,仿佛已没有了称霸武林的野心。但每当出现外敌或是背叛者,他的手段却往往是异常的果断和残酷,让所有人都不敢小窥这个成天花天酒地的男子。
平心而论,韩琛确实是一个极其优秀的男人。以往,薛宁对这个名分上的堂哥没有什么成见,甚至还因为幼时赠药的事情对他心怀感恩。但是,每当看着文瑾被痛苦折磨的模样,他却忍不住对韩琛起了几分怨气。
而且,当文瑾不再刻意回避往事之后,薛宁才察觉到了文瑾自己也可能并不清楚的事情。对于那个夺取了他身体的男子,文瑾的感情是复杂的。在服下幽冥花之前,文瑾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依恋着韩琛的。
想到这里,薛宁觉得微微有些醋意。虽然明知道文瑾现在爱着的人是自己,也知道他那时对韩琛的感觉大多是出于寂寞和认命,但偶尔还是忍不住会小小地不满一下。
如果是自己先遇见小瑾就好了。小瑾不用吃这么多苦,自己也不用这样吃醋了。
叹口气。
可惜世上是没有如果这回事的。
还好,他们不曾错过。
“薛公子~”院门那边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清脆女声。
薛宁抬头一看,却是植夜笑挺着圆圆的肚子走了进来。植夜笑身子娇小,肚子却出其意料的大。胎儿不过才五个多月,肚子就跟普通人七八个月的差不多了。文琀最初担心的不行,还好植夜笑了解丈夫的心思,跟他说植家从来就有出双胞胎的传统,才让他转忧为喜。
而文母那边,却是一半欢喜,一半伤心。文家三个孩子,文琀入赘植家,文瑾与薛宁在了一起,文琇又是一个女儿家,迟早是要嫁人的。眼看文家就要没后了,文母怎么能不难受。植夜笑看婆母长吁短叹的,便笑说先出来的不论男女,都让他从了文家的姓,文母这才重又欢喜起来,连带着看大儿子这一对也不那么排斥了。
说起来,他们还是要感激她的。
“大哥身子好些没有?”植夜笑对着向自己行礼的墨泥砚尘挥了挥手,也不用丫鬟扶持,自己扶着肚子走了过来。“那天可把我吓坏了。大哥医术这么好,怎么就不能治自己的病呢?”
薛宁低了头,拍拍被惊动了的文瑾,让他重又睡了过去。“大夫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的。”
见薛宁的神色有些黯淡,植夜笑连忙转移话题道:“今天是城里的庙会,我想去庙里给肚子里的孩子求个平安。本来该夫妻一起去的,但夫君他这几天忙着处理府里的事务,实在是抽不出空来。我想着薛公子和大哥也是很久没有出府了,不如一起出去走走?”

薛宁倒是有点动心,但是看着睡得香甜的文瑾,却又不忍心叫醒他。植夜笑哪有不明白的,掩口一笑,便道:“薛公子也不必为难了,夜笑可不是没有眼色的人。夜笑告辞了。”
薛宁也微微一笑。这个植夜笑,倒真是个玲珑水晶人儿。文琀性子天真直率,娶了这样一个聪慧精明的妻子,倒也算是有福了。
晃晃悠悠便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了,天色渐晚。文瑾惬意地睡了一个下午,刚醒来便被薛宁以腿麻为借口,抓着亲吻个不停。
墨泥翻翻白眼,拉着砚尘就跑出去了,出门时还给他们掩上了院门。土豆倒是忠心,见不得和气的主子被另外一个有点坏坏的主子欺负,便迈着小短腿围着躺椅叫唤。可是它个子太矮,声音太小,叫了半天也没有引起主人们的注意,只好郁闷的放弃了正义的使命,追着不知从哪传出来的肉香味,投奔自由去了。
这段时间,薛宁**的手段大有长进。这里面固然是有天资的因素,但平常的勤加练习却也是一个主要的原因。文瑾便常常被他吻得浑身瘫软,只觉得连动动手指的力气没有了。接着,自然就只能让薛宁为所欲为了。
这样算起来,两个人的情事之中,三次倒有两次是薛宁占了主动的。
薛宁这时手指已经挪到了文瑾的腰带,正打算故技重施,却被外面焦急的呼叫打断了。“大公子,大公子,快救命阿。”
两个人俱是一惊。他们刚刚分开,院门就被人推开了。一个小厮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快去正屋那边,夫人和二小姐她们出大事了。”
文瑾心头一慌,也顾不得吓到普通人,略运轻功飞上屋檐,疾行而去。薛宁也紧跟其后,只留下那个报信的小厮呆呆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一个劲地念叨着:“神仙,有神仙。”
到了正屋,就看见一大堆人围在那里。有哭的,有喊的,有骂的,有急得团团转的。
植夜笑躺在床上,从来笑容满面的她这时惨白着脸,全是痛苦之色。文瑾一愣,往她裙上看去,却发现那上面一点点渗出艳红的血色,越积越多。
植夜笑这时痛得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了,只知道拉着文琀的手,一个劲的喊着:“夫君,我痛,好痛阿。”
看见文瑾进来,惊慌失措的文琀便象是见了救星似的。“大哥,快救救笑儿,救救她阿。”
文瑾连忙挤到床边,见植夜笑脸上的痛苦之色越发重了,心头也是一紧。手指运气在植夜笑的身上疾点了几下,然后便转头急问道:“有银针没有?”
文琀连忙扯起嗓子就喊:“银针,快拿银针来!”
围在外面的人群一阵喧哗,不一会就有人捧着一盒银针进来了。
文瑾看也不看旁人,取了几支银针,认准**位就插了进去,不一会,植夜笑的足底、虎口、小腹和头上便插满了亮晃晃的银针。
文琀半跪在床前,拳头握得死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无人色的妻子,一分一寸也不能挪动。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就在众人的脸上都开始露出失望神色的时候,文瑾终于感觉到手下的脉搏渐渐强健,有了几分生机。
屋子里的人渐渐也注意到了植夜笑的转机,重又围了过来。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植夜笑手指微微一颤,终于睁开了眼。
“笑儿。”文琀看着妻子,
“夫君。”植夜笑轻轻地勾着文琀的手,低低地喊了一句,转眼又闭了眼。
“笑儿!”文琀吓得叫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推妻子。
文瑾忙拉住他,说道:“笑儿只是睡过去了,已经没事了。”看着文琀还有些惊魂未定的脸,他又重复了一句。“没事的,已经没事了。”
文琀看看他,又看看妻子,好半响才点了点头。“没事了,笑儿没事了。”说着,他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呜地一声哭了出来。虽然已是身为人夫,将为人父,但他到底也只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大男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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