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两相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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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多多拉上谢清宇,不过是拿他作挡箭牌,顺便多了解一些顾元朗的事情。到了驿馆门口,钱多多突然抓住谢清宇的手,绕过面前热闹的人群,众目睽睽下她居然面不改色,做戏嘛肯定要逼真些,更何况谢清宇的手很暖和,她有些不愿意放开。
这样的做无异于诏告天下,她和谢清宇之间的亲密关系。谢清宇很配合,席间殷勤体贴,挡酒夹菜,无微不至。全然不顾她作咬牙切齿状,这厮真有当演员的潜质!虽然她意在让徐少淮看到这样的假像,可不需要谢清宇真把他当老公。
一顿饭吃下来,除了徐少淮闷头不语,钱多多倒是很不客气,吃相虽然不能说粗鲁,绝对够不上优雅,大有饿狼扑食之相。李欣卉和叶云珧很是热情,像主人一样招待着,不停地明示暗示着二位来客的含情脉脉,尤其是李欣卉眉眼间喜色连连。
回到客栈,谢清宇开始剧烈的开呕,他口里说没事,钱多多因为心中的愧疚,索性躲到自己屋内。心中碎碎念:“是他自己说没事,拒绝了我的好意,虽然我今天利用了他,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他喝醉也是自找的,不关我事。”
听着隔壁又传来一声声干呕,她急着一跺脚,“算是我欠了你的。”双脚早已奔出门去。一股酸味混着酒气扑面而来。钱多多手忙脚乱地倒水,清扫污物,安顿他躺下,又将他换下的衣服拿去清洗。
钱多多躺在床上,脑海中恍惚着谢清宇的笑容,以及为她挡酒时,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优雅高贵气质,是良好教育下的极佳修养。越发觉得他的形象如此美好,美好地让她心动。即便如此,她还是一贯的她,不懂得如何主动表达,享受着等待着,他对自己微笑,呵护。
她一晚上没睡好,心情说不出来的妙。谢清宇也有早起的习惯,两人吃完饭后无事可作,钱多多就邀他去自己的酿酒作坊。谢清宇唇角上扬,向她主动伸出手来,想着昨天两人也曾牵手走路,她脸微微一红,羞涩地把手递了出去。任凭他宽大的手掌握紧她纤细的小手,钱多多上齿轻咬着嘴唇,喜悦爬满脸颊。
两人就这样行走在街上,那真叫回头率百分之百,引得旁人又是羡慕又是妒忌。钱多多只顾着和谢清宇讲话,不注意和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相撞。钱多多边揉着酸痛的肩头,边连声道歉。还没来得及去扶女人起身,女人已经像火炮似的开骂。
“小浪蹄子,眼睛只顾着勾引男人,这么宽的大路你还硬往人身上撞,呸,不要脸的东西。哎哟,我的脚啊...哎哟,我的腰啊...”女人坐在地上,手捶打着双腿,嗓音像鸭子似的哭天抢地,没注意脸上的妆花了,只顾撒泼起来。
钱多多本来还想扶她起来,向她道歉了事,见她竟然这样的态度,伸手拉回要上前的谢清宇。钱多多蹲下来,紧绷着一张脸,“你再胡说,我把你送太守府,告你个蓄意伤害!你还没进过大牢吧,走进一间房,四面都是墙,抬头见老鼠,低头见蟑螂。你想不想试试?”
“你,你吓唬谁呢?老娘可什么都不怕。再说是个小浪...姑娘撞了我。”女人一脸胆怯,抽出手绢在脸上抹两把,遮住眼角浓密的皱纹,打着卷的舌头却泄了底气。后悔走在街上一时冲动,想要给她点颜色看看,放倒这不顺眼的小娘们儿。
“成,你不怕我就更不怕了,到了陆太守那儿,我一定让他请人细细地给你验伤。起来吧,难不成要我抬你?”钱多多气势高了三分,陆太守又不是她什么人,官誉受不受损也跟她没关系。
“陆...陆,你认识陆太守?”公鸭嗓尖利起来,腰也直了,眼也瞪圆了。钱多多不说话,兀自回她一个白眼。女人很自觉得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脸讪笑,顾不得拍打自己身上的尘土。拿着抹眼泪的手绢捂了嘴。

“哎哟,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说来说去,我和陆太守也是相识的。”
“孙大娘子向来都是在床上和人相识,莫不是上错床啦?”旁观围观的人哄然大笑,一个枯瘦的人眼睛直盯着钱多多,显然是过度酒色掏空了身子,不时地用舌头舔着干裂的唇。钱多多更为凌厉地瞪着他,他打着哆嗦,惊悚地收回目光。
“你们这群王八糕子,再胡说老娘撕烂你的嘴,快给老娘滚蛋!”女人双手叉腰,厉声喝斥完,又转身换一副嘴脸,腰都弯到地上了。“小姐,一看你这打扮就知道是有身份的人,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计较。”
“没事,本小姐受的委屈比妓女接的客都多,一点儿半点儿的我不会往心里去。如果有人要找不痛快,我倒乐意奉陪的。”钱多多连挖苦带讽刺的,也算捞够了本。围观的人又是一场大笑,只是原本同情钱多多的妇人此刻也有些鄙夷她了。一个小姑娘说这么尖刻露骨的话,很是不妥当。
“啐,不要脸的东西,改天姑奶奶非拔了你的皮。”女人见钱多多二人走远,跳着脚站在原地大骂两句,方解了刚才的恨。
钱多多吵完之后,规矩了很多,低头慢慢走着,吵架时没看到谢清宇的表情,现在是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孔:“你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不是什么淑女,作不来什么温柔...”
谢清宇冰凉的手指触在她唇上,转瞬带了她的体温,“做你自己就好,原原本本的你,在我面前你永远都不需要掩饰。”谢清宇看着她有些彷徨的神色,却又带着坚定的执着。他的心中怎么能不欣喜若狂?
一个女人愿意坦诚面对你,正说明她有多在乎你,所以,她又害怕自己的言行会让你失望,并因此疏远或离开她。于是,禁不住担忧,当这样柔弱的女人出现在你面前时,她那浅浅的忧郁只会让你深深地陷落。
“有时候,觉得你不应该做乞丐,可是,当你站在乞丐群里,又是那么的孑然独立,那是一种风情,一种情调。”谢清宇紧紧握着她的手,给出这样肯定的回答。钱多多闭得严实的心门,被他温柔地缓缓开启。
“情调,乞丐可没有情调。”她摇摇头,不知该如何品评他的论断。
“咦,钱姑娘,你们也太出格了吧!大街上拉拉扯扯的,两人还并肩而行,成何体统!”一阵冰撞玉击的声音迎面而来,花不语高昂着下巴,俨然教训人的口吻。
“花不语,真巧,竟然碰到你。”钱多多被人撞破“好事”,脸颊红云密布,急忙挣脱谢清宇的手,走到花不语身旁。“上次你说来了新厨子,我们正要去你家呢。”
“撒谎,我家在南边啊,你往北走能到我家?”花不语斜斜地瞄着,白嫩的手指划过面上,打促她。“我去给我哥送东西,正好你们跟我一同回去,尝尝花柱的手艺。”
提到花柱,花不语一脸的骄傲,这个新来的厨师可是让她赚足了面子,手艺巧妙夺天工,更是想法独特出新裁。她一路炫耀着,故意忽略钱多多拉紧谢清宇,低低的耳语:“有新线索!”
三九寒天,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里,萧索的大地弥漫着窒息的冷空气,可是,谢清宇的脸上却暖和着,仿佛绽开了层层叠叠的花,树梢的云雀扑棱棱地飞了起来,清亮的叫声似乎要将天裂开,在沉睡的树梢尖留下一枚枚早春的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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