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晴空霹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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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照常升起,和煦的光芒驱散了一夜的黑暗,再度为大地带来了温暖与光明。
说实话,此时的太阳,热情得略微过火了些,温暖得人们开始普遍换上了轻薄短小的衣服。
对于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路上,明显是信步而行的大男孩来说,外界温度的变化,尚不足以温暖自己那颗冰凉的心。
今天,跟从前度过的每一天,究竟有什么不同?大男孩并不知道,也并不想知道。他只知道,天翻地覆的改变已经发生了,而且他无力去扭转……
少年不识愁滋味,哈哈,哈哈,以往不知道,现在,现在倒是体会到了那欲说还休的深沉与无奈——哈哈,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天地还是那个天地,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只是,在他眼里,如今已不再有色彩……
在昨天之前,他还是个正常而又普通的高三学生,有着一个说不上多幸福,但却很温暖的家庭,说不上多优秀,但却很慈爱的父母;在昨天之后,他将不在是个常而又普通的高三学生,不再有着一个说不上多幸福,但却很温暖的家庭,说不上多优秀,但却很慈爱的父母。
当那件事发生以后,他只有一个感觉,天,塌下来了……
这一切的起因,都只缘于一句当前很普遍很耳熟的话,不长,仅仅四个字。但就是这简单的四个字,他的生活,他的家庭,他的人生,他未来漫长的道路,都将从此而被改变。
梦想,雄心,以及其他种种带着浓重的绯色味道的东西,已经骤然被击得粉碎,飞散无踪,正如那句烂熟于心的名篇里所说的那样——希望的肥皂泡,又破碎了几个。
轰隆隆!天际陡地响起一声惊雷。
短促,巨大,极富震撼力的一声惊雷。
并不象普通雷声那样由远而近,由小而大,,这声惊雷突如其来,不带丝毫先兆,不分距离远近,猛然在每一个有听觉的生物耳边炸响,即便死死掩上耳朵,也挡不住那地裂天崩般地巨大轰鸣!
无形的音波以排山倒海之势,猛烈地扩张,疯狂地扫荡着势力范围中所有的事物,带起一阵又一阵的骚乱。
地面上顿时炸开了锅。
闹腾了好一阵阵子,清醒过来的路人们纷纷抬头寻声眺望,要下雨了?不对啊,每人心头都是一阵纳闷。这天晴日朗,万里无云,那里有半点雨云?这雷声到底咋个回事呀?难道是有东西爆炸了?不象啊,没见什么地方有警报、烟尘啊?
他漠然地抬起头,仿佛那一声几乎震破耳膜的巨响从未发生过,仅仅是机械地完成抬头这项与己无关的过场形式而已。
因为,对他而言,没有什么能比昨天获悉的那件事情更有震撼力了。
心身麻木,万念俱灰,行尸走肉,除此之外,还有更加适合于他的形容词吗?
并不止看到他的人如此做想,大男孩自己,脑海中转动的思绪,也一般无二。
或许会有人指责他过于脆弱,毫无担当,可是,换成自己,又有几人能从容面对,笑看涛生云起?
在突然出现的重大打击面前,表现的如此不堪,倒也并不能完全怪他,从某种程度上,他当前的表现,不仅代表了他自己,他的家庭,更代表了众多的同龄人,以及同龄人的家庭。
这绝不仅仅是他一人,他一家的问题……
前一天,自己还是长辈眼里的杰出少年,同学心目中的优秀学生,老师口中的未来栋梁,后一天,昔日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光环,都已消退的无影无踪——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前一天,母亲还在乐滋滋地与邻居张阿姨炫耀,“我家小陆啊,上周摸底考,靠了全年级第6名!他张姨,你知道,市一中的卷子一向比高考卷难多了,照这个成绩,我家小陆啊,考上国大、首大那样的名牌大学根本不成问题。”
“是啊是啊。呵呵,你家小陆打小就精灵,前途好得很呢!听说国大首大的学生一毕业就能出国留学,到时你家小陆就能去喝洋墨水了。留学啊,可了不地啊,卢姐,那时你可就美了。待个几年,弄个绿卡什么的,把你两口子接过去,也赶个时髦,移个民,你们老两口啊,就等着享清福吧。”张阿姨人胖,嘴倒不慢,一连串的话脱口而出,直听的母亲满脸乐开了花。
“那里啊,那都是没影的事。咱这小户人家,那供得起出国留学的花费啊。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咱也就满意了。我家小陆这孩子,打小就懂事,一直没让我们俩口子多操心,只要他好,就成,也没奢求他一定要出人头地啥的。再说了,前些年的事,那些留学回来的,也未必咋样啊。”口上这么说,母亲眼里流露出来的喜悦,早已泄露了很多马脚。
“可不能这么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出国留学,镀镀金,喝洋墨水,这可是现在的热潮啊。今早出门买菜还看到又有一家留学中介公司搞开张庆典呢,还塞给我一份宣传册,喏,我家也用不上,卢姐,你先拿去看看,反正我家也用不上。”张阿姨不由分说,一把塞给母亲一份薄薄的彩色册子,“咱这中等城市都热火成这样了,首都、滨海、五杨那些大城市,还不知更热火成啥样子呢。我可要说你一句了,卢姐,别耽误了孩子的前途,早做打算啊。现在国家搞开放开发,振兴经济,以后的竞争可激烈着呢,为了孩子好,砸锅卖铁也要把小陆送出国啊,最近报纸电视上不是老讲什么教育投资吗?百年大计,树人为本,该给孩子花的钱,要舍得花啊。以后孩子找份好工作,还在乎这点钱嘛?”
母亲看样子有点心动了,“这么大的事,我一人可做不了主,得回去跟我家老王商量一下。”
“你家小陆,肯定没问题的,就是到时出息了,发达了,可别让他忘了我这个阿姨啊。”张阿姨亲热地拉着母亲的手,话说起来就没个完,“你家老王还不是要听你的,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了,谁不知道谁啊。”
两位长辈接下来说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光记得出国留学这几个字。那可是自己一向不敢奢望的梦想啊。
考上名牌大学一直是自己的理想,出国留学,倒是一直没敢想过,原因很简单——家里供自己上重点高中已经几乎掏空了一半父母多年的积蓄,再供自己上大学就更吃力,出国留学,那可得花多少钱啊?
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文化有道德有纪律的四有新人,虽说是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中,受了那么多年的传统教育,可是,同时作为一个充满梦想与好奇的少年,谁又能对外面的世界没有点憧憬,没有点渴望呢?
只是,以前,这种奢望只能深深地埋在心里,这一刻,它却突然变得活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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