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琪搁了碟子，重新转到她身后，给她捏肩。
“阿娘，大夫人那人你不必放在心上，硒哥哥既然能求得圣旨，就有能力护着我。”
“他就是再护着你，也不能时刻跟着，”顾氏咽下桃肉，道：“你遐叔也护着我，可四太太想要折腾我时，他哪一次在了？”
“所以呀，都还得靠自己。”
林琪点头。
由此可见，她得在崔家内宅里找个同盟，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林琪若有所思，手下的力道便轻了许多。
顾氏以为女儿累了，便拉了她过来坐下。
正想传授点婆媳之道，梨儿就过来问是否摆饭。
顾氏这会儿满嘴苦涩，一点食欲都没有。
但是看着女儿白嫩的小脸，她还是点了头。
没有韩远之和韩守奕两个无肉不欢的，林琪和顾氏吃得都很清淡，荤菜里也只有此时十分少有的鲥鱼很受欢迎，余下的都动也未动。
吃罢饭，林琪便让芸心扶了阿娘上楼。
她叫来雪姣，道：“你去问问李甲，崔家的采买是不是也在他那儿拿东西。若是，让他想法套套话，打听清楚崔家几位夫人而今都各自负责什么。”
说完，林琪便让止儿去找来纸笔，打算描花样子。
雪姣揉着衣角，蹭着脚尖道：“姑娘，还是让止儿去吧。”
林琪抬眼，见雪姣脸颊泛红的样子，便吩咐正托着纸笔过来的止儿，道：“那你跑一趟吧。”
止儿放下东西，转身出去。
雪姣紧抿着嘴，也跟了出去。
林琪叫了冬儿过来，小声问：“雪姣这是怎么了？”
冬儿笑了下，凑到林琪耳边道：“昨晚李掌柜来找雪姣姐姐了。”
林琪眨了下眼，呵呵笑了起来。
知道不好意思，那就是也有意思了。
林琪重又伏在案上，笔却迟迟没有落下，脑子里总是想两人到底谈了什么，怎么弄得一向大方爽朗的雪姣都不敢见他了。
待到止儿回来，林琪便把她叫过来问李甲如何。
止儿照实道：“李掌柜衣衫皱巴，面容颓唐，似乎一夜未睡。”
林琪叹了口气。
看来雪姣是拒绝了李甲呀。
这样林琪就更愧疚了。
明明两人都有意，但雪姣为了她，竟连良缘都舍弃了。
“明天去趟繁楼，让孟大郎早些套车，”林琪吩咐道。
止儿要走。
林琪又道：“若是雪姣问起，你就说去道观。”
止儿道：“可是你今天定亲了，按规矩就不能再跟主子见面了。”
林琪平常要做什么，都不瞒着她们，这回想要瞒一回，竟犯了难。
“那你说，我该怎么说。”
“就说你要去选时新的花样子？”止儿看着案上的笔墨道。
“不行，若是要这个，你们随便谁去买了就是，哪用我特地跑一趟。”
林琪摇头否认。
“要不就说是应崔娘子的约？”
这话一说完，她自己都摇头。
应约得有帖子，而帖子一般都是经过雪姣的手的。
“要不就说是跟主子有事，约你偷偷见面？我才刚从外面回来，说是口信，她也能信。”
“行，就这么说，”林琪点头。
止儿迟疑道：“可是这么说，对你的名节不好。”
“什么不好，”林琪瞪眼，“你就说给她一个人听，她难道还会出去乱说？”
止儿哪敢说会不会，忙喏声退了出去。
待到第二天一早，林琪便明着跟顾氏说赴崔十一约，止儿暗中跟雪姣说去回崔硒，雪姣自以为得了实情，便当着遮掩两人登车。
孟大郎如今赶车手法纯熟，没多会便来到街市。
只是林琪此时已经定亲，行事起来不好太过张扬，便找了个僻静的茶楼，要了个厢房。
孟大郎去繁楼，把李甲请过来。
一进门，李甲便撩了袍脚跪地。
林琪大惊，急忙让止儿去扶，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甲朝止儿比了个拒绝的手势，俯首一礼，道：“姑娘，我想求姑娘给我立份契，我愿自卖自身，终身奉姑娘为主。”
林琪摇了下头。
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想到一处去了。
“你先起来，这样没法说话，”林琪看了眼止儿。
止儿重又去扶。
这回李甲没有拒绝。
“请坐，”林琪示意了下。
李甲便坐在最下首的位置。
林琪道：“我今天来，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不过不是死契。”
她道：“你有大才，敢于开拓，我却碌碌，甘于平庸。若把你困在我这里，无疑是浪费。”
“但是雪姣固执，虽然钟情与你，却不肯放弃誓言，”林琪道：“我不愿她错失良缘，也不想你情意空付，便想出一计。”
“你先与我立一份死契，待到两年之后，我还你自由，如何？”
李甲沉吟片刻，作为天生自由的灵魂，林琪这法子的确不错，若是前几年，他保不齐就答应了。
但现在，他爱雪姣越深，就越不想欺瞒她半分。
“多谢姑娘美意，还是立死契吧，我愿与雪姣一起奉姑娘为主。“
“你，”林琪喉咙一梗，低低的答了声“好”。
止儿忙摆上笔墨纸砚，李甲提笔写下契约，并签字按下手印。
纸张上的墨迹逐渐干涸，林琪让止儿把契约收起，起身道：“我那承诺不论多久都有效。只要你愿意，你们随时可以离开。”
李甲笑着岔开话题：“姑娘让我打听的事情，我都打听过了，崔家大小厨房、采买和人手差派都是由大夫人安排，二夫人是隔房的，管着花房和崔府后面大片山林的收支，三夫人管着针线、浆洗和别院里的事情，至于其他几位夫人，多是不管事的。”
林琪仔细听完。
摸了摸下巴，看来这个寇氏是掌握了崔家主要的财权呢。
“那外面是商号铺面田庄呢？”
“都是大夫人掌管，”李甲道：“不过崔家自诩书香，商号只有两间，庄子倒是有不少。”
“我知道了，”林琪起身出门。
坐在车上，止儿小声道：“李掌柜待雪姣姐姐可真好。”
林琪点了下头，道：“等回去了，你就把今天看到的，一五一十的告诉雪姣。”
止儿呆了下，道：“可是姑娘，雪姣姐姐要是知道我骗她，会收拾我的。”
“那你就等雪姣生了大胖小子，再去收拾他。”
林琪笑着，如是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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