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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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一次,陆臻吐到最后几乎脱水,车门近在咫尺,他一点一点挪过去,却没有力气往上爬,最后还是徐知着和杜明两个抱头抱脚把他抱上了车。可是在模糊的视野中,那双精亮的眼睛仍然清晰可辨,审慎的目光,令陆臻不自觉的警惕。
不能输,所以要赢,不能哭,于是只能笑。
夏明朗看到陆臻疲惫的弯起嘴角,露出硬生生扯出来的笑容,眼神有点散,但是仍然挑衅。夏明朗转过身,在陆臻看不到的角度微笑,不错,这小孩,他喜欢。
陆臻一直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冷静,即使环境险恶,他也不能丢掉自己做人的原则,要不然,那才是最可耻的失败,可是很快的,他的眼睛已经不会去看别的东西了,除了:靶纸,目标,还有夏明朗!他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他非得盯着夏明朗看,但是他必须从那个人身上得到点什么:愤怒、不平……等等带着硝烟味一点就着的东西,他需要燃烧。
那一年陆臻24岁,在他24年的生命中,他一直都是站在队伍最前排的人,天之骄子,目下无尘。
当然,他不算高傲,他斯文优雅,平易近人;只不过能用‘平易近人’这个词来形容的人本身就有一种特别的优越感。要不然,为什么从没人称赞过杜明平易近人?在陆臻身上永远都是有种姿态的,他是站在上锋的人,低下头来看人,总免不了几分失真,他也并不十分在意!
然而夏明朗却不同,他可能是陆臻这辈子第一个卯起来从下往上盯着看,一定要看真切,看明白的家伙,虽然在那个时候陆臻一直都觉得看不懂他。后来回想当初,陆臻自己也觉得有点丢人,不过是被狠削了一场,居然就这么记深刻了。这人哪,有时候就是犯贱的,捧着你的从来记不住,偏要一刀插进你胸口的那个,才记得深,因为痛。
似乎没有人知道夏明朗在想什么,他的行为不合常理,然而自得其乐。还有那些副官们,个个身怀绝技,却也是一水儿的恶人,陆臻一开始觉得陈默是好同志,可是后来才发现不说话的狗最会咬人,陈默有种隐忍的狠劲,说一不二。
半夜三更的,陆臻趁着昏睡前最后的一丝清醒和徐知着一起诋毁教官,夏明朗是暴君,郑楷是凶相,方进是佞臣,陈默就是酷吏,一整版不带水的宫杀恶剧,足可以全班穿越到遥远的古代去颠覆一个王朝。
陆臻狠狠然说得唾沫横飞,徐知着被他的想象力震到,笑得锤床,倒是杜明好孩子,呐呐的提醒,明天,明天又是体能测验日。
徐知着和陆臻两个齐声哀号,翻个身迅速的睡过去。
第二天果然有个好日子,天高云淡。
站在停机坪上,直升机机翼**的旋风刮得作训服哗哗作响,陆臻只记得今天有越野跑,不明白好好的要出动直升机做什么。
夏明朗笑容可掬的站在队列前面招了招手:“今天啊,别说咱们大队不照顾你们,25公里武装越野,看到没,直升机带着你们过去,这级别够高了吧!”
级别?
陆臻用余光瞄了一下左右,很好,大家都在用一种看人间祸害的眼神在看着夏明朗,没有人被他的花言巧语所欺骗。

夏明朗有点受伤,领着一行人登机。
武装直升机拔起后斜飞,很快的,就飞到了一方碧波之上。
“来来,大家起立了啊!”夏明朗站在武直的机舱门口,舱内一群蔫了八叽的圆白菜帮子警惕的挤作一堆。
夏明朗拍拍手:“有没有在海军陆战队呆过的,来一个。”
陆臻向两边看,没人出列,只好上前几步走到夏明朗身边,夏明朗亲亲热热的一手揽了他的肩,指着脚下的水面说道:“兄弟,帮忙看一眼,现在离水面大概多高了?”
“不到二十米。”陆臻仔细目测了一下。
“师傅,才不到二十米!”夏明朗声音一高:“手上有活别尽其藏着,也亮出来让这帮烂菜叶子长长眼。”
直升机架驶员没吭声,猛得拉了个大角度仰度再俯冲,眼看着要撞到水面去了才拉平,滑开没多远,又是一个急停。陆臻险象环生的站在机舱门口,脚下却像生了钉子似的,倒是一点没动。
“来,再帮这师傅估计一下,现在多高了。”
陆臻探头出去:“十米左右。”
“不错,不错!”夏明朗把人翻了个面正对着自己,赞许似的拍了拍陆臻的肩,然后横肘一击,直接往他胸口打过去。陆臻背后半步就是舱门,根本退无可退,情急之下只能弯腰往后倒,以躲开攻击,上半身仰得几乎与地面平行。
“柔韧性挺好啊!”夏明朗笑了笑,不等陆臻重心回复,抬腿就在陆臻膝盖上给了一脚,陆臻便挥舞着双手从舱门口倒了下去。
夏明朗跟着探出头去,看到陆臻在半空中翻过360度,把身体绷成了一条直线似的垂直入了水。
嗯,基本功不错。
夏明朗满意了,转回头,只看到一张张烂菜叶子都紧贴着机舱壁,眼中警惕的寒光愈盛,便诧异道:“还愣着干什么,自己跳啊,还等着我一个个来踹吗?”
这……
众菜鸟们谨慎的互视了一眼,顿时弹起身来,争先恐后的窜出了机舱门。
只剩下徐知着和杜明两难兄难弟彼此携扶着,僵持在门口,脚有点软。
“二位?”夏明朗诧异,还真有敬酒不吃要吃罚酒的?
“报告!”杜明忽然大叫。
“说!”
“我们没跳过水!”
“以前没练过吗?”
“报告,我们以前是步兵!”
“哦!”夏明朗恍然大悟,一手揽了一人的肩膀:“我想起来了。这,师傅,这还有两旱鸭子,您说怎么办吧。”
直升机又压下了点,螺旋桨**的气流把水面搅得像沸腾了一般,水花四溅。
夏明朗感慨似的叹了口气:“多美好的景色啊……便宜你们了。”说着,一脚一个,把这两人笔直的踢出了机舱。
“你小子,就不怕那两鸭子呛死了,把你告上军法处。”一直沉默不语的驾驶员同志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有我在……还能淹死他们两个?”夏明朗活动了一下脖子,拉一下筋,纵身一跃,用一种教科书般的标准姿式入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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