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神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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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神杀》
“荀子!”鹏大声呼喊,飞起一脚踢飞了小榻压在屏风上面,转身用自己的身体将我与那刺客隔开。
“不,不可以……公子快逃……”
鹏没理会我,一把将我压在胸前,抓了我的绢帕压在我肩膀的伤口上,高声的叫到:“救她!”
他居然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先想到要保护我!
我听见他乱成了一团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自己的心猛跳的不亚于他。
这不是我第一次受伤了,却伤的另我自己都难以理解——我明明只要向后挥出一剑便可以将对方的手肘切断,却忍了作为刺客在危险面前的当下反应,毫无反抗的受了这一剑。虽然屏住了一口气,并且用风术摆正利刃穿透身体无害的地方,又急速把它推出去,强烈的痛感仍然令我眼前发黑。
我在最后一霎那的时间,下定宁愿受伤也不能在他面前使用斩玉刀的决定,这完全的悖离了我多年身为闇属灭尽一切也要自保的信条。
偎在鹏公子的怀中,我攥紧了他被我的血液浸透的衣角。
不想让他知道我是杀人者,我不想……
和着屋子里乱成一团的哭叫声,门外有人冲进来,几声抽刀的声音后,我抬起头从鹏的肩膀看过去——几名一身皂衣的男子拔出腰刀抵住了被屏风压倒在地的刺客。而传菜的女子们都缩成了一团挤在了墙角里放声哭泣。
“恕属下来迟,请公子赐罪!”刚才于门边的男子显然是家奴为首之人,他直直的跪倒在地,声音因为恐慌而颤抖:“公子是否安好?”
“救她!”
只这一句,鹏的声音吼的劈裂,他双目发红的瞪着我的肩膀,在那里,我的血在不断的涌出,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在白色的丝料上晕出了一片绯色的云。
别怕……鹏公子。
我抬起手来,伸入怀中,拿出了那个。一阵无力,手一松,一枚白瓷的小瓶子滚落在鹏的手掌上。
苏陀。
鹏愣了一下,长出一口气,颤抖着双手拧开了封塞。
闭上眼,由着他小心的捧着我的脸,将散发着清凉气息的液体滴入了我的口中,随即,甘美的味道充盈了满口,一缕温热的气息滑入我的喉咙后向着左肩飞扑而去,随着呼吸围绕在伤口周围。
果然如传闻中的奇异,苏陀是可以起死回生的天人之物,我立时察觉到被贯穿的伤口慢慢的在热力下愈合着。
推了推他,我示意自己能站住。
“坚持住,姑娘……”鹏低声说,他小心的松开了我,确认我能靠墙站住后,转头向着跪在地上的家奴冷喝:“将那不知道死的混账绑起来……”
就在电光火石的刹那,一星银绿色的光从被压在屏风下的刺客身上一闪。
暗器!
我低头从鹏的身边闪过,想要将他推开,但也在此同时,鹏公子也看见了那闪光,反身将我压在了身后,我没料到他有如此举动,被这一撞,伤口立时崩裂,痛的眼前一片飞舞而起的金星。但那星光并为如我紧张的那样炸裂出什么暗器,旋即就灭了。
我略一放松,便感到一阵晕眩,控制不住的抽了口气。

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扑鼻而来,在吸入鼻腔的瞬间忽然化为甜香。
不好!能让人魂魄和身体分离的细食香!
转念间身子已经开始发飘,而满屋子的人跟着一个个滚翻在地,挡在我身前的鹏忽的就跪了下去,我跟着腿一软,整个身子摔在他身上。
该死,居然就这么轻易的着了道!
眼皮沉的睁不开,本来我还能闭住气冲出去,但是因为刚才失血过多而连着喘了几大口,这时辰,连动下手指的力气都没了。迷蒙中,我能感觉到鹏撑着最后的意志,翻身将我护在了身下。
脚步声。
有人从门外径直走了过来,步态轻盈迅捷。
我在完全睡过去之前最后听见的声音,是夜羽一凛,便疯了一样发出混乱着的,宛如挣扎呐喊的噪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
清馨的香气是在我再度清醒的时候才意识到的——堕天之血,与众不同的初开之莲的味道。
在晃动中轻轻的挣了一下,随即发觉身体是被人抱在怀中,我睁开眼,世界从一片灰白的眩晕中慢慢平静成阴暗的实体四壁。再抬头,投射在墙壁上的一片阳光的斑痕中,鹏已经转醒,双臂拢着我的肩膀,一双冒着火焰的双目却定定的看着什么地方。
出什么事情了?
我盯着他的脸,向身后转过头,当视线顺着他的目光也转过来的时候,看见惊慌失措的皂衣男子正紧张的从地上支起身体,脚步踉跄着再度将刀锋指向依然倒伏在地上,被沉重的屏风压住的刺客。
怎么,这刺客居然没有趁刚才我们失去直觉时逃走吗!
“公子,刺客她!”逼住了刺客的男子们忽然惊叫出声,而也醒转过来的女子们惊声尖叫又一次刺耳的闹了起来。鹏一直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刺客,被他们这一叫惊的全身一颤。
我抬起眼,屏风下的人形慢慢的抖动着,而形体塌陷了下去。只一会儿的时间,眼见着刺客的身体就呈现出了**的绿色出来,扑鼻的恶臭让人干呕不以,而隐隐的在那败坏的身体上面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来。
竟然是用已经死去的人身作的式神!
鹏和他的属下面如死灰。
我也暗吸了口冷气,虽同属于灵缚术的一种,式神却和风刃之术不同,是用更加强大的念力操控实体而进行杀戮的异术,传闻诸葛孔明便深谙此道,可以撒豆成兵,退敌千里之外。而那些连我也都只是在老师的教导中稍有耳闻罢了,却不想这一次看到了真正的式神。
沉默了一会儿,鹏躬身抱起我,在女人的震天哭声里向门外走去。
经过那堆东西的时候,我闭上眼,不想去看第二次。
肩头再度钝痛,睁着眼睛,鹏公子抱起我快步跑过长廊的时候,我看到一幅幅的檐下丹青从头顶快速而过,而廊间的阳光交接着照在我的脸上,然后越发的白亮。恍惚着,宛如身处雪野,彻骨的冷,再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只有靠着的这个身体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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