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涤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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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非完璧,遭遇坎坷。这些真相来得太突然太多,他缺少准备,呆了片刻,唯一的反应就是轻轻吐出一句话:“那人叫武什么?”
武定平?是这个名字吧,姓武,就注定了不得好死,李唐皇室绝不会忘记则天武氏对李氏皇族欠下的血债,不管这个武家是武氏的正统还是旁系,不管他现在正在哪里做着光耀门楣的大梦,很快,他们将会付出数倍的代价,甚至以生不如死的形式来偿还对茗儿施加的伤害!
家道中落,放下架子与商人联姻,纵使觉得羞耻,那也不是茗儿施加于他的,是这两家出于各自的利益心照不宣定下的交易。茗儿的家人显然不够老练,对书香世家寄予了太多幻想,使自己的女儿成了被武家“迁愤”的对象。姓武的对无辜者发泄私愤,作出这样让人齿冷的事,已经不能用人去形容,李遇当然不会是输给了他。
“她在哪里?我要见她。”还是要见到她,只有她才可以给他答案。
秋月跪下来:“求端王殿下饶了娘子一命吧!她现在孤苦伶仃,就让她好好的活着吧!”
“哦?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要她的命了?”他的笑仅在嘴角,仿佛隐藏着危险。
“那,那秋月斗胆问一句,殿下想要什么?”拼了这命不要了,也要为娘子留下一线生机。
“我要她实践对我的许诺。我要带她走。”脸上仍是毫无表情。
秋月闻言,心中明白,娘子若真跟了他去,不是做妾便是为奴。这王要是折磨起人来,怕是比那武定平厉害许多吧?想起那锁骨上的伤痕,秋月的眼泪流下来,她咬着颤抖的下唇顿了顿说:“娘子已不是……已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也不够,心,心灵手巧,殿下要她去做什么呢?念在对娘子曾经有过的怜惜上,放她自己去寻生路吧。”
她没有抬头,但已经感觉到停在身上目光的冰冷:“你算是她的丫鬟么?口口声声说主人这许多不是。”
秋月猛地往地上磕一下头,急急地说:“秋月明白不该这样背后诋毁娘子。但秋月希望殿下看到一个事实,娘子并非殿下的唯一选择。甚至不是最好的选择。殿下可以轻易找到很多美妾,府中奴婢也一定各个心灵手巧。”
那脸上很快闪过一丝轻蔑,说:“你倒是替我安排得周全了。”继而加重语气,“本王很想知道,你百般阻挠我见她,到底是何居心?”
“恕秋月斗胆说出心中所想,殿下坚持要见娘子,是为退簪之事心中不平吧?”
李遇气结,她在暗指自己的气量狭小吧?他可以发火,他可以一脚就踹开这个跪在他面前的女人,尽管她跪着,显得那样卑微,可是嘴里却说出这样不恭敬的话来。只要一抬脚,就可以。可是他却动不了,他得承认他也疑惑,是呀,今生本不打算再见,为何一见到她就觉得失了冷静。到底为了什么在生气?为了什么来纠缠?

她不美,也不懂得媚术,是个一望而可知底的女子,那张平凡的脸上,心里有什么情绪都会流露出来;他去扮作李玉做任何事,她的每个反应都不会超出他的预料,一个头脑也简单的女子,能搅乱自己的心绪,这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李玉在茗儿面前从未失算过?因为端王李遇从未被拒绝过?
秋月刚刚冒出的冷汗,现在都干透了,而那位端王,此时仍是一言不发,但愿是被说中了心事,让他多想想,暂时忘了见小娘子的事,也好!
“收了簪子,住在王府,总好过在外漂泊,自讨苦吃。”他用冷冷的声音说话,试图找回一点内心的平衡。
“殿下府中想必美女众多,娘子又不善作屈意奉迎的事,殿下有一日心思若不在娘子身上,那和在武家受尽冷遇可能无二致吧。”
“你对你家娘子的心思可真是把握得细致,”这话里已经有了明显的嘲讽,“既然自知已非完璧,那她为何开始要接下簪子?”
“这个……”秋月抬起脸,“秋月确实不知。”
“果然还是只有她才能回答。”他明显失去了耐心,直视秋月说:“她在哪里?”很多的“为什么”都理清了,他只想快快找到她。如果能早些知道事情的真相,昨天,他必不会那样伤害她。
宫徵羽要去附近茶农家讨些新焙的茶叶,终于留她一人在这里。经过了昨日那场痛彻心肺的煎熬,现在全身都虚脱似的无力,也有一点点解脱感,终于不用再东躲西藏了,要来的命运,尽管来吧。
竹屋外,泉水边,她怔怔地看着,泉水无声从石壁上流过,清澈晶莹。茶重洁性,泉贵清纯,她呢?徒留这残败的不洁之身,情何以堪?脱掉木屐,赤足走进泉中,背靠着石壁,冰凉的泉水自头顶淌下,无声地勾勒出身体的每一处线条,渐渐的,每一寸肌肤都渗出冰凉。如果这样能够洗去身体和心上的污秽,那就尽情地沉浸,最美是能够做那枝头清新、幽香的嫩茶芽,或可与这纯净的山泉彻底相融吧!
“怎么,还在犹豫?我只是要见她。”他的笑容直面她眼中的怀疑,不躲,如此笃定。
“秋月!快快随我去帮茗儿。”宫徵羽冲进来,喊完这句话,才发现,秋月跪着,前面是那个人,此刻那人也听清了他的话,又笑了:“你们终究会带我去见她”。
附言:看到大家的留言,眉真的很开心,谢谢了。继续奉上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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