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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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里,胤禛为纳妾一事同德妃第一次起了争执。
“额娘,为何好端端又想要为我纳妾?”胤禛有些责怪德妃总爱自作主张为自己纳妾,前些日子一个李氏已经把府里搅得乌烟瘴气,现在倒好,还为同玲珑和解这边却又出了状况,自己一再的对她食言,换做一般女子都免不了心里不是滋味,更何况她这样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子?虽然两人之间不再冷战,可是却总有一层无形的墙阻碍在中间,抑或是她披起了带刺儿的外套之中,将自己拒之千里。
“你倒反问起我来了?你看看你几个哥哥们,不说你大哥二哥了,就是早你一年成婚的三阿哥,如今也是儿女成群,荣妃早就报上了孙子,可我呐?我的孙子孙女儿在哪儿?好不容易李氏怀上来,可你倒好,不闻不问的,弄得孩子才生下来就……就殒了……”德妃想起自己那无缘见上一面的小孙女,不禁落下了眼泪。
“额娘,儿子还年轻这事儿不急!”胤禛皱着眉道。
“你是还年轻,可我老啦!我也盼着能像荣妃,惠妃那样,膝下满是孩童!”德妃不悦的瞪着胤禛。
“额娘,玲珑将来会为我生一堆的孩子,到时候我会让他们整日的进宫来烦你,所以您就不要再为这件事儿烦心了,暄妍那丫头留在您身边专心伺候您就成了!”胤禛想到玲珑,面色不由缓了下来,嘴角轻轻扬起道。
“不是我不疼玲珑那丫头,只是太医说她……”德妃猛地止住了话语,若是让胤禛知道玲珑怀上孩子是件危险的事儿,以他对玲珑的感情来,恐怕情愿没有孩子也不愿玲珑冒这个险,可是这嫡子不指望玲珑又能指望谁去?当年仁孝皇后为了生下太子不也是舍自己性命于不顾,虽然皇上至今还会因为此事而心怀愧疚,可是这便是女人的天职,谁都逃不掉,宫里的女人更是如此。
“太医说什么了?”胤禛好奇道。
“没,只是上回给她诊脉同我说还未有消息,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嘛?”德妃支支吾吾的解释道,随即又接上刚才的话题:“再说暄妍那丫头哪里不好?要长相又长相,要学问有学问,又识大体更是爽朗之人,跟你七妹同十四弟都能谈得来,你不用担心会是第二个李氏!再说我看你对她不时也挺满意的嘛?”德妃不住地向胤禛夸赞道。
“是,她是很好!不光能同七妹十四弟说的来,连大阿哥都有意要收了她!”胤禛看向德妃满意的神色叹了口气道:“可是我的心里装不下。”
“你……”德妃气恼的甩了帕子背向他免得看着更生气。
“额娘若是这么喜欢她不如一直留在身边等到十四弟长大了让皇阿玛赏了给他!”胤禛朝站在外堂探头探脑的小人儿望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我可不要,额娘!”过不期然躲在外堂偷听了好半晌的胤禵一听胤禛竟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也顾不上自己的行为,急忙冲进暖阁里朝坐在炕上一脸头痛模样的德妃叫嚷道。
“听额娘说你不是同她挺谈得来的?难得除了你四嫂外,你愿意搭理其他的奴才阿!”胤禛对于这个弟弟的心思倒也明白几分,怕是额娘所说的暄妍能同他谈得来,不过是他故意制造的假象罢了,至于原因大家心里清楚地很。
“谈得来就要娶了她?那这样四嫂岂不是该是我的福晋,论理我还比四哥你早认识她哩!”胤禵也不示弱反驳了回去,上书房也有半年多的了倒真是让他长了不少知识,说起话做起事俨然已有几分堂堂阿哥的架势。
“行了,这种话也能胡说?”德妃急忙打断两兄弟的斗嘴,如今已经够头痛的了,胤禵这孩子还来凑热闹。“反正我已经同你皇阿玛说了此事他也许了,你也不必操心酒席的事儿,玲珑也已经知道了,现在应该也着手安排了!”
“您已经同玲珑说过了?”胤禛吃了一惊,还想再问清楚些,无奈德妃以身体不适让他先退下去。
胤禵朝胤禛扮了个鬼脸,笑嘻嘻的靠在德妃身边吃着果子,两条腿儿在上面晃阿晃,着实将胤禛气得不轻。
未了一出暖阁便瞧见暄妍泪眼朦胧的瞅着自己,定是方才同德妃的话让她听见了,胤禛无奈的看着她,只盼她能打那份念头主动拒绝这门亲事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胤禛刚想同她开口,却听她哽咽着问道:“四阿哥难道您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暄妍?
胤禛知道虽有些残忍可是他一想到玲珑,立刻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暄妍见他如此绝情,一个踉跄心中不由一寒,原来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先前他对自己和颜悦色,同自己吟诗作对,便以为那是四阿哥对自己有了好感,于是奢望能像四福晋一样得到他的温柔,现在看来只是自己会意错了。她摸了把眼泪,有些不死心地问道:“暄妍虽谈不上倾国倾城满腹才华,可自认貌婉心娴饱读诗书,不知道四阿哥对暄妍哪里不满意?”
“不,你很好,只是……!”胤禛将手放在胸房上,无不遗憾道,“只是我先遇上了玲珑,所以这里再也没有任何地方来容纳你了!”
暄妍苦涩的一笑,泪水再次溢出,“原来……原来是这样!”她喃喃道,朝胤禛伏了伏身,她踉踉跄跄的退出殿外。
本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可是到了九月初,一纸赐婚彻底将四阿哥陷入困境之中,那日过后他曾派人盯着暄妍,看她是否有向德妃拒婚,德妃似乎也同意了,只是为何依旧是这样的结果?胤禛左思右想不明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从七月底开始陆续有折子呈上给皇阿玛,上奏蒙藏地区噶尔丹又伺机蠢蠢欲动,如此重要的政事当前只要额娘不提婚事,皇阿玛又怎么会劳神想得到要赐婚?
的确,暄妍确实去向德妃请求将赐婚的事儿作罢,因为她明白四阿哥并非自己的良人,他的心没有自己插足的地方,他的眼里永远只有他的嫡福晋,若是这样嫁了过去只会委屈了自己,又何苦自虐地把心放火上煎熬?德妃也明白胤禛这个年纪还不够成熟,自然会把什么海誓山盟放在心头而忘了自己的身份;玲珑这丫头也算是自己半个女儿,先前因为李氏的事儿闹得心中定有不快,如是让她知道自己不易生孕,怕是这往后的日子也没了盼头。也罢也罢,一切顺其自然反倒不会伤了彼此的感情,暄妍做妾一事儿也就暂时放下了。
胤禛逐一分析了各种可能的缘由,却独独忘了他那尽爱兴风作浪的十四弟胤禵。这孩子是打定主意不让玲珑同他四哥过上几天好日子,于是抓着了机会便在他皇阿玛耳边夸赞暄妍,引得康熙在德妃那儿小坐时特意留心了一番,也觉着这姑娘不错。于是胤禵又作天真地暗示了几回康熙暄妍钟情于他家四哥,基于暄妍乃是耿精忠耿氏的后人,虽然三藩已撤耿家在朝廷也不算极具权势,可是名望还在,康熙乐于见到他的儿子能结上这门亲事。
胤禛站在玲珑屋外,不知该如何同她解释。
“福晋吉祥福晋吉祥!”被放在廊下晒太阳的鹦鹉看见了来人,也不管是男是女来者何人,一律照此请安!玲珑是觉着它有趣的很,可是这鸟儿却将巧秀气得半死,只因每逢李氏来给玲珑请安时总会将它逗上一阵,引得它朝自己多叫两声“福晋吉祥”。
“你这只笨鸟又在瞎叫什么啊?若是再扰了主子午睡,小心我将你脖子一抹拿去煨汤喝!”巧秀在屋里听见鹦鹉又在瞎嚷嚷,冲了出来朝它喉道,却看见站在屋外的爷。“爷,主子正在午睡要我去传一声吗?”巧秀赶紧规矩的给他请安道。
胤禛朝她摇摇手示意她屋外后着,自己悄声走了进去。
坐在床边看着即便是睡梦中仍旧紧皱眉头的玲珑,他俯下身在她眉间轻轻一吻,“只要你信我!”又凑近她的耳边轻道了一句。静静坐在一旁又看了玲珑一会儿这才出了屋去。
待到听不见胤禛的脚步声,玲珑紧闭的双眼里流出一滴泪水,滚落在丝质的枕巾上沄了开来,“我也想,只是有些事儿你我都做不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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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是迎娶侧福晋,可是婚宴是少不了的,并由玲珑这位嫡福晋一手包办,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玲珑真的为自己感到自豪,她甚至有些佩服自己居然能一整天顶着一张笑脸布置新房,安排晚宴,接受贺礼。这算是在磨炼一个人的坚韧个性吗?大概也不过如此了。几位阿哥们带着女眷一同前来,其中自然有新婚不久的八阿哥同八福晋。从早到晚,玲珑都半垂着眼帘,因为到处都有朝自己射向的怨恨的目光:李氏埋怨,恨自己没有同她站在一条战线上对付这个新进门的侧福晋,甚者还花了这么多心思布置喜筵;胤禛埋怨,埋怨自己居然能装作若无其事的笑着朝他说了声“恭喜”;新娘子埋怨,埋怨自己占去了胤禛全部的心房,使她嫁进府里注定要伤心度日;八福晋埋怨,喜宴上没有一点欢愉的气氛,而自己今晚的笑容太过苦涩,以致于吸引了八阿哥胤禩全部的目光。
好累啊,玲珑寻了个理由逃出筵厅,一个人躲在花园的假山上,让拂面的晚风舔舐自己的伤口。
“玲珑,你很难过吗?”一双稚嫩的手臂环上玲珑的颈项,满含着愧疚的话语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胤禵看着玲珑日渐消瘦的背影心中有些迷惑起来,到底自己是不是在帮她,他有些后悔了,可是于事无补只能拥着她瘦弱的肩膀,想要安抚她。
“看到你就不难过了!”玲珑轻笑着将他拉到自己跟前,“好些日子没见,咱们的小十四长大了不少啊,瞧瞧这小胳膊都粗了一圈了,还有这个头……”玲珑和他比划着满意的看着他。
“那当然!我可是天天用皇阿玛赏给我的弓练习射箭,连格日朗师傅都夸赞我进步神速呐!”胤禵自豪道。
“是吗!”玲珑摸着他光溜溜的脑门,与他并肩坐着。前院那绚烂的灯光,吵杂的酒杯声被风吹散了,这儿只有浓重的夜色,清秋的月儿,清明如洗的空气,以及月下两个一动不动的身影。
“玲珑,其实那个小美人鱼没有同王子在一起吧!”良久,胤禵忽然睁大了眼睛开口问道。
“阿?”玲珑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怔的望着胤禵不明他何出此言,半响才明白他说的是许久以前自己同他提及的那个《海的女儿》的故事。
见玲珑眉头舒缓,胤禵接着道:“那人鱼公主并未同王子在一起,即便王子认出了她,可是他希望娶的是邻国有权有势的公主,而不是双脚不能走路又不能开口说话的人鱼公主,对不对?
玲珑神色一怔,不明白为何他小小年纪说出这么悲惨结局时竟是显得如此冷酷无情,她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当初在同他说及这个结局有些悲惨的童话故事时顾及他还年幼不该过早面对这么残忍的现实,才将故事的结尾给篡改了,告诉他王子认出了人鱼公主才是真正救了他的人,于是两人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玲珑,王子根本不喜欢人鱼公主,为什么那个公主还这么愚蠢,不愿意杀了他换取自己的性命?她的死根本是活该嘛……”胤禵费解又面露鄙夷地看着玲珑说道。
“因为……因为爱一个人并不一定就要同他在一起!”玲珑犹豫了半天勉强解释道,她知道这句话说得容易做起来却难的很,问世间究竟有多少人能为爱情牺牲自我只为成全他人的幸福?
胤禵看着玲珑,见她目光闪躲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头埋进她的怀中,紧紧抱着她,像是在做宣誓一般郑重道:“将来我一定不会让你变成可怜的人鱼公主的!”
玲珑心头一暖,也紧紧搂着他不让他发现自己已被泪水湿了面容,只能在心中为自己哀悼:其实我早已成了那个人鱼公主,你的将来恐怕我等不到了!
“四嫂原来你在这里啊!”假石山下传来胤祥的声音,玲珑顺着月光望去只见他仰头望向山上,面露喜色朝自己摇摇手。
“十三哥,怎么我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就算是想我这个弟弟了也不能寸步不离嘛!”胤禵故作为难的看着山下的人儿,摇头晃脑道。
“十四弟怎么也在阿?我可不是寻你来了,我是想找四嫂帮忙来着!”胤祥顺着石阶上假山走到玲珑跟前朝她恭敬的一拜,道:“还望四嫂不嫌弃收下胤祥作徒弟!”
“十三弟这是做什么?怎么好端端的要拜我为师!”被他行此大礼,玲珑不免吓了一条急忙拉起他。
十三挠了挠脑门憨笑道:“上回同德里格师傅学习钢琴可总弹得不如意,本想今年跟着他继续学习,无奈他还打理钦天监的事物分身不暇,所以……胤祥便想同四嫂学习,还望四嫂不嫌弃胤祥愚笨!”
“这恐怕……”玲珑刚想做推辞,那边胤禵已经嚷道:“谁说玲珑不嫌弃?玲珑最怕教那些又笨又傻的徒弟了!十三哥我看你是没这个天分,还是别学了!”
“你……”胤祥未了胤禵又跳出来给自己瞎捣乱,气得走上前就要揪他的耳朵,吓得胤禵直往玲珑身后躲闪,觉着有了靠山安稳了他又从玲珑身后探出半个头来朝胤祥做起鬼脸。
胤祥毕竟还年少,被他这么一急又见玲珑有心护着他,面色有些难堪起来跺着脚又是气又是伤心。
玲珑急忙朝胤祥笑道:“别听他胡说呐,我只是怕自己功力尚浅教不好你,你若是信得过我,便只管来找我好了!”
胤祥一听乐了,忙是将头点地跟拨浪鼓一样。

“我也要学!”胤禵不满道,扯着玲珑的袖子撒娇道。
“你?”玲珑敲了他一下脑袋瓜朝他道:“若是你十三哥愿意带着你这个小跟班,我就允了!”
胤禵一听着急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跟着他啊?”无奈撒娇这招管不了用了,玲珑是铁了心要替胤祥扳回点做哥哥的面子。胤禵只得转向胤祥,“十三哥,好哥哥,就带上胤禵吧!”
胤祥低头沉思了一番,皱紧眉头,半响才抬头朝他无不遗憾道:“不要!”
“臭十三!”胤禵被他耍了一把气大叫一声,扒在他的身上又是踢咬又是打闹,两兄弟就这么一个追一个躲,像两只野猴子般从假山上跳了下去,着实把玲珑吓得不轻,急忙大声嘱咐他们不要磕着碰着哪儿,撞伤了可就糟糕了!无奈这两人打闹的起劲,早就把玲珑的话当风一样还没吹进耳朵里就擦着耳朵根儿飘了过去。
玲珑无奈轻笑,心中的伤痛也消了不少。
胤禩藏身在假山下的阴影处,他只是出来寻十四弟一道回宫,抑或者是不由自主跟着那寞落的身影出了吵杂的宴席,来到这无人打扰的寂静园子,躲在暗处只为守着她,他知晓自己终究放不下她,自从酒楼一别她处处躲着自己,小心翼翼,哪怕是胤禵相邀入宫她都毫不犹豫地拒绝。胤禩焦虑、不安,叔嫂的关系让他无法去光明正大的打听她过的好不好,她每天是开心得多还是伤心的多,想到她日日陪在四哥的身边,他甚至嫉妒的快要发狂了。只是无人知晓他的暴躁他的愤怒,人前他虚心求教、饱读诗书、待人和蔼、亲切随和,他是皇阿玛及众人眼中那个品行端正、不务矜夸、温文儒雅的八阿哥,可是谁又知晓回到府中,他夜夜买醉或是彻夜呆在书房里一遍又一遍的画着同一幅画,在纸上写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晋晴的埋怨,善妒他都可以忍受,任由她冲进书房里胡搅蛮缠,砸砚台撕碎桌上一幅又一幅的画,他甚者笑着鼓励她去撕毁所有画着倩影的书画,因为那些都不是真实的,他要的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纸无声无息的画像。待到晋晴撕累了,夺门而出后,他坐回桌边埋头整理着画稿,陷入无声的苦涩中,他有些怨恨皇阿玛,为什么他的一纸赐婚毁了两个人的幸福——他的,晋晴的!他须靠着这无实的婚姻拔高他的身价,削弱了因母家地位卑微而产生的影响,只为在宗室中奠定了广泛的人缘基础。对晋晴他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怨,恨她的突然出现,恨她的搅局,恨她使自己失了苦苦期盼的幸福;可是他又深切的同情她,因为她不过是另一个自己,另一个得不到幸福的苦命人,她的痴她的情都给了自己这个失了心的人,却永远得不到回应。
看着眼前的人含笑走下假山,叫唤跑在前面的两个弟弟,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上前拉住她,轻声道:“今晚你的笑一点也不美,只让人看得心酸!”
玲珑吃惊得回过头看向来人,“胤禩!”
胤禩微微一笑,很好,不再是生疏的“八阿哥”,那两个字从她的口中唤出果然别有一番味道。
玲珑不安的朝十三十四望去,那两个孩子已经跑远了丝毫没注意身后发生的事儿,漆黑偌大的院子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玲珑紧张起来,她忍不住开口想要叫唤十三和十四,却被胤禩看出了她的意图,毫不迟疑的捂住她的嘴巴将他拖回假山下的阴影之中。“你也不想让人瞧见咱们现在的样子吧?”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腰际,意有所指的看着她。
玲珑无奈的点点头,试图挣开彼此的距离却引得他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玲珑不悦的瞪着他,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发现这个儒雅的男子竟是如此的难缠角色。
见她没有大声叫喊的举动了,胤禩这才松开捂着她嘴巴的手,又轻柔的拍着她的背,看来刚才自己的手劲似乎过大了些,害她被自己捂得快要窒息现在一个紧的干咳不止,却又怕被别人发现,硬将声音憋在喉间,即便身处黑暗之中,胤禩也想象得出此刻她的脸颊一定红的滴血。他忍不住伸手抚了上去摸索着,感到掌下却是传来一阵温热,他笑出了声自己的猜测果然不假,灼热的眼神在黑暗之中显得异常明亮,吓得玲珑撇过头去不敢正视。
“我以为上回已经同你说得很清楚了,八阿哥!”玲珑不满出声道,故意加重了那三个字,想要他认清眼前的事实。
笑声戛然而止,玲珑满意的抬头回望他,这三个字还真是管用,虽是身份的象征却也是无形的枷锁。只是她未料到胤禩的笑容虽淡去,可是那只手却变本加厉起来,那只因长期拉弓而磨出茧的指腹竟然摩挲起她的唇,他欺身向前牢牢盯着她的眼道:“你这张柔嫩的小嘴就非要说出这么煞风景的话吗?”
玲珑一动也不敢动,他周身传来的巨大压力让玲珑喘不过气来;如此之近的距离让她惊得只听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抵在他胸前的双手显得毫无用处,风从岩石间的缝隙穿过,带来一阵低沉的呼啸,听得玲珑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八哥,该回去!晋晴到处在找你呢!”假山来传来九弟的叫唤。
胤禩轻声咒骂了一句,松开玲珑腰间的手臂,待她稳住了身子才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道:“记着,我不许你做那个什么人鱼公主,你的王子也不是四哥!”留下还处在惊吓之中的玲珑,他走出假山洞外。
“八哥,你去哪里了?若是晚了宫门关了,你有府能回可咱们几个兄弟该往哪去?”九阿哥不满道,随即又以有所思的朝方才胤禩所在的假山洞里望上几眼。
“时候是不早了,咱们走吧,不要碍着四哥的洞房花烛!”胤禩拉着胤禟往前院走去,不让他发现假山下的端倪,至于那最后一句话不大不小刚好顺着晚风吹进假山洞里,吹进扶着岩壁勉强站稳了的玲珑耳朵里。
“谢谢你的忠告,我也不愿做人鱼公主,更不愿胤禛会是那个王子……却也不会是你!”玲珑摸着绞痛的胸口,静静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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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暄妍垫起脚尖为胤禛扣上颈下的盘扣,一粒一粒缓缓地扣上,她忽然有些委屈起来,多么希望能为他解开这长长一串盘扣而不是只能在每日的清晨为他细细扣上。
昨夜儿里打从进了新房他便再也未开过口,只是和衣坐在窗边静静地喝着酒像是在欣赏月色,只是那双眼睛好无焦距,一壶又一壶酒被当作茶水一样饮下肚里。暄妍似乎能看得到那双失神的眼睛里印着的分明是他的嫡福晋——那个亲自为自己打点婚宴,在新房里微笑着祝福自己的女子。她嫉妒却又含着羡慕,一个人躺在偌大的新床上,她紧紧地用棉被蒙住脑袋,怕自己的呜咽声扰了这寂静的屋子,又从屋子传了出去,流淌过府里的每一寸角落。
待到天明暄妍睁开双眼,只见他半躺在椅上,手中一只酒杯岌岌可危。她赶紧悄声走到跟前拿下那只酒杯,又取过外衣想为他披上时,却被他牢牢地抓住手腕,那双突然睁开的凌厉双眼吓得她差点叫出声。待看清了面前的人儿,他才松了手淡淡道了句:“委屈你了!”
这便是她的新婚之夜,暄妍无力的闭上眼收回思绪,扣紧最后一粒扣,伸手取过梳妆台上的牛角梳想为他解开发辫重新梳理,未料胤禛将辫子取到身前拒绝道:“让小路子进来伺候就行了,你也梳理梳理吧!”
暄妍鼻子一酸,却仍旧稳住声调回道:“是,爷!”她走向门外,回头时却瞧见胤禛坐在镜前,摩挲着那寸长的辫穗若有所思。
“妹妹气色不太好啊!”李氏看似关切的说道,“爷真是的,才刚进门便这么累着妹妹,一点也不懂得体贴咱们女儿家!这样吧,回头让我去屋里那几帖补药去补补,宫里赏的太多我一人也吃不掉!”李氏掩不住得意的说道。
暄妍轻皱着眉头,早些日子跟在德妃身边便是知道四阿哥的这位侧福晋是个爱炫耀的主儿,远远不若嫡福晋那般得人心,若不是方才请过安奉过茶,爷说有事儿同福晋商量急着将她俩赶出来,自己是决不会和这位侧福晋走到一处去的,她淡淡答道:“谢谢姐姐的好意,不碍事,可能因为换了地方睡得不踏实罢了!”
“是吗!”见暄妍不领情李氏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若是姐姐没事儿了,请容暄妍回屋休息去了!”见她点头,暄妍立即带着丫头往自己屋走去。是真的头痛了,当看到爷同福晋坐在一处朝她微笑时,她的头便开始犯疼,便是再活泼再开郎的人终究也会不开心,为情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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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地横来一臂,慢条斯理地滑过玲珑的柔腰,隔着素雅的外褂,五指往她散着淡甜味的腰侧轻轻一掐,胤禛的嘴角扬起一抹满足的微笑。
“别,我怕痒!”玲珑缩了缩,柔软的语气根本毫无气势。因此横在腰际的手掌非但没有收回反而越演越烈,竟悄悄伸进里衣里,那炙热的掌心让玲珑浑身一颤,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拉开往腰间黏来的“狼爪”,脸容淡赭,胤禛闭着的双眼不悦的睁了开来,盯着她。
“昨儿个晚上是不是酒又喝多了?”玲珑看着他泛着血丝的双眼,伸手将他们合上,又恢复了先前的动作,轻柔着他的太阳**。
胤禛听了此话,墨睫半合,脸庞对着玲珑的腰腹,拿她双膝当枕头,大老爷般地横躺在院落小厅的长椅上。
秋晨,天光与云影徘徊,嗅得出晨露气味的淡淡凉风吹入敞开的大窗内,窗下那张长椅让两人满满占据。
一方天地里只有她的气息,胤禛甚感满足,虽然喝了一晚的酒,脑袋有些昏沉可是经过她芊芊十指的按摩,让他憋在心里的怒气与担忧瞬间消失了,安心的仿佛又回到儿时,靠在孝懿皇后的怀中念书背诗。
“你不也吹了一夜的风?嗓音都有些哑了,等会记得让大夫来瞧瞧!”胤禛脸埋在那柔软腰腹上,叹息模糊传出。
玲珑身形一僵,枉费她一早让巧秀泡了胖大海喝了半壶,却还被他听了出来,玲珑点点头应了一声。
手中的动作持续了好久,玲珑略感指尖的酸疼,才出声问道:“好些没?还觉着痛吗?”见他摇头,她轻拍他的削颊,欲唤他起身。
突地,胤禛猿臂陡起,将她的粉颈揽将下来,在她张口轻呼之际,密密含住她的小嘴,将舌喂入那芳腔。
“唔……”玲珑身子窜过一阵颤栗,很难去坚持什么,她由着他吻,丁香小舌亦情难自禁地学着他的方式,与他的温舌嬉戏、**、缠斗……昨晚又是半宿的噩梦,习惯的往里挪了挪身子却没有得到预期的温暖,逼得她爬起身坐到窗边瞪着皎洁的月光数星星,她的脑中一片纷乱,可是她不敢去整理思路,怕越理越乱,怕不该出现在脑海中的人又来扰乱她的决心。
直到感觉她喘不过气来,胤禛才松开了手,不甘的将脸在她身上蹭了蹭。玲珑好笑地叹气,略加力道摇他,带点半哄着人的口吻。“别赖着,起来啦!”她挪移身子欲离开长椅,却被他猛的抓住臂膀。
“给我个孩子吧!有了孩子府里再不会出现其他人!”胤禛严肃的说道。
孩子……玲珑吃了一惊,为何突然要在此刻提出孩子?他想用孩子牵绊住彼此吗?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不易怀孕吗?有了孩子她还能义无反顾地离开这里吗?一个个问题接踵而来,让玲珑烦恼的忘了要给他答案。
胤禛的脸色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一阵青一阵白,他捏着拳头,静静的等候着玲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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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氏的日子过得是苦涩的,只是她天性还算开郎,断不会因为胤禛的不宠爱而自虐,所以她每日不是呆在自己房里看书刺绣,便是上玲珑的院子看她养的花鸟,两人很少说话只有偶尔眼神的交流或是客套的寒暄。暄妍看的出玲珑对自己没有好感,却不会像李氏,总是话里藏针。她宁愿选择一个视自己如空气的人呆在一处,也不愿同表里不一的人说上半句话,宫里这样的人见多了也相处够了,日子本来就过得不开心又何苦给自己找罪受?
正月里皇上下诏要亲征噶尔丹,以至于这年过得不若往年那么热闹,那么无拘无束。二月里康熙亲统六师启行,征噶尔丹,又命皇太子留守,凡部院章奏听皇太子处理。至于四阿哥胤禛则奉命从征,掌管正红旗大营。
李氏和耿氏显得忧心忡忡,虽然这些皇子们精于骑射,可是沙场上刀剑无眼,何况他们大多只是纸上谈兵,从未有过作战的经验,因此两人格外担忧,生怕胤禛在战场有个三长两短,只差没找个台子将他供起来天天为他祈祷,只有玲珑好似平常。
“你这个没心没肝的女人,怎么一点都不为我担忧?”胤禛有些不满的捏着她的鼻子道。
玲珑轻笑:“难道你对自己没有信心?枉我对你出师信心十足!”因为她知道他的命决不会丢在战场上,否则哪来日后的雍正皇帝。
胤禛一愣,随即将她拥入怀中,闻着她发丝间传来的清香,叹道:“想你了可怎么办!”
“那就将你的命好好留着回来看我啊!”玲珑朝他眨着眼。
“会的!我还要回来等你给我答案呢!”胤禛流连她甜美的气味,却深知这次的随驾亲征是个天大的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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