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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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七月十七
按当朝的规矩,内务府三旗每年选一次秀女,户部则每三年在八旗中选一次秀女,这三年一选又称之为大选。
与一年一次选的秀女主要为挑选宫女,以服侍内宫各位后妃,而三年一次的挑的则是后宫嫔妃,选中者最低也是个答应,所以选秀的条件也极是严格。
参选的必须是满八旗、蒙八旗、汉八旗中官员的女儿,且家人的官职需达到规定的品级,官官须满蒙正五品文武职以上,汉军文职笔贴式以上及正六品以上,外任则需正五品文职以上,武职从三品以上。
入选的秀女不光要德才兼备,年龄在十三至十六岁,身体健康无残疾,而且还必须是不得缠足者的旗籍女子。超过十六岁称为逾岁,逾岁者一般不再参加挑选。
三年一次的选秀时间一到,由户部行文八旗各都统衙门,直隶各省驻防八旗及外任旗员,将适龄备选女子呈报备案。
每届入选日期由户部奏准,然后通知各旗,具备清册,准备入选引看之日,届时又分初选和殿选。
初选由总管太监负责筛选,筛选的项目主要有:体形是否匀称、身体有无异味、牙口是否整齐等等。看毕后再入内室,由专门的老婆子查验各位是否为处女,最后再由太医诊断是否有疾!
通过如此反复严格的筛选后,剩下的秀女方有资格入宫学习礼仪,待一个月后再参加殿选。
选初选完毕后,本届三百七十一名秀女至此仅余一百一十二人,照规矩中选的秀女主回家中住最后一夜,待第二日清晨由马车送至神武门,秀女在神武门下车后由太监引入钟粹宫。
这秀女入神武门也有讲究,分上三旗和下五旗,上三旗即:正黄旗、镶黄旗、正白旗,下五旗即镶白旗、正红旗、镶红旗、正蓝旗、镶蓝旗,同一旗内再按家中官职高低来排。
赫舍里氏是正黄旗,索尼又是权倾朝野的首相,清如神色安详,手甩丝帕稳稳当当得走在第一位,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她就不会再退缩,水吟则走在了正红旗的前面。
众秀女都是第一次进皇宫,看哪里都觉得新奇,尤其是看到宏伟大气,连绵不绝的华美宫殿,忍不住为之惊叹,皇宫之大,完全超乎了这些从未出过远门的格格小姐想像,从神武门到钟粹宫整整走了半个时辰。
钟粹宫外已经诸多太监宫女在等候了,待得走进了,领头的太监神色淡漠的说道:“各位小主,我是这里的领事太监李全,在未来的一个月里,我将会负责教导各位小主关于宫中的规矩和礼仪。”说着他又指着旁边比其他人年长些的宫女说:“这位是宫中管事的湘远姑姑,她会负责你们的饮食起居,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她。”
全然不敬的语气听在这些自小娇生惯养的秀女耳中甚不舒服,不过她们都是聪明人,知道没必要为这事开罪他,必须以后一个月还要听他的管教呢。
清如稍稍皱了下眉便恢复如常,倒是旁边有人忍不住低声嘀咕道:“不就是个太监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这些人将来可是要做皇上嫔妃的,也不会客气点!”
清如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美貌女子,她正倔着嫣红的唇嘟囔着,清如不禁摇摇头,这人太沉不住气了,将来在宫中必然要吃亏。
李全的耳朵极好,这么轻的声音也没逃过他的耳朵,他倒也不动气,依旧板着张脸道:“各位小主目前在宫中尚未有位份,言谈,举动都要特别注意,一切都要听我和湘远姑姑的安排,训导,只有在一个月后的殿选中被皇上封为答应以上的,才能称之为主子!”
湘远接过话题道:“钟粹宫已经打扫妥当了,一人一屋,每四位小主一间院子,每院都会有两名宫女供你们使唤。好了,下面请叫到名字的小主到前面来……”
清如与刚才出声嘀咕的秀女乌雅氏日夕,钮祜禄氏月凌,马佳氏依云,住在朝南的第一进院中,水吟则被分配在第三进。钟粹宫虽不及东西十二宫那般奢华,但却是最大的,同时住进一百多人也不嫌拥挤。
清如进了房将随身的东西安置好,尽是些金银首饰、玉器、金子还有银票等值钱的东西,昨夜里阿玛额娘抱着她哭了整整一夜。
环视四周陌生的环境,清如不禁有些心慌,从此就剩她一人在这偌大的后宫里了,子矜子佩要等她有了正式名份后才可以进宫来侍候她,而她也将与从前的清如彻底告别……
第五章 选秀(下)
正想着,院中的宫女秋月送了旗服与花盆底鞋来,这鞋比往常所见的要高了寸许,足有三寸高,清如含笑接过,随手递过一个红包,她知道在宫中‘人和’是绝对不可少的,进宫前阿玛千叮万嘱,她也深以为然。
秋月喜滋滋的谢了赏,忽闻屋外传来嘈杂之声,出门一看,原来是秀女马佳依云正在大发雷霆,责骂着院中另一位宫女秋容,而同在院中的另一位秀女钮祜禄月凌则满脸不安的站在旁边绞手帕。
“我在问你话有没有听到啊!你是聋了还是哑了?!”依云双手插腰大声问道。
秋容低着头为难的道:“小主见谅,奴婢刚才进屋送东西的时候真的没看到,更不用说拿了。”
“不是你拿的,难不成是它自己长翅膀飞了啊,真是笑话!”她停了一阵突然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把矛头指向了旁边的月凌,伸出涂着丹蔻的手点着她的鼻子道:“啊……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就看你偷偷摸摸的在我房口张望,那翡翠项链一定是你偷的,快给我拿出来,不然我告诉李公公去!”
月凌被依云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吓了一跳,慌张的摆着手道:“我没有,我刚才只是想看你有没有在。”
“你要是没做亏心事干嘛看我在不在?”依云的声音更响了,还伸手扭住月凌的手腕,宛然一副抓贼拿赃的架式。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只是想送玉佩给几位姐姐,这玉佩是来之前我娘特意去庙里求过的!”月凌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她手中确实拿着几块玉佩,用红色的丝绳挽成结,应是挂在腰间的饰物。
依云一把抢过,使劲地往地上一摔,顿时‘叮当’声响成一片,好好的玉佩被摔成了几瓣。
“你!”月凌气得满脸通红,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模样委屈万分,秋容站在边上不敢劝盛怒的依云,眼见情形越来越不对劲,朝秋月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的离开去叫姑姑了。
月凌蹲下身,难过的将破碎的玉佩捡起来,眼泪不停的滴在玉上,只是那个马佳依云依然不肯放过她,不屑地扯着月凌的衣服:“瞧瞧你这身寒碜的打扮,哪像个秀女,分明是个要饭的,哼,等李公公来了,我看你怎么办,秋容!秋容!”叫了两声没人答应,才发现秋容早就不见了,不由跺脚道:“死丫头,溜的倒快,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就要自己去找李全。
这马佳氏盛气凌人的模样实在叫人看不惯,清如从未见过如此骄纵的女子,反观那个钮祜禄氏就显得懂事多了。不过这事说什么都不能传到李公公那里,否则大家都没好果子吃,李公公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知道,但他好歹也是宫中的老人了,绝不会简单。
正要干涉,有人抢先了她一步:“不就是一串链子嘛,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乌雅日夕摇着扇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依云拿眼扫了一下哼道:“怎么,想趁机收买人心啊!不是你的东西,你当然无所谓,我这可是花大价钱买来的,我不管,今日之事,绝不能草草了结,一定要给我个说法才行!”
日夕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哪受得了她这般无理,冷笑道:“说法是吗?你摔碎人家东西又是个什么说法!再说了,你口口声声说月凌偷你东西,有什么证据吗,一切都是你自己凭空猜测罢了,不论大家进宫前身份如何,现在同为秀女,平起平坐,你有什么资格这样指责人!”
马佳依云被日夕这番抢白呛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反驳,气的火冒三丈,想也不想就扬手一巴掌挥过去,想打掉那张极碍眼的脸,但手刚挥到一半就动不了了,被人从后面牢牢抓住。清如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俏脸含霜缓缓道:“妹妹,这里可是皇宫禁地,做什么事之前我劝你还是想想清楚的好,免得到时候后悔!”
“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马佳依云已经出离愤怒了,她在家时哪受过这种气,另一只手扬起又要打,可惜这一次又被人半路截住,是湘远!
马佳依云原本要破口大骂的话硬生生止在口中,湘远毕竟是这里的管事姑姑,在她面前,不好太放肆,她恨恨的甩下手。
湘远屈膝行礼:“湘远见过各位小主!”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难道连你也要跟我过不去!”马佳依云的口气依然十分不善。
湘远也不在意,平静的道:“湘远只是个奴婢,哪里有奴婢和小主过不去的理,奴婢是为了小主你好,小主目前还是秀女身份,这宫中随便哪一个有位份的主子身份都比你高,在这里大吵大闹万一惊扰到了诸位主子娘娘可就麻烦了!”
“可是……可是我的链子确实是没了啊!”马佳依云虽还不肯罢休,但口气已经有些许松动了,显然湘远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
“只是一串链子罢了,妹妹要是舍不得就到我那里挑一串好了。”清如和日夕扶着月凌淡淡地道。
“哼!”依云当然不会真去拿,她丢不起这人。
湘远想了想说:“依云小主,你先不要急,我多叫几个人来帮你一起找,若真是在这院子中掉的总是能找到的,不过奴婢希望依云小主不要再把这件事闹大了,不然不止奴婢难交差,只怕小主也难逃干系!”这番不卑不亢的话多少有些镇住了依云,她没有再像刚才那般大吵大闹。
湘远的表现倒让清如留上了心,一个管事姑姑居然如此圆滑聪明,将来若能收为已用倒是一个不错的帮手,而今的清如已经慢慢的将自己融入到后宫中来了。
往屋里走了几步,清如突然回过头来,对还站在原地的依云浅浅一笑:“妹妹,想在这宫中立足,可不是只靠家世和容貌就够了,德行也是很重要的,否则将来吃了亏,可别怪我这做姐姐的没提醒你!”
“你!”依云在后面使劲跺着脚,显然是气坏了,可碍着湘远在场又不好发做,只好在心里立誓要抱今日之辱!
另一边,因着这事而相互认识的三人一见如故,成了相谈甚欢的好姐妹。乌雅日夕是礼部侍郎的女儿,钮祜禄月凌则是扬州知府庶出的女儿,自小便没什么地位,造成了她胆小怕羞的性格。这三人中以清如相貌最为出众,月凌次之,但她害羞的模样别有一番风情,日夕的样貌虽不是很出色,但她性情爽直,兼且笑容甜美,也甚招人喜欢,总之是各有千秋。
第二日清晨,所有秀女都换上了旗装与花盆底鞋,因着如今还没有名位,所以尚不能梳旗头,只是挽了一个飞燕髻。由李全带着来到钟粹宫门口广场上练习如何走路,因是第一次穿这么高的鞋,走路不免有些摇晃,日夕更是不行,几次险些摔倒。
到了那边,水吟已等候多时,见清如出现忙兴奋的招呼,她们几人与水吟站在一起,趁着还没开始,几人相互认识了一下,等秀女全部站齐后,李全清了清嗓子道:“诸位小主,从今儿个开始你们便要正式开始学习宫中的各项礼节和规矩,包括走路、行礼、用膳、说话等等,而今天所要学习的就是如何走路!
想必你们在闺中也曾穿过这种花盆底鞋,不过宫中所造的要稍为高一些,刚穿可能不太习惯,但为求步态婀娜,体态优美,还请小主们下一点苦功。要知道这花盆底鞋可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好了,下面请小主跟着奴才走几步试试。”

秀女们二十个一排,紧跟着前面的人,途中时不时有人发出惊呼声,清如一边要顾着自己,一边还要照顾日夕,着实辛苦,反观凌月和水吟几趟下来已经走的有模有样了。
突然水吟用手肘碰了一下清如,她朝最后一排努努嘴:“你看那边!”清如颇为奇怪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啊,她不明白的看着水吟。
水吟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曾听公公说过,这一届入选的有一百一十二人,照理说最后一排应该有十二人才对,可现在你看,就十一个人,你说这少的一个去哪里了呀,会不会已经被赶出宫了?”
水吟不知道清如曾遇到过福临和董鄂氏的事,所以有些一问,清如心中却是清楚,这少的一个人必是董鄂香澜,她苦涩的摇摇头,不再接话。
正练着,忽闻一阵香风袭来,同时一个娇软悦耳的声音响起:“李公公,这些就是新入选的秀女吗?”
第六章 初惊(上)
李全回头看了一眼慌忙跪下:“奴才李全叩见佟妃娘娘,娘娘吉祥!”坐在肩舆上的是一位明艳夺目的女子,身上是一袭大红团锦旗装,头上梳着华丽的旗头,两边长长的流苏垂在耳际,更衬得她雍容华贵!也是,这宫中什么都缺,却从来不会缺‘美貌’二字!
佟妃眼也不抬一下,依旧闲闲地拨弄着指上的金护甲。
李全是宫中的老人了,见佟妃不叫自己起来,忙又赔笑道:“回娘娘的话,这批正是新入选的秀女,共一百一十……二人!”说到人数的时候,李全稍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说了实话,他在宫中多年岂会不知眼前这位看似娇弱的佟妃娘娘的利害,自入宫以来她便一直盛宠不衰,膝下又有皇三子,虽上面还有皇后在,但皇后性情温驯淳厚,且不得圣意,根本压不住她。
佟妃这才满意地抬起了美目,摆手让李全起来,她扶着近身太监的手下了肩舆,仪态万方地走到从刚才起就不敢出声的秀女面前。
众人俱是低眉敛目,不敢直视,唯有日夕仍好奇地打量着佟妃,在一群秀女中显得尤为扎眼,当即引来了佟妃的侧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乌雅日夕。”日夕甜甜地笑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下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没位份的秀女在回宫中主子娘娘的话时,前面要加一句‘回娘娘的话’,否则就是不敬之罪,这个规矩清如曾听湘远说过,但碍着佟妃在场不好当面提醒日夕,急的手心直冒汗。
不悦之色在佟妃的脸上一闪而过,快的谁都没看到,她制止了想上来训斥的李全,伸出带着护甲的手指在日夕脸上轻轻抚摸着,动作轻柔小心,如一位和善的长姐,“长得还不错,多大了?”
“十五了。”日夕浑然不觉危险的临近。
李全在旁边不停地拭着脑门上滴下的汗,心里把日夕从头到脚骂了个遍,这个秀女也太胆大了,什么规矩都不懂就在那里乱说。他可从没见佟妃娘娘除了皇上以外,还对谁说话这么温柔过,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千万不要因为她一个人而连累整个钟粹宫,他还想多活两年呢!
佟妃收回手嫣然一笑,声音愈发的甜腻软绵:“年轻就是好,本宫刚进宫的时候比你还要小呢,一转眼都老了!”
“娘娘明艳动人,不知多漂亮,才没有老呢!”日夕歪着头说道。
佟妃亲切地拍拍日夕的手,摘下手上的玉扳指给她带上,日夕慌忙摆手道:“娘娘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这玉色清透自然,一看便知是珍品。
“本宫赏你,你就收下,不知为何,本宫今天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与你投缘的很,希望一个月后本宫还能看到你!”说完这句话,佟妃扔下满脸感动的日夕重新登上了肩舆,离去前似有意又似无意地瞟了清如所在的位置一眼,嘴角噙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奴才恭送娘娘!”见佟妃离去,李全着实松了口气,不论佟妃打的是什么主意,至少这火一时半刻是烧不到他身上来了。
日夕开心地向姐妹们展示着她新得到的玉扳指,清如却高兴不真情为,心中隐隐有着担心,她不明白佟妃为什么要对一个初进宫的秀女这么好,但绝不会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月凌则是一贯羞涩的笑,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反倒是水吟颇有些羡慕地看着佟妃离去的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能成为像佟妃那样的女人,让所有人都敬她怕她!
四个人四种心思,全然没注意到她们背后那双妒忌而又怨恨的眼睛!
月凌则是一贯羞涩的笑,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反倒是水吟颇有些羡慕地看着佟妃离去的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能成为像佟妃那样的女人,让所有人都敬她怕她!
四个女人四样心思,全然没注意到她们背后那双妒忌而又怨恨的眼睛!
出了钟粹宫,佟妃脸上的温柔立刻消失无踪,美艳动人的脸上平添了几份阴冷,她抚着尖尖的护甲,心里想着适才的事,刚才只要她稍稍一用力,那张如花娇颜就会像秋天的花一样枯萎……
“小德子,你说刚才那个乌雅氏如何?”佟妃扭头问走在肩舆旁边的小太监。
小德子看起来颇为机灵,闻言立刻回道:“回娘娘,奴才觉得那个秀女长得倒还不错,不过人似乎不怎么聪明,说话也不知进退,奴才真不明白……不明白娘娘您……”
佟妃挑起精心描绘过的细眉道:“不明白本宫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是吗?”
“娘娘明鉴!”小德子忙躬身道。
佟妃笑了笑,将耳边晃动不已的流苏扯到眼前细细打量,眼中烟波流转:“在宫中,想要掌控一个聪明人为已用,要付出许多精力,而且风险太大,一旦被她反咬一口,后果会怎么样,你在宫中那么些年看的也不少了。
“但掌控一个愚笨的人就简单多了,只要你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就会像条狗一样对你死心塌地,即使将来背叛了也不要紧,对付一个不聪明的人不会比碾死一只蚂蚁费劲多少,既然如此,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本宫虽得蒙皇上恩宠,膝下又有三阿哥,但依然大意不得啊,静妃视我为眼中钉,太后也不是站在我这边的,还有贞嫔……”说到这里,她的眼睛眯了起来,一丝寒光在眼底闪烁,贞嫔这个女人,她至今都看不透,但往往越是看不透的东西越是危险!
小德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娘娘是想将乌雅氏收为已用啊,娘娘高见!”
佟妃微微一笑,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小德子,你看那些秀女中哪个最有希望中选?”
小德子认真地想了一下道:“奴才觉得应是乌雅氏旁边的那位紫衣姑娘。”他说的是水吟。佟妃也不说破,冷冷一笑,目光森然,奴才就是奴才,也就那么点儿眼力劲。
“主子,奴才听来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小德子吞吞吐吐地道。
“有什么话就直说!”佟妃不耐烦地说道。
小德子凑到佟妃近前轻声道:“主子您还记得前些日子襄亲王自杀的事吗?奴才听说是因为皇上看上了襄亲王的未婚妻,为此还和太后闹僵了,这一次,皇上亲自下令将她列入秀女之列,只待殿选那日便要封妃!”
乍听这消息佟妃眉头紧锁,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半响没说话,她不说话,小德子也不敢搭腔,静静地跟在旁边。
又来一个董鄂氏,看来她佟佳微宁与董鄂氏的纠葛是怎么也理不清了!
佟妃突然起起小时候看过的一个算命先生,他曾断言她将来会贵不可言,佟氏一族也将因她而满门显赫!唯一不足的是,有一个与她同样贵不可言的女子一起来到了这世间,终有一天,这个人会带着与她佟佳微宁相生相克的命盘出现,两人中注定要有一人失败!
佟妃仰首望着湛蓝的天空,不知为何,站在紫禁城里看天,总觉得天离她特别近,近到似乎只要她一伸手就能掌握!
美丽的脸上此刻布满了肃杀之气,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夺走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即使是所谓的天命也不行!

这一年的秋雨似乎来得特别早,黑沉沉的夜空无声地落下点点雨滴,很快就交织成一片雨幕,而大地就如一位温柔的母亲,用她那广阔的胸怀承接起这些从天而降的泪水!
清如将手伸进雨中,感受到手心里的湿润,她的眉眼突然弯了起来,她记起以前,有一个来自蒙古草原上的少年就是这样接着她的眼泪说,只要她愿意,他愿接起她所有的泪水,直至两人白发苍苍……
也许将来有那么一天,她喜欢的那个男人也会像他一样承接起她的泪水,不让眼泪坠地,不让悲伤蔓延,直至白发苍苍……
这一刻,她忘了他是皇帝,忘了这里是紫禁城,忘了董鄂香澜…...

日子就在规矩和礼仪的学习中一天天逝去,钟粹宫一派平静,其间马佳依云曾找过日夕几次麻烦,但都没怎么如意。
转眼到了八月十五中秋夜,秀女们都已学完了所有的规矩礼仪,只待明日便要参加殿选,是留是遣很快便见分晓了。
宫中给每个秀女都送了一盘月饼来,秀女们大都是第一次在外面过中秋节,难免有些伤感想家,清如约了水吟还有日夕和月凌一起在院中赏月。月凌还特意做了盏花宫带来,灯上绘的是嫦娥奔月图。
水吟想着明日的殿选顿时没了什么兴趣,望着悬挂在夜空正中的明月道:“你们说,我们明天会被选上吗?”
清如已经从阿玛口中知道自己是太后钦定的人,所以根本不担心选不选得上的问题。月凌则低着头不说话,倒是日夕咬着月饼不以为然地道:“选不选得上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就是回家喽,嫁一个自己喜欢的夫君,岂不是比待在后宫和无数女人争宠更好?!”
水吟摇摇头略带些无奈地说:“妹妹你不懂,能被皇上选中是我们莫大的荣幸,家中更是殷切期望我们能雀屏中选,好增光添彩,若明日我们被发完回家,会被人看不起的。”
日夕不以为意地耸耸肩继续吃她的月饼,倒是月凌不知想到了什么伤心事,突然低低地啜泣着,殷红的唇上被咬出一道道血痕来。
“妹妹,你哭什么,有什么不开心的尽管说出来?”清如温言安抚着她。
月凌抹着脸上的泪水哽咽道:“没什么,只是心里有些难过,我娘是舞女出身,又嫁给我阿玛做了小妾,家里没有人看的起她,大娘更是经常欺负我娘,而我又是个女儿身,不得阿玛喜欢,这一次我来京城的盘缠还是我娘凑的,她把所有的首饰都变卖了,如果这一次我不能中选,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我娘!”
清如她们一直都知道几人中月凌的家世是最差的,但没想到会是如此情况,一个月来的相处已经使她们产生了深厚的情谊。
日夕伸手握住月凌微微发抖的手:“月凌,我相信你,明天你一定会被选中的,两位姐姐你们说是不是?”她在问清如和水吟。
清如看着眼前两双诚挚的眼睛,心里涌起一阵暖意,她用力地点点头:“嗯!只要我们姐妹同心,互相扶持,一定能在这后宫之中立足!”
“对!谁说后宫之中没有情谊,咱们要永远做好姐妹!”水吟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四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这一夜,她们聊到很晚才散,日夕回到房中已经快到子时了,见桌上放了一碗冰糖燕窝,以为是秋容送来的,正好她也有些饿了,便端起来吃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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