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4.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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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二十三章
(起7C点7C中7C文7C网更新时间:2006-4-913:58:00本章字数:3318)
潮汐起落,风里送来清新湿润的水气,偶有几丝飘入了帐中。宛琬慢慢睁开眼睛见衾褥帐帷素净雅洁,空气中弥漫的湖水气息浸染了淡淡墨香。她侧过头去闻着衾枕上停留着的他的味道,床榻上搁着他的髓玉腰珮,他卷在床头的河工指要,还有他停栖在她面颊上的温热。
可是胤禛呢?他怎么不在她身边?宛琬想起身去找他,却无法动弹。她双手撑着床,努力地支撑起身子,自己的腿如何僵硬麻木的象是从来不曾属于她一般。伸手掐去,依旧毫无感觉,宛琬心下惶恐。
“宛琬,你醒了。”胤禛撩帘而入,快步走至她身边。
“琬,还是换女装吧,我喜欢看你穿得漂漂亮亮的。”胤禛手中拿着一叠衫裙,那衣裳倒是绝美的,青绿隐纹如碧波裁成,其上就势缀有点点飞鸟。
宛琬撩开衣裳,双眼带着探究急切地紧盯住他。
胤禛浓烈沉潜的酸楚在那双秀长的眼里沸腾翻搅着,却被死死按捺住,不能夺眶而出。她被送回后,一直沉睡不醒,好象从前昏迷过去时一样。官医说她体力耗尽,加之冰水浸泡时间过长,周身血流皆停,双腿怕是要瘫痪了。
胤禛避开她的目光,取过衣袍为她穿上。他明明知道一切都瞒无可瞒,可让他又该如何开口。自他九岁始初随皇阿玛北巡塞上,十七岁至永定河沿途视察,十九岁那年,皇阿玛亲征噶尔丹,他随行奉命掌管正红旗大营,一路走过多少千难万难竟难不过这一刻。
胤禛半依在侧,以修长净白的手指为她理顺着衣襟,肌肤相贴处,她觉出了他的冰凉。
宛琬心一抖,她一直想问的答案明明就在眼前,但那隐约呈现的轮廓,已令她不忍卒问。她伸开双臂,像个听任摆布的木偶,任胤禛用绸衣与锦裳将她重重叠叠围裹。
胤禛取过梳子想将她满头乌发细细挽起,次次不能成型,他的手轻抚上她的脸颊,那样温柔,那般不安。
宛琬终是不忍的低喃出声:“胤禛,把梳子给我吧,我是腿废了,又不是手残。”他的手还停留在她脸颊旁,一滴灼热沉重的泪珠直直打碎其上,使它颤抖不已,胤禛紧紧抱住她颤抖的身子,“胡说,胡说,我一定会让它们都好的。”压抑多时的泪终于夺眶而出。
“胤禛,你给我唱首歌吧,今天不许说不会唱。”宛琬缓缓转回视线,看着胤禛,抽出手抚上他脸颊,凄凉道。
胤禛听得心里一纠结,勉力笑着,掩去苦涩,故做轻松的打趣道:“好,就唱一首给我的琬儿听,不过不许笑。”
“悠悠扎,巴布扎,狼来啦,虎来啦,马虎跳墙过来啦。
悠悠扎,巴布扎,小阿哥,快睡吧,阿玛出征伐马啦。
大花翎子,二花翎子,挣下功劳是你爷俩的。
小阿哥,快睡吧,挣下功劳是你爷俩的。
悠悠扎,巴布扎,小夜嗬,小夜嗬,锡嗬孟春莫多得嗬。
悠悠扎,巴布扎,小阿哥,睡觉啦。悠悠扎,巴布扎,小阿哥,睡觉啦……”歌声温醇低缠带着黑山白水间的辽阔,挟着茫茫草原的悠然。宛琬眼眸里噙着层雾水,她强忍着告诉自己没有关系,她一定会好的,会好的,只要有胤禛,只要有胤禛……
蜡烛一点点燃烧,帐内静悄悄的,只听得见毛笔“刷刷”作响,早已过三更。
“宛琬,醒醒,你醒醒。”
宛琬赫然睁大眼睛,迎上胤禛那双焦虑而关切的眼眸。她又做恶梦了,那梦清晰得仿佛还在眼前。她困在一片冰冷的湖水里,岸边一团模糊不清的青灰影子寻找呼唤着她,是胤禛……吗?她拼命地向他喊着却发不出声来,湖底四面八方伸出的触角死死地拽着她往下沉,往下沉。岸上那团青灰身影久久得不到回应,终于越走越远了。
“不怕,琬儿不怕,我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窝在胤禛宽厚的怀里,聆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宛琬原本苍凉痛楚的心竟奇迹般地被—一抚平,仿佛那里可以恣意汲取无穷的温暖。她缓缓抬起头,凝视着他疲惫却仍显神采的双眸,深深为之眩惑。
或许是离得太近,他们鼻尖的气息彼此缠绕,难分难解,炽热暧昧的气息缭绕在宛琬的鼻尖,粉脸瞬时绯红,一对眸子黑得透亮,宛如清水中的两丸黑玉。
胤禛猛地扯过她的纤腰。“唔……”宛琬全身一颤,刚要说出口的话全被吞没。他的吻若**,令她心神俱醉,浑身酥软。他那双手滑入她衣裳,望了她一眼,嘴唇贴上了那片**的肌肤,宛琬反手将他死死搂住,闭着眼喘息半晌,只觉着他口唇灼热地一路吻将下来。
“胤禛——”
“嗯?”
“你欺负伤残人士。”
“胡说,官医说你是气血淤结,搞不好血脉一冲,你的腿就好了。”
“哦,那你还算日行一善。”
“是,以后要日日行善。”
……
“天快亮了吧,胤禛。”
“快亮了,琬,去看日出吧。”
乱石林立,浪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胤禛推着宛琬迎湖远眺,海天相接处,冉冉红日徐徐上升。
四周除了阵阵传来的湖浪声,只闻鸣虫的偶叫,满山的老桂树,虬枝横陈,姿态各异,一层一层树畦梯田似地向山上铺展,留一小径蜿蜒上山。
“琬,现下无人,我抱你到山头往下看,那才叫美。来,琬将手勾着我。”胤禛横抱起宛琬,往山上走去。
因乍暖还寒,宛琬总以为春天还未曾到来,然像一夜间,山坡间,小径旁,成片成片紫色的二月兰跌跌撞撞地涌来,摇戈在晨风中。
“可惜不是赏桂时节,不然这一路走来香雾轻笼。琬,明日我们去西南边的‘香雪海’吧。现正是千叶重瓣的白梅怒放时节,梅花吐蕊,势若雪海,满山盈谷,香气醉人,”说着胤禛忽就低头吻了下怀中的宛琬,“可还是没你美,也没你香。”宛琬两手勾着胤禛,娇羞的依附着他。
那山并不高,走不多时便登了顶。胤禛拣了棵靠边虬枝横陈的老桂树坐下,宛琬抚过树身,脱口道:“可惜没有小刀。”
胤禛闻言从靴中掏出把匕首,不过一掌的长短,镶着琥珀的皮鞘,一拔出鞘,锋利的刀刃在晨光照耀下泛着银亮。“这是我九岁那年第一次随皇阿玛北巡塞上,他在博洛和屯赐我的,从不曾离身,琬你把它带在身边。”
宛琬接过匕首微俯身子刻下‘康五十年二月胤禛宛琬’。胤禛从后拥着她,握住她的手刻下:‘不离不弃,天地为证’。
宛琬的身子微微一颤,他随即将她抱紧,冬末的清晨虽还寒冷,可心底却是那般温暖,他们想从这刻起再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把他们分开了。
“胤禛,这堤虽说是修好了,可——”宛琬停顿下来。
“琬,你想说什么?”胤禛轻轻抵着她的秀发轻吻着。
“胤禛,太湖泛滥虽说是天灾,可也因人为。皇上他一路平三藩、定台湾、收蒙古、战俄罗斯,终国泰民安,人口渐多,这原本是好事,可也因此人多田少,游民渐多。他们总也要存活下去,无地可耕,不得不离乡背井,占耕河滩,才使得水土流失厉害,与水争地,致使水患增加。”宛琬看了看胤禛,见他始终默然听着,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便又继续说道:“前我跟这里的老农打听,江南地势低下,土质粘重,凡农作前田地必须深垦,春间还要“倒”两次。老百姓祖祖辈辈都是靠天吃饭,可一旦老天爷不帮忙就会颗粒无收。一逢灾伤,便别无他业,只能靠‘散粮煮粥’赈济过活。灾年,灾年最苦是百姓,可老话说救急不救穷,能不能想些其他的营生,让他们不用总是要看天吃饭。那日你为我所穿衣裳,手工何等精巧,即便是在禁中织造坊内也是一等一的。你想这苏杭一带有多少灵秀剔透之人擅长织造。可我细细问来却都不成规模,说是大清例律限制,对机房织机数目通有严格限制,这是为什么呢?他们既有手艺又有人才,让他们扩大规模,即可增加税收,又能解决富余人员。百姓安居乐业,自然国家稳定,难道不好吗?大清不能总是‘小自耕农’,味农而存,还得工商贸并行,方才更好。胤禛,你回京后去和皇上说说,好不好?”宛琬一气说完。
胤禛凝视著她,有许多事难哪。他揽住了她的头,喃喃道:“好。你这小脑袋瓜里还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呢?”他用手挤着她脑袋两侧。“我要它们里面装的都是我。”
宛琬浅笑盈盈,拉过胤禛的双手环在胸前。“人家的脚都长在你身上了,还能跑哪去?”俩人依偎着极目远眺,群山下延绵千里的湖泊九曲回转奔腾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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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二十四章
(起8P点8P中8P文8P网更新时间:2006-4-1018:37:00本章字数:5212)
翌日清晨,胤禛为宛琬穿好衣衫,梳洗完毕,略用早点,一行人便扬鞭上路。
一路马车轻轻颠簸,挑帘望去,帘外已细细碎碎的飘起雪来。风渐小了下来,雪却越来越大片,不大会工夫,两旁的山林渐被白雪覆盖,反倒显出了些许勃勃生机。
不知走了多少时辰,马车终于停下。
到得山脚,李青已候在一旁,他先行半日上得山来早做安排。胤禛将宛琬抱至停在路边软轿上坐稳,也不离身,随抬轿之人一同上山。
远远便见半山腰上露出角乌檐,这又走了盏茶功夫,方才停下。
山间原有小庙,香火不盛。住持见冬日赏梅之人渐多,便将后院整理出来,供那些文人雅士留宿尽兴,所得纹银充做寺庙日常开支。
胤禛推着宛琬随李青从后门入内。宛琬见沿途所经门槛一律已被锯平,不由向李青颔首示谢。
三人步入屋中,好不静雅,推窗可见雪覆寒梅,院中另有各色奇花异草,芳香袭人。外室中间供白描大士像一轴。里间是寝室,用锦屏相围,湘妃竹边波罗蒙面炕案上摆着佛家经典,文房四宝,桌前花藤小椅,甚是别致洁静。右边临窗一张斑竹榻上置着张兽皮,纤尘不染,也已用香熏过。
李青一面让人打来热水伺候二人略做梳洗,一面已手脚利索的将所携物品一一置妥。他素来伶俐,完事转身出去顺手拉上了门。
胤禛见宛琬赶了半日路微露倦意,便将她抱至床榻。
宛琬抬头见一银链系着香球悬垂在床框边,缕花银薰球里不停地喷芳吐香,袭袭香氲在室内弥荡萦纡。
胤禛放她躺下,替她盖好被子,两人四目含情,久久相视。许久胤禛缓过神来,抚上她眼帘。“先歇一会,用膳时我再唤你。”
“胤禛——”宛琬忽低声轻唤,胤禛复转过身来。“怎么了琬?”
“没什么,人家就想叫叫你,我只眯一会,过一刻你别忘了唤我起来。”
“好,乖,睡一会。”胤禛语含宠溺道。
待醒转来,却已日斜西山。宛琬方微张开眼,便听胤禛在旁笑道:“小懒猪,你可总算醒了。”
胤禛见她一双眼朦朦胧胧,仿佛笼着层迷人月晕,又带着抹难以言喻的媚态,让他无法确定她是否真的醒了。她侧着身子,斜眼问道:“胤禛我睡了很久吗?”
胤禛取过置于床头的外衣替她穿上。“足有两个时辰,你瞧日头都西下了。饿了吧,先吃些东西。”
“我不饿,不想吃,咱们先去外面瞧瞧吧。”宛琬不依。
胤禛正抬起她双足刚欲替她着袜。宛琬脚形纤小,仅够他一掌,十趾圆圆润润,煞是可爱,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想在她脚心划痒,才挠即悟,手形一呆,旋即替她着好袜靴,一抱起身,只觉她身轻若无,皱眉道:“以后这身子得好好调养,那些中药可不准再偷偷倒掉了,每日需当我面喝,现也要先吃了东西才成。”
宛琬早已瞧见他方才动作,知他心下难过,双手紧勾住他,依他肩头,乖乖应允。
李青已在外间备下六味素斋,俩人食来倒也味美可口。
用毕餐后,胤禛推着宛琬出了小院。
推至山间开阔处,胤禛拣了棵红梅边上石块坐下,将宛琬搂在怀中,抬眼望去,满山遍野的积雪银海,如海荡漾,若雪满谷,雪覆着梅,梅夹着雪,清冷的寒香扑面而至。“真是梅须逊寻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胤禛附着宛琬说,“琬你闭上眼睛,只需打开耳朵,听北风的声音漫过这片梅海,阵阵清香,沁人心脾啊。”
宛琬趁他出神,将枝上红梅摘下一朵悄悄别他耳旁,侧身视后哈哈大笑。
胤禛取下红梅,笑道:“好你个小东西,还学会暗算了。”见她满脸粉色倒比红梅更娇上三分,心中一荡,俯下身子欲要吻她。
宛琬看他喉结滚了滚,仿佛还有低低的沉吟从他薄唇中溢出,待他靠近便将身一缩,一下吻住了他喉结,温热柔舌画圈舔舐。胤禛一下呆住,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宛琬红唇沿着他脸颊一路向上,轻叼住他耳廓。“我要一口吃了你。”说话间吐气如兰直扑耳畔,那声音更是耐人寻味,叫胤禛直痒入心底里去。他伸手轻搂住她,含着她的舌尖便再不肯放开,直吻得宛琬身子渐向后弯。
宛琬一只小手往那地上拢了把雪塞进他后颈,胤禛哪会料到她这时还能作怪,冷得猛一大叫。
李青不知何事忙从隐处现身,胤禛也不回望,将手摇摆两下,象知身后有人。
胤禛一把抱起宛琬,返回居室,反脚将门踢上,将她轻放榻上。宛琬忽离了胤禛怀抱,不由蜷起身子。胤禛知她怕冷,复又倾身一团将她抱住,低头吻住了她,慢慢将她抵着墙壁,双手将她罗衫轻解,一寸寸露出凝脂肌肤,顺势滑遍她全身。宛琬只觉一丝麻痒从心底弥漫出,双手无措,突觉下腹有物硬硬咯着她,转念明了,更是羞红了脸颊。
胤禛抬首见她那双眸子亮得灼人,像是燃烧着两簇火苗,牵过她的手放至他腰带上,引着她解开自己的衣衫,慢慢将她身子拉至近前。她柔软酥胸紧煨着他刚硬火烫的胸膛,她每一下呼吸,胸口便磨蹭着他。胤禛含住她的嘴唇,宛转吮吸地吻着,双掌游移在她优美的香背间,她的肌肤柔软滑腻,泛着层淡淡粉色,胤禛将她身子放下,轻轻的压了上去……
“铛…铛…铛”古刹敲钟传来,钟声旷远,余韵袅绕。
胤禛撑着手肘俯视宛琬脸颊红晕未褪,浓密的睫毛低垂着,低声道:“很痛吗?”伸手将她汗湿的发丝撩至耳后,轻轻一吻,抱她起身,走至床前,置里放下,自己在她身侧躺下,拉过一旁锦被盖在俩人身上。俩人**相拥,她的脸贴在他胸前,一手握住他一缕散发。“胤禛——”
“怎么了?”
“胤禛的头发卷卷的,我喜欢。”宛琬像只玩倦了的小猫咪窝在主人怀中。
胤禛将她捏着的散发和着自己手中那缕细细打了个结,附她耳边柔声道:“结发同枕席,白头不相离。”
翌日,天一点点地放亮了,床上宝蓝色的缎子被面泛着湖水一样的光,胤禛和宛琬拥被相视,听着窗外沙沙地响着雨声。
宛琬睁圆了双眼,目不转睛近乎贪婪地瞅着胤禛,似乎只要眨眨眼的工夫,他便会从眼前消失了一般。
“宛琬,你还要这样看着我多久?”
“啊?”宛琬被他唤回了神来,面上一红,“胤禛怎么能长得那么好看?害得人家总也看不够。”她那模样认真得好象再说着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般,胤禛微微有些犯窘,恐怕只有在她眼中自己才是世间无双的。
宛琬挠挠秀发,羞色地嚅嗫道:“胤禛,我有没有打呼呼,睡相是不是不太好,乱踢被子啊?”她睡觉一直爱把脚拱起象搭帐篷似,从前室友都不爱和她挤一个被窝,说一准会被她弄得感冒。笑容忽地凝固,宛琬想起了自己的腿,只怕她现在的睡姿一定是再规矩不过了。
其实她现在睡得也很不老实,一双手总要不安分的横在他胸口或是高高的举在头顶,胤禛想她小时候一定是蜡烛包没有扎好,不过幸亏那样才能让他看见她那般可爱模样。
胤禛想着有些忍俊不禁,他好象越来越容易笑了。胤禛反剪了双手于脑后,斯条慢理地说道:“不仅仅是会打呼呼,还会滴滴答答地流口水。最最奇怪的是那声音好象是遇到了什么极其好吃的东西似——”他侧过身子,看见某人将缎被越拉越高遮住了大半个脸蛋。他伸手扯下缎被,很是认真地问道:“宛琬你到底是梦见了什么谗成那样?”
宛琬面颊泛红,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胤禛,我梦见我们有了个孩子。。。。。”她羞涩的有些说不下去了。
胤禛亲了亲她额头坏坏道:“是不是见她小小年纪就长得比她额娘还要美,有人就难为情了?”
“才不是呢,他才那么点大却一副严肃模样。”宛琬兴奋地挥动双手比着婴儿大小,“他眉宇微蹙,非常霸道有气魄,我想胤禛小的时候一定也是这样的。”她难掩一脸的向往。
他知她是那样的喜欢小孩子,每次和她逛苏州城街,她看见那些抖嗡、陶哨、拨浪鼓的就两眼放光,凑上前去拿起来左瞧右看很稀罕的问他小时候玩过吗?他大都是摇头的,她便会露出无限怜爱的眼神拉着他买下一堆,还大言不惭地说是要帮他补过童年。那些小贩、民妇窃笑的样子弄得他尴尬不已,以后他就索性扳着脸一言不发。可她还是能兴高采烈自问自答的买下一堆来。他心里暖暖却又酸酸的,她一定不会知道自己有多想有个长得象她那样的小格格。
宛琬瞧胤禛把玩着她的秀发想得入神,“想什么呢?”
“哦,我在想从前有个笨蛋拿着鸡蛋不论是用棉絮捂还是放在日头下晒或是用烛灯加热,就算是捉了母鸡也孵不出小鸡来。”话说出口,胤禛不觉有些暗自好笑,东拉西扯一向不是宛琬的所长吗,难道和她相处得久了这也是会传染的?
“你知道为什么吗?快说,快说。”宛琬一下勾起了好奇。
胤禛似笑非笑,捏捏宛琬的俏鼻。“得要配过种的母鸡下的蛋才能孵出小鸡来,这都不知道,哼。”他满脸不屑。
“配过种的?”宛琬一下明白过来,苦恼了她一阵的答案竟是这个。“人家怎么知道母鸡还能不用和公鸡那个也能下蛋呢,偏有个色狼早就知道了还能闷到现在才说。”她嘀咕个不停。
“是,是,是。”胤禛哭笑不得,侧身俯在宛琬之上。“我让你说色狼——”
宛琬忍不住吱格娇笑,胤禛宽厚温热的男人胸膛已如大鸟的羽翼般包裹住了她,她抵在他胸前的手掌不知不觉地滑下,回抱住了他。
胤禛的唇温柔地停驻在宛琬的粉唇前,他轻柔地吻着,那么小心翼翼,又那么深情眷恋。
一股暖暖的醉意直漫过宛琬的肌肤,漫过她的筋骨,熏得她浑身酥软无力,她乌黑的发丝如水草般飞泻在湖蓝丝缎上,缠绕在他的手心。
“胤禛,胤禛”她的手指摸索着轻拂上他的胸膛,一声声唤得娇柔缠绵,两人脸儿贴着脸儿,四目含笑,呢喃旖旎,竟都有些痴了。
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停了,阳光淡淡的透过窗棂,室中物什皆如镀上了一层薄亮的釉般,晕晕泛着光泽,衬得宛琬那轮廓优美的耳垂如玉般剔透,渐渐胤禛觉得一股灼热的感觉直侵入骨髓中去,他不由自主含住宛琬的耳垂,炙热的气息充斥着宛琬的耳边,她忽感到一个温软湿热的东西伸进了她的耳轮,那是他的舌,胤禛听见了身下的闷笑,轻咬着她耳朵问道:“笑什么呢?”

宛琬转着脖子笑道:“胤禛弄得人家脖子好痒。”
胤禛惩罚性的大掌一拍她的俏臀,笑道:“便是痒也不许笑。”
“嗯。”宛琬柔柔的应着,他湿热的吮吻一路延向她滑腻嫩白的颈脖,热烈而滚烫的火舌又开始重燃她的全身。
两人不知缠绵了多久,宛琬的双颊屏得似那海棠花开最艳时,胤禛才猛地往里**几轮后,一道激浊,泻在宛琬体内。
胤禛慢慢地从她身上退出来,揽过她,低低唤着:“宛琬,宛琬。。。。。。”声声呼唤中柔情无限。她心头一阵乱跳,突然间又觉面热耳赤起来,可她是再也不能了,慌忙出言打断绮思:“胤禛,我饿死了。”
胤禛扬眉一副诧异她还未吃饱的模样又要欠身凑近前来,慌得宛琬连连摆手,往里躲去。胤禛朗朗一笑披衣而起,靸了鞋去外间取来糕点。
胤禛才扶起宛琬身子,她扯过缎被围着身子便放怀吃了起来。“慢着点吃,小心噎着。”他轻柔的替她抹去嘴角的糕点屑。
“不怕不怕,我喉咙粗噎不着的。”宛琬简直是忙得没空说话。“呃,呃。”她猛捶胸口。
“噎着了吧,让你慢些吃的。”胤禛出言轻责,起身便去取水,听得身后有人开心大笑,回首见她咧嘴自如地做着怪腔。
胤禛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苦笑摇头,却还是去取了茶来。宛琬勾住他脖,拿了糕点喂他嘴里。胤禛一口咬了下去,斜睨她一眼,凉凉道:“少来诱人。”
宛琬一愣顺着他视线看去,才惊觉缎被不知何时早已滑下。
“臭胤禛。”宛琬的小手捶上他胸膛,胤禛笑着替她围好缎被,见她已吃好,眉梢带倦,恐她才吃了贪眠,一时存了食,与身不好,便替她着了亵衣,披上狐袄,哄她靠榻里两人窝在一块,俩人谈谈笑笑,等外间杂使的人煎了药来,胤禛便端着就枕喂她喝了。
便在此时听得李青在外叩门示意,驿站有急报。
胤禛见宛琬眉眼越发怠倦,便扶她躺下,替她掖好被角,凝望良久,俯身在她红唇上轻轻一吻。“再睡一会吧。”他起了身,放下秋香纱帐,又换过盘安神香,这才出了屋,轻声掩上了门。
时光随着沙漏声滴滴流逝,香炉悠然飘散着淡淡的木樨香,宁静的冲淡了满室糜荡之味,令闻者不由心气平和。
胤禛搁下笔揉了揉眉骨,一静下来便能听见她轻柔如婴儿般的呼吸。再没见过睡相象她那么不好的了,惹得他时不时总要去看一下。果然起了纱帐,那嫩藕般手臂不安分的又跑到了外面,微微蜷着搁在衾枕上。他轻轻将那柔荑握于手中,静静地凝视着她,宛琬嘴角微微翘着,好梦正酣般。
瞧着瞧着胤禛不自觉勾起了唇角,两人手握得久了,仿佛它们生就相连般,无知无觉。脑中念头纷至沓来,胤禛忽就从四肢百骸中生出股深深的倦意,倘若可以再不用下山,便是一生一世这般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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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二十五章
(起9J点9J中9J文9J网更新时间:2006-4-1118:52:00本章字数:5942)
掌心微微一动,胤禛猛地惊醒过来,正对上宛琬沉睡初醒的一双眼眸,恍若波光幽澜中菡萏天真地卷舒开来。
胤禛心中百转千回难以平静,挨着榻沿坐下,一把将宛琬揽入怀里,紧紧抱住,她身上的热气透过衣衫直直暖进他心里去,不知为何,竟有些怅然,不由轻轻一叹。
宛琬听得分明,松开他怀抱,急急问道:“胤禛怎么了?是不是那驿站急报又有事了?”
胤禛笑着取过一旁衣衫:“没什么事,只不过是要回京了,可今日还是得闲的。听人说这山里有种蛙,名唤石鸡,长在寒潭悬缝里,极其难捕,却最是美味,我差人去了。”
宛琬伸手着衣,端视着胤禛有些迟疑道:“要不咱们早些下山吧,食不食石鸡那是小事。”
“谁说那是小事了,我可记得是位小女子的泼天大愿啊。”胤禛调侃道。
宛琬仔细瞧他眉舒目清,知无大事,才放下心来由他抱着起身至案前藤椅坐下。
胤禛出声唤李青端水入内,亲绞了棉巾与宛琬净了面,再用温盐漱了口。一旁李青早整理好了床榻,递上爷前吩咐备下的盖碗,收拾了铜盆棉巾等物什退了出去。
宛琬坐椅中,拿匙吃着盖碗里的杏仁酥酪,拣起桌上随搁着的冷金笺细瞧:“丹唇皓齿瘦腰肢,斜倚筠笼睡起时。毕竟痴情消不去,湘编欲展又凝思。”
那藤椅甚宽,胤禛待李青退后,疾步至椅前,抱她起身复坐于膝间。宛琬瞧他望着冷金笺时的神色颇为自得,忍不住调皮道:“胤禛的字从来都是银钩铁戟般苍劲刚健气概不凡的,可这张冷金笺上的字却不是素常的模样,它字体清隽,如行云流水般舒缓,真是一手好字呀。”说完便收语顿住。
胤禛见她只字不提诗却大赞起字来,便知她定是话外有音,忍着不去接茬静待她下文。
果然不出片刻宛琬便不无遗憾的叹道:“可惜这情诗写得不怎么样啊。”她立时便感到身后之人身子一僵。
那胤禛素来面薄,宛琬睨他已有窘意,忙搂着他脖子笑道:“可我喜欢,尤其是‘毕竟痴情消不去’这一句很好的道出了宛琬对胤禛的内心感觉。”
胤禛听了心下不知有多欢喜,面上却仍是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宛琬见凭她如何虚心下气,他也只是抿着薄唇不搭理,心下急了,‘胤禛’‘胤禛’地也不知是哄了多少声,两只小手忙着不停地在他肩头捏背敲拳的求饶,胤禛早撑不住了,缓下脸来。
宛琬瞧他总算漏了喜色轻吁口气,又贼嘻嘻道:“老爷,好歹给点赏吧,小的帮你按摩的手都酸死了。”
“就你那破手艺还想要讨赏?去去去,等日后练好了再说。”胤禛一口打发了她,言罢又摒不住笑了出来,两人逐笑着搂做一团。
胤禛起身去沏了茶来,他穿花拂柳般的手势早瞧得宛琬眼花缭乱的,待他端过茶来,似要言语,宛琬慌忙出言打住:“胤禛,你千万不要和我说这水又是采自什么梅蕊宿露的,我可品不出来。”她有些气馁的垂头道:“听禅吟诗烹茶横笛抚琴习字涂鸦,我一样都不会……”
胤禛难得见宛琬如此谦逊灰心,伸臂揽她入怀,长叹一气道,“是啊,细想来这些宛琬还真是都不会呢。”他忽地俯首吻上宛琬的眉心,拣了支朱笔,点点五瓣梅花落于宛琬额上,“可要是没了你,我这‘呵手试梅妆’该往哪画呢?”
宛琬闻言,黯然的水眸陡然瞪大,圆圆地瞅向他。
胤禛捏捏她柔嫩的粉颊。“总算肯看着我了?”
宛琬摇晃着头,小手抓住抚摸自己的大掌,不知在乱咕哝着些什么。
“好了,好了,”胤禛瞧她扁嘴模样,手中不由搂紧了几分。“听禅吟诗烹茶横笛抚琴习字涂鸦统统都由我来,小东西只要陪着就行了。”言罢又透着三分自嘲道:“倒忘了吟诗也不是吾之所长啊。”
“去。”宛琬忍不住笑了,啐他一口,她乍然转颈,嫣红的软唇不经意印上了他因凝视而低垂的脸。
“嗯?”宛琬细小的呻吟湮没在他熠熠生辉的眼神中,手指死死的拽着裙摆。胤禛托起她柔嫩的小手,吻了下,低声呢喃:“小傻瓜。”一把抱起宛琬,“走喽,咱们下棋去。”
琴棋书画中,宛琬惟独下棋倒颇有几分天赋。
琉璃棋子,黑白二色。
他落子步步稳健,胸有大局,她却是快打快杀,气势凌厉,倒也逼得胤禛只能用出全力,聚精会神应战。
“宛琬,围棋是让人怡情养性的,不烦不扰,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胤禛说罢缓缓落子。
“不,下棋就是要赢,这棋局自始至终,棋手所作的一切努力,不都是为了能使自己棋子存活而斗。”宛琬信手落子。
“我知道围棋的巅峰境界该是全盘变化了然于胸,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人家现在还体会不来。”她顽皮的皱皱鼻子。
胤禛定睛瞧棋盘,他的黑棋似乎略略占优,但宛琬的白棋却忽地奇兵旁出,放出劫争。激战正酣,他心下好一番细数,才算出黑棋多出几目。可围棋素有‘逢劫先提’之说,他已纵身劫中,四劫成循环之势,只能打劫到底,四劫循环,不增不损,此为长生之劫,一场和棋不经意间翩然而至,终以和局收枰。
两人棋逢敌手,下得痛快淋漓,不约而同抬首凝望笑意盈盈。
蓦地,门外传来轻轻叩门声。
胤禛打开文书细看,眸中透出炽热光亮,原是太湖河堤已全线合拢,想着明早便要返京,两人都无心再留,唤人早早用过饭后,下山赶往河堤。
暮色中的湖面静得像面临照的镜子,远远几缕炊烟,在山谷中疏疏落落的升起,风里送来清新的湿气,沁人肌肤,让人遍体生寒。
胤禛将宛琬从轮椅上小心抱起,快步走向帐内榻边,将她靠里安置好,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夜间湖凉,我去堤上走一圈就回来,在这乖乖等着。”
宛琬轻轻颔首,让他俯下身来,帮他外罩的石青貂裘丝带重新系好。
风炉中木炭燃烧,发出“哔剥”声响,宛琬侧耳听他脚步声渐渐远去,放下手中书卷,呆呆的有些发愣。烛灯火苗忽上忽下的跃动,投在帐中影子明明暗暗,一如她此时难解的心情,要回京了,终是要回京了。
突然之间,烛光猛地一窜,一柄寒亮的长剑,水溅一般刺向宛琬,锋利的剑尖,犹如长线一点,抵在了宛琬的脖颈上!
宛琬没有闪避,她无奈地溢出丝苦笑,她是根本无法闪避!
宛琬抬首看向来人,剑眉入鬓,明亮双眸中睿光慧黠,鼻挺唇薄,天青长袍,俨如画中的浊世佳公子,如果他持的那把剑不横着她的话。
那人见宛琬眼中有惊愣,有诧异,却无甚害怕,不由嘲讽道:“倒是难得见清贼中有长剑抵喉不怕的。”
宛琬忽就觉得有些好笑,清贼?不会是天地会吧,还能遇上反清复明的事?他实在是不象一个刺客。“不,当然怕,我最怕的就是死了。”
那人更奇道:“那为何你现在又不怕了呢?”
宛琬淡然道:“怕你就会把剑挪开吗?既然横竖一死,我又为何要示弱与你?”
那人不由颦眉细瞧上她,他走南闯北遇见过无数个女人,娇弱的、泼辣的、淑雅的、风流的,却从没有一个象她这样的。她的脸颊,就连春日里最轻最薄的花瓣也比不上它的柔嫩,她那双天下任何一个画师都不能画出的眉眼,流露出太多让人难以琢磨的东西,却惟独没有它现在最该有的害怕。
他心底一下就恼火起来,手上的剑不由逼近了几分。“起来。”他命令道,声音清冷的不带一丝波纹。
他见她听了这句话后,表情忽地十分奇怪,过了一会才慢慢地指了指腿说道:“我倒也想,可惜它们废了,没法起来。”
他疾快的从袖中抖出根金针刺向她曲泉、阳陵泉、足三里等**,纹丝不动,他收起金针,持剑的手松了几分。
宛琬瞥见他剑柄‘墨’字及那金针,心下顿明。“原来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她口吻淡淡,话锋突地一转,“太湖秋季泛滥,久涝而疫病传染盛行,才踏上苏州地界便听得方圆百里,人人传诵墨先生悬壶济世,心系苍生,原以为不愧是墨派传人,真懂‘兼爱’,哪知不过仍是同那帮莽夫酸儒一般死抱‘愚’字。可笑世间那些个须眉浊物‘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自以为是大丈夫为了天下众生可舍生取义,其实不过都是仗血气之勇,疏谋少略,沽名罢了,并不知何为大义。”
那人怒极反静,冷冷说道:“巧言诡辩!我墨濯尘只知正邪自古同冰炭,仅凭那蛮夷‘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所为,就人人得以诛之!”
“是,说得对,只怕那时就连秦淮名妓李香君一身份最最低贱的人都知道要保家卫国。她抗清扶明不惜赴汤蹈火、奔命呼号,她倒是一心想为大明捐躯流血,只可惜它并不要她的忠君泪、报国心,它只要她作为一个女人最可怜的色相罢了。无奈她只能倒地撞头,血喷如注,桃花扇底送南朝,什么气节、操守、抗争、奔走,不过都成了荒诞和自嘲。满清入关不过才十余万兵力,如何就能横扫千军,一统华夏?李自成进京,崇祯缢死,吴三桂倒戈,满清入关,可这时明朝并没有亡,它还有个南明临安于南京。论民心,它是天下百姓倚重之望,论兵力,它东有‘江北四镇’手握重兵,西有总兵左良玉,大军五十万,连那李自成也还手握几十万军队。两队人马如能以天下百姓为重,联手抗清,何愁清军不齑粉矣。可结果呢?只要多尔衮说一句,他并无企图,只不过是想帮着铲除李逆罢了!南明福王居然便如获至宝,置危机于不顾,皇帝歌舞升平,群臣勾心斗角,让那清军痛痛快快的灭了李自成的大顺军。可就算是这时,假如南明王朝能振臂一呼,则天下必云集响应,因那时清军在华北的残暴天下都有目共睹,可那时又在做什么呢?阉党马士英们忙着排除异己,江北四镇刘泽清们互相仇恨残杀还来不及,左良玉置日益迫近的清军于不顾,麾兵东下,还嚷着要‘清君侧’!我倒是要问一问先生,明朝究竟亡与谁手?哦,忘了说那李自成宁武一战,只因他大顺军伤亡过大,泄愤屠城,宁武一城军民,妇孺老弱无一幸免,杀戮殆尽,寒了民心。再说那鼎鼎大名的‘忠烈公’史可法吧,他文人出身而无点滴军事才能,‘势不可为’确为现实。可他督师扬州第一个亮相并不是在行辕中谋划军事,也非在城壕边部署战守,而是召集诸将,策划如何能助他完成大义,在最后关头将他杀死。兵临城下,他想的更多的不是即使打不过,也要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而是怎样摆好他最后忠臣烈士的造型!可以想象,最高统帅的悲观情绪是如何软化了本已惶恐不安的十万御林军的脊梁。既是如此,那他又何必拿着扬州全城几十万百姓身家性命来陪葬。七尺男儿,谁不想做忠臣,谁不愿当孝子,可识天命之有归,知大势之已去,投诚归命,保全亿万生灵,难道不才是真正仁人志士之所为吗?”宛琬的面颊微微颤动,神色痛苦。
墨濯尘听了她一席话,眼中绽放出炽热的光芒,连握剑的手也抖了一抖,沉默良久,终于道:“所言有理,可国恨家仇不能相忘。”
“国?何以为国?江山依旧,百姓是国。如今早已不是‘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之时。当今皇上文治武功,胸怀天下。那年古北口总兵官蔡元向朝廷提出他所管辖的一带长城“倾塌甚多,请行修筑。”可皇上完全不同意,他说:‘秦筑长城以来,汉、唐、宋亦常修理,其时岂无边患?明末我太祖统大兵长驱直入,诸路瓦解,皆莫能当。可见守国之道,惟在修得民心。民心悦则邦本得,而边境自固,所谓“众志成城”者是也。如古北、喜峰口一带,朕皆巡阅,概多损坏,今欲修之,兴工劳役,岂能无害百姓?且长城延袤数千里,养兵几何方能分守?’”
宛琬见他眼神迷离,不知所思,伸手将坑几上一撂撂堆积如山的文书推落在地。她眉眼眯成一丝月牙般的细缝,又恼又痛:“他清国的皇帝编撰明史都知‘他书或以文章见长,独修史宜直书实事’,你如何就这般糊涂。你心中只记得清兵南进时的残忍屠杀,你有没有想过这几十年来皇上的所做所为呢?秦国一统天下时屠了整个赵国;明成祖诛杀江南文人领袖方孝孺并灭其十族,首开文字狱;万历皇帝25年不上早朝,宦官当道,大学士倒成了太监的干儿子,文人无骨,斯文至此,还有何言?秦隋两朝,疆域广阔,却两世而终。大清皇帝如还不能明白过来,继续残暴无良,那时你再揭杆不迟!可如今天下已定,大清入主中原立朝已逾五十载,当今皇上恩威并重民心早聚。你既拿剑挟持与我,必知你真正想杀的人是何等身份,可你一意孤行,甘为刺客死士。你是否想过天下黎民远离战祸,享受安逸不过数载,你何其忍心再让这方圆百里辛苦得救的他们受到拖累再陷于水火之中?你有没有问过这些百姓,又有几个愿意弃安就危?”她声声道来,直听得墨濯尘一身冷汗,不由望向宛琬。
一时沉静下来,两人都听得帐外杂沓的脚步声响,胤禛掀帐入内,看向墨濯尘嘴角轻勾抹讽痕。“堂堂男儿,剑架女子。你要找的人是我,大可放下剑来,我素手就擒。”
烛火跳跃,耀得剑刃烁烁发亮,无知飞蛾迎光扑上,剑刃微抖,闪了开去。
宛琬眉眼稍动,别有深意,她伸手一指散落满地的河工指要,“他才到苏州,马不停蹄,筹措银两,以工代赊,修缮河堤,如此行事你倒要杀了他,为泄私愤实不顾民生国运,真正辱没了你祖师!先秦时,惟有墨家思想可比肩儒家,只是后来世人糊涂不懂现实如已濒临危机,便需别开天地,他们遇见朝代转捩,只讲盲目正统才独尊儒术。千年道德,从来就该是‘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以夺志’,可‘固执’不等于‘择善而固’,忠国不等于忠君!我决不会让你拿着我去威胁他!”宛琬速雷不及掩耳的拔出枕下匕首刺向胸膛,电光火闪间,墨濯尘放下长剑,掐住她纤细素腕。那眨眼的瞬息,胤禛拔下帐壁悬剑刺向墨濯尘,帐外涌入数人团团将其围住。
胤禛瞧出宛琬眼有不忍,沉吟片刻,最终挥手让人放开了他。
墨濯尘抿唇不语,剑落鞘内,大步出帐。
宛琬松下一股气,生起后怕,无力地倒在胤禛身上。
胤禛紧紧抱住她,长吁出口气,转而又怒火中烧,低头瞅着她的小脑袋瓜,忍不住用力拍了下去。“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脑子,是谁允许你拿匕首刺胸膛的?他如不弃剑救你那时又该怎办?难道我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吗?”
宛琬环贴着胤禛,“我知道,胤禛一定会护我周全的,可我们不是配合得很好吗?他一定会弃剑的,一个连飞蛾都不忍心伤害的人又怎会真下得了手,他只不过是迷于忠孝,没明白过来罢了。”她又开始嘻皮笑颜,“可是胤禛怎会放了他呢?难道就不怕纵虎归山?”
胤禛无奈的苦笑,一扯她嘴颊,“你这张嘴在帐外就听得我胆战心惊。”他眼露骄傲,“我要让他知道,大清是怎样一个泱泱大国!它不只是拥有辽阔的山河,更有无尽宽广的胸襟!”他用指腹轻抹去她发际渗出的细密的汗珠,“宛琬,你要答应我再不可以如刚才这般任意妄动,你要相信我一定会有法子护你周全的。”
宛琬乖乖颔首,相拥的两人长久地吻着,激烈而缠绵,宛如久别重逢的恋人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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