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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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儿,这样会疼吗?”
“不会,娘亲的手劲很轻。”此刻龙尹正坐于院中,身后的娘亲正一梳子一梳子地为她细细理着长发。那黑缎般的长发在尹鸣秋手中滑过,真实的触感告诉她,她的女儿此刻就在她的身边,她正亲手为自己的女儿梳出最美的发型。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这一刻不正是她们心中渴求了近乎一生的东西吗?幸福对她们而言实在好简单。还有九天的时间,这九天,龙尹什么也不想去想,要的只是安静地呆在母亲身边,把这些年来错过的温暖一一找回来。
所以,她与母亲一起早起,看着母亲为自己亲手做早点,虽然她的手艺也不错,可是却只是在一旁看着,然后趁娘亲不注意时偷吃一点。被母亲发现,偷吃的那只手被轻轻打一下,不仅不疼,反而让她开心地只想傻笑。当天气好时,就这么依着娘亲,懒懒地坐在院中,什么也不做,只是晒着太阳,让母亲的手在自己的头上一遍又一遍地抚过,舒服地昏昏欲睡。
中午时,吵着要吃好吃的东西。在母亲宠溺的眼神里撒姣,一如其他十六岁的少女。夜里时,依着母亲温暖的身子,听她讲着年轻时在大户人家当丫环发生的种种有意思的事。然后放心睡去,满心欢喜地到梦里去走遍名山大川,让年少的心真正飞扬。
只是如此,就够了,不要再多。如果这样的日子就这么过一生也不会厌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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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尹正安心享受着那最后的安宁时,凤歌城内却已经天翻地覆了。且不说,前些日子伤害过龙锷的刘侍郎的儿子刘旬被下人发现死在花园里时身体都有了异味。刘家入宫的女儿被查出与宫中侍卫有染,被赐予了三尺白绫,尸体因下人的疏乎竟然被老鼠咬得面目全非。而刘侍郎本人却是忆子成狂,被皇上赐归,不想半路上却遇上山贼,落了个死无全尸。刘家就算彻底完了。却没有人会为其叹息一声,谁都知道,得罪龙家必不得善终,只是那刘旬太不长眼,竟然没有认出龙锷的身份。于是家破人亡成了最终的结局,甚至没有人敢说一句他刘家可怜。
一方面,龙尹,龙家七女就是那神秘女子的消息也成了凤歌城尽人皆知的事。而龙家接到圣旨送龙尹进宫消息也被龙家有意传遍了全城,龙家人对外却是不作任何应答,龙尹还没有踪影,派出了大量的人马四处寻找。另一方面,龙家积极准备着嫁女的各种东西。旁人问起,也只能苦笑着说,也许龙尹听到圣旨后会回来,免去龙家落下抗旨不遵的罪名。
而那些有所图的人无一不加大了对龙府的监视,几乎所有近日出入龙府的人都会被明里暗里地调查得**全无。只是却没有人想到,或者说发现龙尹此刻正易容成尹鸣秋一个小丫头的样子,正大光明地呆在自己娘亲身边。一如现在,迷云的木玄携弟子书琼正以拜访的名义坐在尹鸣秋的小院中。她们都能猜到,为了龙家,龙尹出现的可能性极大,毕竟已有先例,龙尹为了救龙锷不惜暴露身份。所以,她们想从龙尹的血亲这里看能否找出一些线索。
只是,尹鸣秋却是不再像当初对木清一般那么客气感激地对待眼前之人。当初让木清带自己的女儿上山,为的是求保她一生平安,可是现在,他们不但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出了意外竟是第一个想杀死女儿的角色。对这样的人,作为一个母亲,如何能客气以对。
“尹施主,请你再好好想想,龙尹真的不曾对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吗?”
“没有了,我的女儿并不曾以真实身份与我相认,更别说说什么话了。”尹鸣秋反应冷淡,“木玄师太请回吧!我有些累了!”
“尹伯母,为了天下苍生,请您再回忆一下吧!”一旁的书琼见尹鸣秋什么也不说,不禁有些急。
“天下苍生?”尹鸣秋却是满心嘲弄,“小姑娘,等你也让天下人逼着为天下牺牲的时候,你再来同我说这些话吧!”都这样说了,木玄与书琼脸上不由难看了几分。
“书琼苦有幸为天下牺牲定不会这般推萎。”
“是吗?”尹鸣秋好笑非常,“那么,为什么要这样追着,抢着找出我家尹儿,且等她让天下大乱时,你们再来牺牲也不迟,着什么急,急了,你们哪有牺牲的机会?”
“你……”书琼面色涨红。
“我什么?”尹鸣秋看着眼前这些道貌岸然的人也是难掩气愤,“我不过是一个被剥夺了为人母权利的苦命女人。自是比不过众位心存天下的仁人志士。不过,我至少还知道,把天下人的私欲归咎到一个小女孩身上是多么可笑的事。”面对这声色俱厉的指责,二人都是无言以对。“两位,不送了!”说着,尹鸣秋转身就走。她只是一个丫头出身,能期待她有多好的教养面对伤害自己骨肉的人时还冷静轻笑?

“师父,这人真是!”
“算了,”木玄叹息一声,他们亏欠龙尹与她母亲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书琼,她对我们已算客气了。我们走吧。”
“是,师父。”深知自己师父心中对龙尹的愧疚,书琼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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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朕希望能有五十人为朕迎龙尹进宫。”
“是,皇上!”那玄衣男子得令后只是一个动作就消失在了眼前。这是天下修真组织中最神秘的幽冥殿中的玄衣士,负责皇帝与幽冥殿之间的联系。此次为了让龙尹顺利进宫,蔚然决定动用这一大股势力。而且,他也知道,龙家也动用了此中的势力来报复刘家,同时担负守卫龙尹的责任。
这幽冥殿是五百年前,星野王朝的开国皇帝与龙家共同的力量所在。所以,这么多年来,龙家起起伏伏却从不曾出现任何大的意外。此次降旨要龙尹进宫,蔚然利用的不过是龙尹并不知此事,也深信龙家为求一时安宁断不会将事情告知她。同时还有便是龙尹的母亲在龙家的地位并不高,此事一出,首先受害的只会是她的母亲。
龙尹对龙家也许并不会有太多感情,最多对龙锷好一点而已,那也不过是为自己的母亲在龙家的未来考虑。她对自己的母亲却是真心以待。藏风说过,在龙尹心中,这个母亲是真的很爱她,所以,她不会负她。
从藏风口中,他们都知道龙尹还保留着上一世的记忆,对此,蔚然更加谨慎。那个时空的人,对于所谓的忠君爱国,皇权至上只会嗤之以鼻,他不敢奢望这个女子会对自己有多大的畏惧。最大的畏惧恐怕只会来自对她母亲的担心。这一点需要好好利用,在事成之前,她的母亲也得好好保护。所以,找个时间再下一道旨,封她的母样一个身份吧!再者,那个时空的人好像最无法忍受的就是男人三妻四妾。所以,想要让她不反感地乖乖呆在宫中,这一点也得注意。
真是越想越头疼,蔚然皱着双眉,心底里把能骂的人都骂了一遍还觉得不解气。只盼着这个任务能早日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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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在发愁的还有那最初让天下知道龙尹存在的莫然,他也是没有想到,当今的皇帝也会来参一脚。如今的局势已超出了他控制的范围,该如何转变方式才能让一切再回到自己的手中让他也是一筹莫展。其中最重要的是龙尹本身的问题。
她会出现吗?会心甘情愿地嫁进宫吗?她会寻求谁的庇护?这许多的问题都是他所需要了解后才能调整自己计划的。只是现在龙尹却是下落不明,如果她不顾龙家和自己母亲的安危,那么,这么多的安排都会失去意义。
到此刻才发现,这个女子才是事情的关键。只要她略作挣扎,只要她想让天下大乱,以那样的姿色与风情,似乎是太容易不过的事。曾经自己见她时,从一开始的忍让,到后来寒了心,终而反抗,最终还是没有追究太多。这样的性子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可是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软弱。只要,她略微狠一点心,天下因之将产生什么样的变化恐怕就无法预料了。
“龙尹啊龙尹,你究竟会如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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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明天等我亲自送她上了凤辇后,我会离开,会好好照顾自己。”
“……“
“为什么不说话?”灼夭苦笑,“你不是爱她吗?为什么可以眼睁睁看着她就此堕入这万千纷繁,甚至因此丢了性命?”语含控诉,这几天灼夭一直与藏风呆在一起,他们远远看着龙尹将最后的时间用在与母亲相处上。藏风却是全无反应,这让灼夭心里对他无法平静以待,更为龙尹不值。她那么全心的信任,得来的还是一如曾经的背叛与抛弃吗?
藏风听着他的话,却是不答,转身离开。为什么?他也想问,只是,没有人能给出答案。在明知她已经作出对自己有利的决定时,依旧要去断了她最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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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全天下都在等着龙尹的答案,全天下都在为自己的猜测作着准备。第九日了,明天将有怎样的局面,每个人都在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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