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家伙你在干吗？"
戚慕晓木然回头，对上母亲暴怒的眼睛。像青蛙一样鼓起来，是他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的恐怖。
戚慕晓直起身子，与母亲对视。
这个时候他明明可以对张蓉芳说声"妈你认错人了"回房间去，可脚下就像是被灌了铅似的一动不动。
他在等母亲认错。看母亲对自己恭顺的样子。
这是以前的戚慕晓根本不会有的举动。
张蓉芳也愣了一下，没想到在戚慕晚门口的是戚慕晓。
儿子的眼神就像是在谴责自己"你骂错了人了，我很委屈"，一动不动地望着她，似乎希望从她那里听到一些什么话。
张蓉芳犹豫了一下，勉强笑出来："啊，是阿晓啊……这个时候干吗呢。快回去睡觉吧，不早了。"
她并没有问他出现在戚慕晚房间门口是为什么。如果问起来，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是不好解释的。
父母不会让孩子抓住自己的错处。这是这个家庭的潜规则。
当然，除去戚慕晚。
戚慕晓微微一笑，长而密的睫毛盖了下来，瘦削的身子侧了侧，给母亲引了个方向。才说："妈，你也知道不早了。怎么不去睡觉？妈，你别太辛苦了。会把我惯坏的。"
优雅得体得就像是真正的绅士。
张蓉芳明显没想到儿子会这么说。呆了呆，顺着戚慕晓的手指方向，慢慢走回卧室去。
戚慕晓望着眼前关上的卧室门发出一声含义不明的轻笑。
紧接着，戚慕晚的房间门打开。
戚慕晓回头，看见晚颀长的身体靠在门框上，嘴角有明显的嘲讽痕迹。
"学得倒是挺快啊。连张蓉芳都被你唬过去了。"
"是妈。"戚慕晓低低地纠正。
戚慕晚看也不看他一眼，侧下身子走回房间。戚慕晓拘谨地跟了进去，又轻轻地带上门。
"乖宝宝在睡觉的时候找我，有什么事？"
戚慕晚拧开台灯，微弱的光线散落到房间四处，照亮了黑暗。
戚慕晓这才看清弟弟的房间。清冷得一丝不苟的陈设，几乎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你每天晚上都在家？"他不相信地问。
戚慕晚拉开玻璃窗，冷风倒灌进来，衣着单薄的戚慕晓微微发了个抖。
戚慕晚嘴角的嘲讽更加明显。
"这不是你关心的事吧。你找我干吗？为了教训我？"他不屑地笑，眼底是寒冷的冰原。
戚慕晓觉得他的笑简直跟央央的一模一样。
他垂下头，绞着手，与方才诱骗母亲回房的那个自己天壤之别。但他心里很清楚，在晚的面前，自己无论装作多么高高在上，都无疑是对自己的讽刺。
晚是他的劫。
"我想说的是……关于央央。"
戚慕晚背对戚慕晓的身体明显一僵。随后他缓慢地回过身来。
尖刻的，锋芒毕露的眼神。
与冷风一起，呼啦啦地倒灌进戚慕晓的心脏。
在他面前。自己不过是个罪人。
无论掩饰得多么好，他的眼神总会分毫不差地提醒自己：戚慕晓，你让我作呕。
不论是你优异的成绩，或者受到的宠爱，或者谦卑温良的性格，或者……哪怕是一根头发，都让我恶心不已。
你做给谁看呢你？
哈，虚伪得要命。
你敢说，这就是真正的你吗？
而在央央的面前的感觉，就跟与晚处在一起时的感觉，可怕的相似。
戚慕晓的睡衣被风吹得鼓起来。踩在地板上的脚麻木没有任何感觉。
很久以后，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嘶哑，破裂，不堪。
他是这样问晚的："你说，央央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而晚是这么回答他的："我怎么知道。"
"可是……"
晚打断他，在夜晚的微光中发红的眼眶，像是哭过了千百年。
"你也知道她的精神……状况不是吗？我们应该让着她。"
"可是……"
"戚慕晓，你他妈活腻了是不是？滚回你的房间去，我看你就恶心！"晚低低的吼声如同天空中划过的最后一班飞机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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