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半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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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黑色的夏天,改变了秋影的一切。以前她是一个乐观开朗的小丫头片子,整天缠着大人们嬉嬉笑笑,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永远游弋着精灵古怪的想法,活脱一个洋娃娃。可是自从高考成绩一公布,秋影的性情就大变,一脸的忧虑总给人湿漉漉的感觉。话也少了,人也瘦了,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要么就是睡觉,要么就是发呆。这也难怪,秋影以前在班里面可是出类拔萃的尖子生,集万般宠爱与一身,春风得意,不知愁滋味。没有想到,马失前蹄人失足,高考一战,车翻人仰在阴沟,只考了546分,刚好上本科线。你说这能不让她愁吗?就像前十八年错过的痛苦,一夜泛滥,摧毁她张天真无邪的面孔。
反正那个夏天尽管每天都是艳阳高照,但是秋影的身旁总是弥漫着阴森森的湿气,就像原始森林的深处。她一反常态,每天都穿着黑色或灰色的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躲在屋子里看着灰蒙蒙的小说,喝着冰水,看着诡谲的白云千变万化,打发日子。而她的家人却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又是托人又是送礼还得忙着照顾秋影。只希望她能上一个重点大学,其实秋影的心里又何尝不知道父母的辛苦和酸楚。为了她,平日里严肃僵硬的像雕塑的父亲,如今也是满脸堆笑,低头哈腰,母亲的白发也多了,像七月的太阳那么刺眼。一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扑簌扑簌地淋湿胸前那块观世音模样的翡翠。那是她妈妈从南岳衡山帮她求来的宝贝,她一直都戴在身上。期望它能保佑自己一生顺风顺意,可是神灵也有出错的时候,现在她有点讨厌这块冰冷的石头了。因为她最终没有被重点大学录取,据说是因为家里没有硬的后台也没有拼命的烧钱,所以按照常理只能就读三流大学。秋影虽然极度的不情愿,但是她更害怕复读的单调和苦闷,两相权衡下,她还是无精打采地收拾好行李来到了这个偏居城市一隅的师范大学,希望通过刻苦的学习能够博得一个好的将来。
一来到这个学校,秋影的愿望就灰飞烟灭了。与理想的大学相比,师大简直就是站在武松旁边的武大郎。它的位置偏僻,蜷缩在一座阴森森的大山的臂弯之中,和周围低矮的民房顾影相怜。交通是极其的不方便,如果你是不巧碰上有急事,要打的到市区去,在等了N个小时之后,你不得不感慨:噫嘘唏,打的之难,难于上青天。校园里的树木茂盛,张牙舞爪的遮住了太阳的光芒,房子破烂陈旧,像一副黑白的素描画阴冷而单调。
秋影来的时候,学校已经开学几天了,宿舍都住满了人,只在楼的西端的一个寝室里留有一个床位。等你踏破铁鞋无觅处,找到这样一栋长满青苔的小楼时,你会觉得师大的文物保护工作肯定是做得有声有色。花1500钱在这样有厚重历史的小楼居住,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这栋宿舍就在山的脚下,后面的树木伸出扭曲的枝桠把宿舍的天空封锁了大半,树丛里好像躲着不知名的鸟儿在瞪着秋影看。秋影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慌,就像一只小兔子闯进了猎人布置好的陷阱区域,但又不知道陷阱究竟在哪里。当秋影走在这座古老阴暗宿舍的走廊时,脚步的回音好像不是响在空中,而是响在她的心里。但当她压低脚步的时候,她又被这无边无际的死寂而感到更加的害怕。于是,她紧紧地跟着辅导员后面低着头不知道要走向哪里。等她在辅导员的带领下,终于来到她自己的房间414时,其他三个女生已经收拾好了床铺,在忙着各自的事情。
“大家注意一下,这是我们班后来的一位同学,叫秋影,秋影,这是顾紫嫣,这是芙蓉,这是叶子。”
顺着辅导员的介绍,秋影算是认识了室友,为了以后有个照应,她拿出高考前的热忱和她们一一问候,分享她们对大学生活的新鲜和乐趣,把那个男辅导员晾在了一边。看来要压抑一个人的天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秋影环顾了寝室,幸好不是住得很拥挤,四人一间,可惜没有卫生间。这倒不是很重要,只是她总觉得有一种怪异的气息弥漫在周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说起这个辅导员,对了,他叫方醒,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带着一副黑色边框的眼睛,可是秋影对他却没有什么好感。因为在陪同她报到的整个过程中,他的两只眼睛就没有离开秋影的脸蛋,并且唾沫横飞地说个不停,A大是如何的好了,他又是如何的好,向一个卖西瓜的王婆。
在三位室友的帮助下,秋影很快就收拾好了被褥,吃过晚饭,给家里人打了个报平安的电话,母女俩泣不成声。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秋影并没有抱怨学校的种种不是,说了十多分钟就挂了,觉得身心疲惫,就草草地睡了。其他三位室友却是兴致高涨,聊得热火朝。但归结到一点,就是说自己是蛟龙,而这个学校就是臭水沟,斯是陋室,唯吾生辉。秋影不感兴趣,加之旅途太累,所以没有多久就坠了梦乡。
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她觉得有一阵阴风直飕飕地钻进她的被窝,窗子哐啷一声巨响,玻璃碎了一地,吓得她一**坐起,尖叫一声,全身都是大汗,黏着衣服,怪不舒服的。室友听到响声都醒了,开了灯。
“秋影,你没有事吧?”
“没事,风把玻璃打破了,吓了我一大跳,你们都睡吧,我去关窗户。”
等稍微平静了以后,秋影下床把窗户关好,又找了一块纸板把缺了玻璃的那扇窗挡住,就接着睡了。这时是深夜2点。可能是由于昨晚室友三个聊得很晚,一下子,她们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可是秋影在床上翻来覆去,过了好久都睡不着。屋外鬼哭狼嚎的风声,轰隆隆的雷声,一闪一闪的电光搅得她睡意全无。她睁着眼睛借着外边的电光看着惨白的天花板独自伤神。突然,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坐在窗外的树枝上,眼睛发着绿光。她悄悄地移动身子偷偷地张望,就在目光接触的那一刹那,她的心都跳到嗓子眼里了,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男子裹着厚重的衣服,满头卷发七零八乱的,把整张脸几乎都要遮住。他坐在摇晃的树枝上,低低地哼着,声音幽怨而苍凉,像是从肚子里挤出来的,被风声吹得支离破碎。但依稀中听得出好像是张国荣的《夜半歌声》:

只有在夜深
你和我才能
敞开灵魂
去释放天真
把温柔的吻
在夜半时分
化成歌声
偎依你心门
我祈求星辰、月儿来作证
用尽一生
也愿意去等
总会有一天
把心愿完成
带着你飞奔找永恒
只有在夜深
你和我才能
敞开灵魂
去释放天真
把温柔的吻
在夜半时分
化成歌声
偎依你心门
我祈求星辰、月儿来作证
用尽一生
也愿意去等
总会有一天
把心愿完成
带着你飞奔找永恒
总会有一天
把心愿完成
带着你飞奔找永恒
他满头的卷发,和着白裳在风中舞动。借着电光,秋影可以看见他的脸凹凸不平,土灰土灰的,轮廓粗糙而冰冷,像一个骷髅上面粘着烤干的肉。他眼睛里闪着幽幽的绿光,像是要诉说什么。恐怖的气息令她的头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鬼字在不停地闪现。从小秋影的胆子就很小,看到老鼠就要担惊受怕好几天。如今看到这场面,全身冰冷,赶紧把头缩进被窝里,闭上眼睛,心里默念,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但哀怨而悲凉的歌声断断续续,越来越近了。巨大的汗珠从秋影的额头渗出来,淌在脸上,把头发黏得七零八乱,她屏住呼吸,一动都不敢动,等待着恐怖的凌迟,然而过了十多分钟,并没有什么厉鬼站在她的床头,吐出鲜红的半米长的舌头,睁着呆滞的双眼,伸出指甲锋利的枯萎的双手。她偷偷地挑出一条缝来,探出半个脑袋,在昏暗中看见阳台上空无一物,只有寒风还在凄厉的哭吼。秋影的头脑慢慢地清醒以后,她努力地思索刚才是梦境还是现实,但不管怎样,她现在还是把头埋在被窝里等待着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渐渐地,她的意志开始崩溃,思绪开始迷糊,她睡着了。
没有想到,大学的第一个晚上就让她毛骨悚然。醒来后,秋影急忙把室友叫醒,问她们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哀怨的歌声和看见什么恍惚的白影。
“你是在做梦吧?学校里哪来的鬼?”芙蓉打着哈欠,断断续续地说。
顾紫嫣也是不相信,“肯定是你刚来,还没有适应环境,加上太累了,做恶梦了。”
叶子一开始没有说话,只顾着梳着头发,听着秋影讲那个鬼是如何如何的恐怖,就象在享受早上起来的第一大道开胃大菜。后来听到秋影说那个鬼的眼睛闪着幽幽的绿光时,那她若有所悟的大叫一声,“肯定是那只黑猫,在我们宿舍的周围有一只野猫,眼睛也是绿色的,特别恐怖,我刚来的那天就看见它藏在我们宿舍对面的那棵老树上面,喵啊喵啊,听得我全身起鸡皮疙瘩。我妈觉得烦人,从买来的零食里面拿出一条咸鱼向它扔过去,你们猜怎么着?邪门的很!”叶子越讲越带劲,故意压低着声音。大家也是急于想知道,都凑在了一起,竖起了耳朵,就等她说怎么邪门了。
“你们想知道也行,得有一个人帮我去买早餐。你们说好了啊,谁去?”
可能是大家的胃口都被吊起来了,而叶子故事的结局就是一个令人垂涎的蛋糕,所以秋影、芙蓉、顾紫嫣都抢着说要帮她去买。
“你们太乖了,恩,我就告诉你们了,情况是这样的------”叶子又开始压低声音,绘声绘色地讲道。“当我妈把那条咸鱼扔向它的时候,它突然一跃,象一支利箭射了出去,它闻都没有闻那条鱼,一眨眼就不见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可能是它觉得你妈有恶意,扔东西砸它,所以逃之夭夭了。”顾紫嫣说。
“当时我也是这么认为,所以就没有理了,就继续收拾房间。可是当我们收拾好了以后,我饿了,想吃点东西,才发现我的那袋零食不见了,什么咸鱼,水果,饼干全不见了,我找了又找,就差没有把这栋房子给拆了,都没找到。你说邪门不邪门?”
“啊?你是觉得是那只猫搞的鬼?”芙蓉问。
“是,肯定是那只邪猫,我当时看它就觉得怪怪的,阴森恐怖,眼睛里燃烧着仇恨的火焰。我妈,后来就告诉我,离那只猫远点,千万别惹它,不然会——,我不说了,不然会毁了你们今天的心情。对了,我妈信鬼神,她说的绝对没有错。”
听完之后,大家都阴着脸,好像寒冬里的天空。事实上,大家已经没有了好心情,但秋影还是谨慎地问一句,“得罪了那只猫,到底会怎样?”
“你真的不怕?如果你得罪了它,就会离奇死亡,而且尸体没有心脏。”
“太恐怖了,都叫你别讲了,你还说出来。”芙蓉嚷嚷道,就径直去洗手间了。
正当大家心里象堵了一块冰,又闷又冷时,隔壁宿舍的帅师师来借剪刀。
“干什么呢,大清早的,阴着个脸?”
顾紫嫣递给她一把剪刀,问:“你昨晚有没有听到哀怨的歌声,《夜半歌声》,张国荣唱的那首。还有看见什么异常的东西吗?”
“听到了,怎么啦?你们不喜欢?”
“你也听到了?”秋影忙凑了过来。
“不好意思,可能是我昨晚放得比较大声,吵到你们了吧?对不起!”
“你的意思是那歌是你放的?”
“是啊,唱的是比较哀怨,可也不至于恐怖啊?”
“我还以为是鬼在唱歌,谢天谢地。那你还看见什么绿色的东西吗?”秋影真的希望鬼影的事也是假的。
“那倒没有,我很早就睡了。不过昨天晚上还真的有点奇怪,我是9点多钟,听的那歌在上网聊天,听了许多遍,然后有点困,就关了音响睡了。可是当我12点多的时候,又被这首歌吵醒。我发现电脑、音响都没有关。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我之前明明是关了,怎么会没关呢?我下床看见电脑屏幕一直在闪来闪去,像发生了什么故障。我当时很困,也没有多管,还以为可能是自己粗心忘了关机。今天早上,我打开电脑,没有发现电脑有什么故障,并且我问了室友,她们也说了我临睡前关了电脑。但并没有在半夜听到音响里放着音乐,发现电脑开着。秋影,你说奇怪不奇怪?”
听了帅师师的描述,大家越发越恐惧了,像丢了魂似的,不在知道干什么。
“你们还在磨蹭什么了,今天还要参观校园,还有很多事情,赶紧收拾,等下在操场集合。”团支书尹赛男过来了,一脸的愠色。
大家七零八乱忙着洗漱、吃早餐就把这事忘了。但秋影总觉得这不是一个噩梦或者错觉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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