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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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初次见面的那个单间,女人径直走过去背对门坐下。李安俊站在门口,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从前,他的左脚又想往右脚后面藏。可是这时已经不是从前,李安俊的自信转瞬又回到身上。他的身家远不如她,但他已是个独立的人,具有和她平起平坐的资格。
李安俊平静地绕过女人,到女人对面坐下。女人看着李安俊,依然只看着脸。此时的李安俊却没有当初的自豪感。他这张招牌脸毁了他,现在如果谁单独看他的脸,他就认为他是在从他脸上挖掘他当小哥的根源。
这张脸还是那么好看,但它有了太多的内容在上面。她看着它,既看不出没钱时的自卑也看不出因做小哥而有钱的自卑。它是从容淡定的,不容人蔑视的。时间、经历教会他一切、她教会他一切,他成长起来了,再也不是那个让她拿捏的穷孩子。
她只看到了他的脸,没有看到他的心。李安俊心里不仅有自卑还有恐惧。
他的自卑深深地埋在自信下,他是怎么“发达”的他一刻也没有忘记,在和“正常人”称兄道弟把酒言欢时他总是小心翼翼地看别人是不是从他脸上发现了他的小哥本色;谈生意签合同时,他总是偷偷观察别人是不是认为他的钱来路不正。
他的恐惧是因自卑产生的,她如果发现了他的自卑,那么他这一辈子就完了,她会紧紧抓住他的自卑不放,从而达到让他一辈子依附她的目的。
两个人对视着。这是一场艰苦的心理战,两个人都明白谁胜了这场战争就是彻底胜利。
包间里的气压低到极点,李安俊感觉呼吸困难。她是个聪明人,不会看不出他的恐惧。
是的,女人看出了李安俊的恐惧,但正是他的恐惧让她万念俱灰。她看过他的自卑,看过他的无助,看过他的自信,看过他的自强,就是没看过他的恐惧,他的恐惧是因为他的爱人,他的爱人在他心里该有多重的地位?自己和她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
女人回想着当初李安俊来找她说分手时的情景。
“我要离开你,”他说。
没有伏笔没有铺垫,直楞楞的一句话,但她没有吃惊。她吃惊的是他何以现在才说出来,是因为她在他心里有一些重量吗?
他决定的事没人能更改,就算她是他的“东家”也不行,但她仍然自欺欺人,“你要想清楚,我能捧起你来,就能压下你去。”
她渴望看到他的一丝犹豫,不要太多,真的,一丝就够了。可是他没有。
“我知道,”他只是说。
她几乎放下自己的尊严求他不要走,可是她不习惯那样做,而且她知道即使她放下尊严,他也不会回到她身边,他的翅膀已经太硬。
她挥挥手,他默默点点头,离开了她。
她放他走不代表永远放他走,她会想办法让他回来的。她要做的是折断他的翅膀,让他哭着回来求她。
李安俊也在回想那一幕,来找她时他下了不成功则成仁的决心。她的能量有多大,不是他一个小哥可以估计的。他可以“偷偷”地爱郑翠儿,在她的阴影下。他知道许多人走的是这样一条路-为了钱,为了“爱”,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选择来和她谈判他不后悔,他得到了真爱,他付出了真爱,他要给他的真爱一个晴朗的天空。他不怕她,是因为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他不能成功走出她的办公室,那么他和郑翠儿的缘分就到此结束了。他连自己的自由都不能把握,怎么把握他们的爱情?如果必须有人活在痛苦里,那么让他成为这个人吧。

结束这段爱,郑翠儿也许会伤心,但他们开始的时间不长,而且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不用太长时间她就会忘了他,开始她新的爱情。
他没了这段爱就失去了一切,他宁愿失去一切,也不愿郑翠儿爱一个永远做小哥的人。
女人眼睛里溢满泪水,孽缘终究不是缘,只能以罪恶开始以无奈告终。
一切都过去了,她对他的打击没有折断他的翅膀,相反他的翅膀在风雨中更加坚强了。
女人挣扎着站起来,默默转身离去。
李安俊目送女人。结束了,他心中那难解的结解开了,从此他再也不会梦见她寻短见。
这场战争他赢了,他赢了对他有好处,对她也没有坏处;她赢了,对她没好处,对他只有坏处。他不可能再回复小哥的身份,以前他的心无从寄托,放到哪里都无所谓,现在他的心有了主人,他只能给她一个没有心的躯壳,但即使做小哥他也要求自己做的彻底,将他和他的心分开,他生不如死。
李安俊一刻也没有停留,预定最近的航班,他要尽快回到家,回到父亲身边,回到翠儿身边,那里才是他的归宿。
晚饭时间到了,原向南打电话给郑翠儿,“翠儿,”
郑翠儿吃了一惊,原向南为什么这么称呼她?
“昨天麻烦你了,对不起。”
“原经理,没什么。”昨天他给自己造成的麻烦确实够大,今天酒店谣言乱飞。李安俊中午肯定听到了,现在分析起来,这麻烦恐怕是原向南故意制造的。
“我请你吃饭,算我给你陪礼。”
郑翠儿心里一笑,只怕这礼越陪麻烦越大,“原经理,一点小事,您不要放在心上。”
“那怎么行,给你造成困扰,真过意不去。”
他是希望这困扰更大呢,“原经理,我男朋友去处理他的事了,可能有些棘手,我真的吃不下,替他担心。”
“哦。”原向南没想到郑翠儿把李安俊抬出来。“去处理他的事了”,是处理他当小哥的事吗?原向南眼前出现这样一个场面:
“你昨晚上和原向南干什么去了?”李安俊质问郑翠儿。
“没干什么,就陪他在酒吧坐了一会儿。”郑翠儿急忙解释。
“坐会儿?”
“真的。”
“真的?一坐坐一个小时?可真有得坐啊。”
“我就坐坐怎么啦,你不是还当过小哥吗?”郑翠儿恼了,她都不计较,她陪别人坐坐他就计较!
“我......”李安俊的脸红了白,白了又红,无言以对。
可是李安俊会因为郑翠儿和别的男人开房就辞掉小哥这个美差吗?他是想挽救他们的感情?
原向南脸上出现不相信的表情,当小哥多舒服,李安俊会因为一个一无所有的农村女孩舍弃一切?他爱郑翠儿虽然主要是因为她可爱,但还因为她有才能,能给予他切实的帮助,这两点缺一不可。李安俊爱郑翠儿是因为什么呢?她能帮上他的忙吗?
原向南对李安俊和郑翠儿的爱情一直存有疑问,他认为李安俊看上的是郑翠儿的年轻美貌,绝不会长久。郑翠儿是真心爱李安俊的,毕竟李安俊具有让女孩子爱的一切条件。所以她即使知道不长久也要飞蛾扑火,孤注一掷。开始男人对容易得到的东西是不会珍惜的,郑翠儿到头来会陪了青春又赚不到钱。痴心女孩的悲哀。
“原经理,如果没事我要休息了,晚上要上班。”
“哦,好,再见。”只能看情况再说了。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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