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 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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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熏的酒意,迷醉的思绪,沉溺放纵的心情……都因梅悦灵的出现而被打乱了。只恍惚记得,费尽唇舌打发掉她后,迷迷糊糊的一头栽倒在床上,谁帮我换下一身酒气的衣裳,谁为我盖上的被子都记不清了。
宿醉的结果是,第二天头痛得我几乎想把它给摘下来。但如果不是梅悦灵的一阵胡乱搅和,恐怕现在痛的不只是头而已。
不得不承认,昨天的我失了冷静,失了常态。对,我承认,我对尹秋临是有好感,即使是说抱有某种**也不为过,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慧,我也有感情需要发泄。但我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份软弱实在是太糊涂了,他是敌是友我尚未分清,我可清晰的记得,那一剑穿胸的痛楚,而我也明白的看到,那个时候的他下手时并没有一丝的犹豫。当然,我并不后悔让他吻了我,毕竟都是男人,况且他长得比我漂亮,谁吃亏都还不一定呢。
仔细想想,这十几年来,我为人谨慎,淡薄权势,虽说做得不是十全十美,至少也没有大的过失。可现在身陷深宫,孤军作战,被莫须有的罪名软禁不说,最让人懊恼的是我根本不知道原因。天生的敏感,让我一早察觉到入京之后的种种不合常理,及时遣散了家臣。我知道皇上有心钳制、拉拢我,但却在他有意无意的温柔中迷茫、沉溺而动了真心,尽管作了最大限度的思想准备,但当他真正在我面前让尹秋临现身时心还是狠狠的痛了一下。
只是不明白,那种温柔的眼神,那种宠腻的语气,那种细心的关怀真是装出来的吗?换句话说,像我这样一个无所谓轻重的人,真需要皇上动心机动到如此的地步吗?
昨夜,并不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也不是色不迷人人自迷,真正让我失了常态的是皇上吧。万丈红尘中,谁喜悦长伴青灯古佛,用一生的辛勤擦拭一粒洁净的珠?茫茫人海里,谁身心不动,从一记钟声的余韵里去领略白发红颜?
我捧着脑袋懊悔的想,这么多年的书算是白读了,根本不足以解释我现在的心态。
小太监端了粥上来,清清淡淡的上面还漂着几丝菊瓣。咦?这倒奇了,明明才入秋,暑气还没有散呢,这菊花就开了?
小太监说:“尹大人吩咐的,说这粥醒脑最好。”
尹秋临?他这是在讽刺我头脑不清吗?
我默默接过粥一勺一勺的细嚼慢咽,门外太监报张公公求见。
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起身迎客,迷惑也迷惑过了,放纵也放纵过了,现在的我依然得努力的,很好的活下去。开玩笑,我人生才过四分之一,美好而充满希望的未来我为什么要白白放弃。
张公公见我一脸堆笑,先道:“听说景王爷病了,奴才十分担心,一直想来探望您,只是被院子里的侍卫们拦下,说任何人都见不得。”
呵,任何人见不得,皇上当我是洪水猛兽、麻风瘟疫吗?
我装模作样的轻咳了一声,说:“有劳公公挂心,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张公公又说:“皇上对景王爷真是宠爱有加,老奴甚感欣慰,想必九泉之下的娘娘知道了也会安心的。”
呵,这话怎么听来听去都像在托孤。不知道为什么,我听见“宠爱”这词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我讪讪的笑,问他:“不知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我不是傻瓜,皇宫内人人唯利是图,时间宝贵,毫无意义的闲聊从来都不是真正的目的。皇上有心孤立我,张公公能进来想必定有能人在背后撑腰。
果然,他说:“王爷进宫有段时日了,太后想念得紧,请王爷到兰芳阁叙叙家常。”
我一愣,现在的太后并不是皇上的生母,皇后因病早就随先帝去了,为巩固皇上的地位,防止太后弄权,先帝特意选了没有子嗣的梅淑妃在他死后立为太后。这个与我完全没有过交集的太后,到底找我所为何事?

我微笑,“是我不知礼数了,应该我去向太后她老人家请安才是。”
张公公说:“甚好,那就让老奴带路。”
才入秋的御花园虽不如春夏两季花团锦簇,争奇斗艳,但也显得郁郁葱葱,别有一番风味。遥见,绿意中霓霞点点,相信便是太后一行了。
皇上是万岁,太后王爷是千岁,但她到底是一国之母,皇上见了她也是要磕头的,更何况我等。在兰芳阁外,我低头,敛眉,弯腰,下跪,行了大礼。
“景王爷不必多礼,入内赐坐吧。”这声音温润动听,随着话儿几缕熏香飘入鼻中,馨香几醉。
“谢太后。”我起身,让宫女引着入了阁内。呵,除了太后,居然朝阳郡主也在,她今天身着正装,珠围翠绕,雾鬓风鬟,衬得她芙蓉如面柳如眉,自有一股玲珑风致。此刻,她正对着我微微笑,笑得落落大方,好一派大家闺秀。
呵,这小姑娘,再过个几年,必然出落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如果不是她那样的个性,倒不失为一个好的相亲对象。
另一边,太后温润可亲,大概四十出头,保养得极好的皮肤依然展现着年轻时的光彩,不难想象她曾经的花容月貌。
我在瞧她,她也在仔细的打量我。只听她说:“这孩子长得真漂亮,长得真像……”
“母后这是说谁像谁呢?”门外话音未落,人已掀帘而入。
一身朝服,神采奕奕,俊逸非凡,这样的人中龙凤,不是皇上还有谁?皇上一见我,愣了一下,他显然是才下了早朝,并不知道我在此处。我看他的动作随意,显然与太后的感情不错。
我连忙弯下身去,就要行礼。皇上上前一把扶住我,讪讪的说:“九弟……”
贴近的距离,淡淡的檀香味飘入鼻中,我鼻子居然有些酸酸的。
只听太后说:“都是自家兄弟,又不是在朝堂上,青衍不用太过拘束。”
皇上松开手,我松了一口气,太后重新赐了座。
太后闲闲的问了些朝堂上的事情,又关心了一下皇上的身体啊、饮食啊等等,总之是一个母亲最关心的一切。
突然听见梅悦灵插了一句进来,“姨娘刚才说九哥像谁?”
皇上笑着说:“母后,我早说过了,青衍像董妃。”
太后摇了摇头说:“如果说模样,确实比较像他母亲,只是我倒觉得他更像先帝,特别是那一股气质……”
皇上看了看我,若有所思。
太后又问:“青衍的病好些了吗?”
我正襟危坐,回答说:“谢太后厚爱,我已经好很多了。只是一直没有过来问安,失了礼数。”
太后笑道:“身体好一切都好,一家人,什么礼数不礼数的。”
我连忙唯唯诺诺。
太后又问皇上:“御成,青衍现在在何处任职?”
皇上看了我一眼,回答说:“九弟尚未入朝为官呢。”
太后有点惊讶,说:“青衍早到了出仕的年龄吧,怎么没有给他安排官职呢?你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自家的兄弟到底放心些。”
皇上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我的眼光悄悄的从一个人脸上转到另一个人脸上,除了梅悦灵趁众人不注意朝我挤眉弄眼之外,我倒没有看出其他的端倪。
太后叫我出仕,到底是何用意?纯粹的关心,还是别有用心。
我听见皇上问我,“九弟意下如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顺从的回答说:“听从太后、皇上之意。”
这回答十分中庸,太后表了态,我顺从他,皇上没有表态,我也顺从他。反正横竖左右都挑不出我的毛病。
太后听了眉开眼笑,满心欢喜。我看着她慈祥的微笑,心中突然一动,难不成她是因为听了宫中某些传言,嫌我粘在后宫媚主,故意借出仕之名,早早把我赶了出去安心?
我骇笑。不会吧,我沈某人居然成了这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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