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忧端微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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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自杀了?”如果我猜的没错。
“确定了吗?”九阿哥搂回我前倾的身子。
“我要去看看,就是死了,我也要亲眼看见。”也许是那个承诺,以及几天来亦敌亦友的相处。
“蓠儿,我叫跟着的太医去,尽力就是了。”
“不行!”
坚持九阿哥只能扶着我,来到蔡妍已经挪到的柴房。我看到她的时候,她脸如同白纸,胸口因为匕首的刺入拔出,不断迸涌着鲜血。
“她死了吗……”我看向太医。
“臣一定尽力,格格放心,没有伤到心脉。”看着奄奄一息,太医却结论无事的蔡妍,我看向九阿哥,“九阿哥,这里让我不舒服,你陪我去外面坐坐好吗?”
“蓠儿,就这里吧。”
我们坐在一处凉亭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山东巡抚的一处外宅。”
“我冷,你把窗户都关上好吗?”
……
“蓠儿,你说吧。”
“放了她。”既然他已经明了,我又何必扭捏。
“皇阿玛已经知道一名刺客被俘了。”
“刺客是被俘了,刚才不是自杀身亡了吗?”
“蓠儿……”
看见九阿哥审视我的眼神,我知道我在难为人,“他们没有伤害我,他们只是可怜的孤儿,和我一样。”
“蓠儿,太仁慈会害了自己的,你经世未深不懂。”九阿哥说着已经起身背朝我面对亭窗。
我别无他法,“胤禟。”
轻轻的一声,立竿见影般看见意料中充满流光溢彩的双眸。我卑鄙地利用着世间最能软化人心的爱情,然后以拯救生命为理由,安抚自己。我真是个不知进退的女人,一点儿不值得他们爱惜。
“蓠儿,你不用求我。”回到我身边,伸手握上我的,“记住,你不用求我任何事。”
将手抽出,避开他炙热的目光,道了声,“谢谢你。”换来九阿哥略带无奈的低笑。
看着蔡妍被席子卷着,拉出了我们的视线,略带顾虑地问身边的九阿哥:“这是送她去哪儿?”
“放心吧,答应你的,我绝不失言。再说我们给她的银票,够她活几辈子的了。”
“你会不会受到牵连,会不会……”
“我情愿!”
“九阿哥,我……”我不配。
“我知道……”
“不是,你听我说,那天……”
“我知道,我情愿!”
无法面对这样的画面,我仰头天空:胤祥,我们走吧!
马车面向京城,我坐在车里随着起伏摇摆。圣旨昨天就到了,虽然刺客自尽,康熙十分生气,但因为我有惊无险,并没有过多责怪。
“蓠儿”
听见车外九阿哥说话,我掀帘外望。九阿哥的坐骑是一匹青风紫,修长的身形,飘逸的鬃毛,与之上潇洒不羁,风流倜傥的九阿哥几近完美地展现在眼前。
“蓠儿,走到前面镇子,我们要停下了。”
也许是夕阳西下,再加上古道,王子,骏马,一切太过和谐,九阿哥说了什么,我并没有在意,只是盲目地跟着点头。
“是不是又不舒服了?”看着九阿哥跃身下马,也没叫停,敏捷地进入车内。伸手就贴在我额头上,“这两天到下午还是有点儿烧,摸着不烫了,……”
“我没事。”向后避开九阿哥的手。
“马上就到镇上了,我已经叫瑞萧快马先赶去打点。”
“他手臂好了吗?”
“你还记着,他没事了。”知道他接下来大概要说什么,我闭眼假寐,以作回答。却听到九阿哥转言,“你要是自责,还不如对我好些。”
睁眼相对,见他梛身靠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扁平银盒,举到我面前,“比如收下它。”
犹豫着是否伸手,九阿哥已经自己打开了盒子。
“你……这叶子我落在林子里,以为早就没了……”那天瑞萧因我受伤,哪还顾得了什么叶子,想起来时,已经在回城的路上,没想到眼前的九阿哥却替我找回,还精心压整理平。
“这算什么,”拽过我手,将盒子放在掌上,却不放开,覆着我手握住银盒,“只要是你想要的,你就是想要……”
“我什么都不想要……”
“我是不是应该把这个先送到十三弟那儿。”听言我用力抽手,连带着盒子掉在毛毯上,却谁都不着急去捡。九阿哥正襟危坐,“你以为经过那测字解文,他还敢要你?”
他话题转换太快,我又连着几天低烧,头脑也不太灵光,反应半天没有理解,“你说什么?”
九阿哥轻叹一声,“蓠儿,早知道我救了她,你是如此,我何必冒险。”蔡妍的事情过后,我对九阿哥总心带愧疚,又听他如此,急于解释,却被他以手掩口,“不是和你说了,我愿意。你没有利用我,而且皇阿玛也没有要至她于死地的意思。”
“不管怎样,这人情我一定还你。”殊不知,我欠他的已经一生都无法还清。
……
他言我语之间让我错过了刚才测字的疑问。
看着车子驶进宫门换乘软轿,没有出行时的激动兴奋,可却如鸟儿归巢,鱼儿入水,石沉大海一样,无比心安。
下轿奔向院中,正看见十二阿哥扶着嬷嬷抬脚跨过门槛。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们面前,一头扎到嬷嬷怀里,眼泪不受控制般牵连而出,口中哭咽,“嬷嬷,嬷嬷……”
“总算是回来了。”
……
“妈妈,苡蓠进屋吧。”
“哥。”
“你呀!”十二阿哥说着看向小桂子,“去把太医叫来。”
抱着嬷嬷胳膊不撒手地往屋里走,“嬷嬷,我在外面也没怎样。”
“没怎样?”都落了座,嬷嬷才接道,“那怎么才算有事啊!嬷嬷年纪大了,经不起吓,这一会儿说是惊马了,一会儿又……多亏九阿哥找到你……”
“妈妈,”九阿哥与十二阿哥并排而坐,“胤禟应该的。”
“嬷嬷我给您准备了好多礼物,但是都放在皇伯伯那边,过几天就能拿到了,”说着我站起身比划着,“我还在江南和十四捡了一只小羊羔,它……”突感一阵头晕,骤然一身冷汗,连连发抖。
“怎么了这是?”嬷嬷起身扶拽,九阿哥和十二阿哥也忙跨了过来。
“蓠儿”
“苡蓠”
“没事,一下觉得有点儿冷。”
九阿哥没顾有嬷嬷在,躬身抱起我,步进里间,放到了嬷嬷床上,“嬷嬷,十二弟,得赶快请太医,蓠儿这两天一到下午就低烧,忍了一路,也不知道……”

还没等九阿哥说完,“嬷嬷,几位太医来了。”
其实我只是突然一身冷汗,现在躺下一歇又没事了。看着帐外几位老太医,我觉得太过虚张声势了。
“刘医正,您别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亲自过去给格格瞧病就是了。”嬷嬷焦急地催促。
“微臣知道了。”
我依言分别伸出手腕让太医请脉,大约一刻钟,“可以了,微臣诊完了。”
“太医怎么样?”我不想让他们出去议论自己的身体,先出言阻拦。
“回格格,”太医犹豫片刻,“格格受露寒侵袭,正遇烧热,又在惊吓之余,几股恶气积郁体内,且格格本就虚弱体寒,这病不是一日半日能痊愈的……”
“到底碍不碍事?”九阿哥打断太医的繁琐叙述。
“这病可以用西洋人参阴补,再稍加提气驱寒的几位中药,几个疗程下来可大有起色。但平时一定注意调养,忌口几样吃食。因为体寒遇惊吓归结心脉,万不可贪凉,或是大悲大喜,慢慢假以时日终能补过。”
说了一大堆,还不是吃药多过吃饭,不许玩儿不许乐。宫里哪位淑女格格不是这样的,哄谁啊!
“有劳了。”十二阿哥带着几位太医出去,九阿哥随后。他们一定是去细细盘问了。
“嬷嬷,我没事儿的,您别听太医唬人。”看着坐过来的嬷嬷盯着我不放,又不停叹气,我出声安慰。
“嬷嬷,这次去江南,皇伯伯带我回家了。”我成功地转移话题。
“那回到家,苡蓠想起什么了吗?”
摇摇头,“我拜祭了父母。”
“慢慢来,以后会想起来的。”兴许是怕我伤心,嬷嬷像从前一样,搂过我轻哄。
我贪恋嬷嬷的怀抱,很温暖,很舒服,让我恍惚间回到曾经的童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年代。
那天昏昏沉沉,我没有起来吃晚饭,隐约记得有人喂我吃了药,就在嬷嬷的床上一直睡到早上。
“小秋,”一睁眼就看见小秋趴在我床边。
被我从轻睡中叫醒,她看着我,“格格,格格……”
哎,也许这次我发生的事情完全超过了她的接受范围,这会儿看见我醒过来,只会叫我,加上不停滴下眼泪了。
“哎,我又没怎样,”抬手接她的眼泪,“你看放个盆儿,都能续出一缸了!”
“格格,您哪儿都好好的吧,您可别再出去了……”
……
“小秋,你家格格刚醒,你就在这里哭天抹泪的,听着就晦气。”
“八福晋吉祥。”
看着镜月款步而入,“我猜你今天就得来。”
“你还猜到什么了,怎么没猜到你会出这么档子事儿啊!”
“八福晋您坐下慢慢说,”我冲着镜月做鬼脸,“我洗耳恭听。”
“听说是两个刺客,一个是姑娘,那个也是吗?”
“我没事儿不就得了。”
“我听说……”镜月犹豫没有继续。
“你怎么也说话吞吞吐吐的。”我还真不适应镜月这样。
“你又碰到那个测字的人啦?”
“恩,碰到了,还又测了。”我往里挪了挪,让镜月坐过来,“胤祥也测了,随说有些坎坷,不过我们应该可以渡过。而且我们也没有放在心上。”
镜月坐过来摸了摸我还有没有发烧,“是你不在乎,还是都不在乎。我怎么听说,皇阿玛很高兴呢。”
“测出来我会嫁给他儿子吧。皇伯伯一直对我很好的。”
“苡蓠……”见镜月犹豫着笑了,“也是,以后的事儿谁又说的准。你总是个有福气的。又有他们几个撑着……”
“你这和我猜得是什么迷?”
“不说这个了,听说他们没两天也就到了,你这丫头带了多少东西啊。”
“少不了你的。”
……
“想着明年又该选秀了。”镜月语气随之低落。
“选秀是皇伯伯的事情,”拿肩膀横碰了下她,“怕指个秀女给八阿哥?”也不等镜月回答,“不会的,放心吧。”
“我怕什么,倒是你,十三也到年纪了。”
“不会,他府邸还没建好。”
“先指了放着,也不碍事。”
听镜月这么说,我开始有些不安,可还是回说,“去,没事就琢磨这些,你要是变得和太子妃似的……”镜月忙捂我嘴,起身到窗外张望,“怎么了,要真是那样,你就不是我心目中的八福晋了。”
“她是蛮横了些,皇阿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敲打……”用手指比了个二,“可还不是将就着。只要是他们的事儿,皇阿玛都能迁就。”
已经可以隐约感觉到皇子之间的细微裂缝了,再过几年,就要来了吧!哎!到了那个时候,我和镜月还能这样悠然地谈心玩笑吗?
晚上终于和小秋他们坐在后厅里了。
“我不在,你们都好吗?”
“格格,您好我们就好。”
“那我很好。”呵呵笑着,“我看院子里花开了好多,就是那鹦鹉怎么了,看见我也不叫?”
“那是……”
看着可乐一句话憋在嘴里,想说又不敢说的,“怎么了?”
“就是……”声音像蚊子哼哼。
旁边的雪碧站了出来,“格格走了几天,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太子妃来了。格格知道,那鹦鹉见人爱叫,太子妃就……就叫人给弄哑了。”
“什吗?!”这还真是让我很惊讶,我和那位没什么过结啊,“那嬷嬷呢?没说什么?”
“格格走了一天,十二爷怕苏嬷嬷自己孤单,就接去十二府小住着了,说是一直住到格格回来。”
“那她就把鹦鹉给……没怎么你们吧?”
“就是责问了几句,没有别的了。”
“那就好,以后我们少惹事,尽量待在小院儿里就是了。她应该只是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了,我不如正经主子,嬷嬷又不在,才来这里。”
“格格是什么人,皇上都视若明珠,……”小哀开口不服。
“就是这样才招人如此的。”我微提厉声,“以后这种话不许说。”见他们不回答,“听见没有!”
“是,格格。”
我走的这些日子,宫里出了什么大事儿,惹得太子妃这般。现在康熙不在,对她,除了太子,别人也不好多说。她要是再犯癔症,我也奈她无法,哎……这还是头一次碰这霉头,只有走着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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