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梨花 章二百七十四 你来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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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七十四 你来我往
三日之后,十位戏伶又齐齐聚在了大殿中,准备迎来最后的挑战。书书网 更新最快
五五相对,戏伶们互相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跃跃欲试,想要战胜对方的****。毕竟关系到最后一个能够自主挑选角色的名额,剩下的七位戏伶都卯足了劲,想要在这一场比试中被唐虞看中,成为那个幸运儿。
“好了,第一对出列。”
唐虞朗声吩咐之后,便端坐在上位处,只手中捧着一碗茶,安安静静地看着戏伶们的比试。
第一对儿正是金盏儿和唐筝两人
金盏儿擅青衣,唐筝擅花旦,两个各自给对方出的题目都不算太难。金盏儿要挑战唐筝《西厢记》中的“红娘”一角儿,而唐筝则要金盏儿在《牡丹亭》中“杜丽娘”一角儿。
两人之所以都未给对方出难题,一则大家来自同一个戏班,没有必要争的头破血流。二来,唐虞之所以同意她们各自挑选的戏目和角色,实则因为“红娘”和“杜丽娘”可以算是花旦和青衣旦中最有代表性的两个角色。任何一个戏伶,只要唱好了这两个角色,就算是站在了花旦和青衣中的顶端了。
毫不耽搁,金盏儿首先向唐筝颔首致意,率先出列:“唐管事,各位姐妹,我要唱的是《西厢记》中红娘的一段独戏,献丑了。”
金盏儿说完,这便来到殿中央的红毯之上,盈盈朝着唐虞和众位戏伶福了一礼,这便清了清嗓,脸上露出了伤感的表情,开口柔声唱道:“只见他闷恹恹和衣而睡,脸儿黄肌儿瘦气息低微。向门儿我这里轻弹指背,散相思的五瘟使来叩柴扉。”
顿了顿,金盏儿一脸唏嘘,念白道:“好一封短柬多情致,还附上五言四句诗。红娘我权做青鸟使,管叫她来看你一遭儿。”
一个转身,金盏儿换上了带有几分愉悦的表情,唱道:“风静帘闲麝兰香散,启朱扉我这里摇响双环。绛台高金荷小银缸犹灿,贤小姐拥绣衾春睡方酣。玉钗横宝髻偏乌云乱挽,梦沉沉哪知道日上三竿?趁早儿寻一个酒阑人散,从今后月暗西厢云敛巫山。”
唱到“云敛巫山”这儿,金盏儿兰花指一扬,脸上似嗔还嗲的表情,还真有几分红娘那种活泼精明的样儿
见金盏儿收了势退下,唐虞又示意唐筝上场。
唐筝走到先前金盏儿献唱的地方,同样颔首福了一礼:“唐管事,各位姐妹,我就唱《牡丹亭》里头步步娇和醉扶归两段吧。请多指教”
语气中,唐筝竟有着几分把握赢过金盏儿的样子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唱着,唐筝那江南水乡女子所特有的柔软妩媚之情流泻而出,再配上软糯糯的唱腔,听得众人都觉得极为舒服,不禁都将目光投向了她一人的身上。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钿。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画廊金粉半零星。池馆苍苔一片青。踏草怕泥新绣袜,惜花疼煞小金铃......不到园林,怎知****如许?”
这最后一句“****如许”,唐筝拖长了尾音,来了个绵柔回肠的转音,将那杜丽娘十二分的妩媚风致演绎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
唱毕,唐筝收起了过于冶丽的表情,走到金盏儿旁边端然而立,下巴略微抬高了些,那表情,似乎已经笃定自己胜券在握一般。
唱完第一组,该轮到唐虞点评并决定那一方胜出。大家不禁都把目光又投向了首座的位置,想知道唐虞到底如此取舍金盏儿的“俏丽”和唐筝的“柔媚”。
起身来,唐虞看了一眼前方站立的两人,这才开口道:“先前金盏儿和唐筝的演出都不乏出彩之处。金盏儿擅青衣,大气稳重的闺秀演绎是她的专长。而唐筝擅花旦,唱功也是以灵巧柔媚而见长。她们互相要取对方所长,确实不易。”
顿了顿,唐虞似乎在认真地权衡丝毫,半晌之后才开口决断道:“刚才的一场,金盏儿胜”
“我......”咋闻之下,唐筝脸色一变:“我不服”
唐虞也不气恼唐筝的突然开口,反问道:“你为何不服?”
“金盏儿师姐虽然唱的不错,但以花旦的角度来看,灵巧机敏略有不足,显得有些放不开。红娘一角,还得要添入几分睿智聪慧,这一点,金盏儿师姐更是未能达到。”唐筝毫不忌讳地就指出了金盏儿演绎中的不足之处,还底气十足:“所以,我觉得应该是我胜出才对”

唐虞闻言,唇角微翘,淡淡道:“那你告诉我,杜丽娘一角儿,你如此演绎却是为何?”
“杜丽娘深居闺中,却和柳梦梅在梦中相会。女儿家的温柔多情自然会流泻而出,我稍微放开些来演绎,难道不对?”唐筝不服,大声地反驳道。
“师妹所言非虚,但你却忘了牡丹亭中最重要的一点。”
唐虞正待接话,金盏儿却开了口,语气沉着,不带着丝毫的情绪:“《牡丹亭》中情爱,都是在梦中实现的。生活中的杜丽娘,虽然在追求爱情上的大胆而坚定,****而执着,却并不十分的表露。只有在梦中和她的柳郎相会时,她才会露出那种柔情百转,****悱恻的真性情来。”
说到这儿,金盏儿展颜一笑:“而你刚刚唱的那一段,却是丽娘醒来后游园的段子,虽然有几分慵懒妩媚,可却不至于如此****冶丽。所以,相比我的拘谨放不开,你的过于放得开也一样都是不足的。所以,唐管事,我建议这场我和唐筝师妹打了个平手,如何?”
最后这句话,金盏儿却是对着唐虞说的。
似乎早就料到了金盏儿会这样来打圆场,唐虞也没断然否定,略一思附,便点头道:“各有瑕疵,便无胜者可言。也好,第一队,金盏儿和唐筝算是平手。继续吧”
下一对儿,却正是花子妤和小桃梨。
令大家都觉得意外的是,这场竟然是花子妤不战而胜
首先上场的花子妤唱了一段小桃梨曾在贵妃寿宴上所唱过的一段佛音。那静谧如水的表情,那轻柔绵长的嗓音,甫一开口就让整个大殿的气氛进入了一种丝毫勿扰,平安顺逸的境界。
就连花子妤已经唱完,大家都还沉静在那种让人无比平静的非为当中,久久无法自拔。
所以当小桃梨上场时,她脸一红,张口道:“罢了罢了,我认输还不行吗子妤本来就有种雅致怡然的气质,她唱佛音,便是水到渠成的。可我却演不来那‘花木兰’”
嘟着小嘴儿,小桃梨的主动弃权不显得胆小,却反而让人觉得她真诚无比:“花木兰一角儿,要融合刀马旦,青衣旦,甚至还有生角的戏份在里面。让我尝试青衣或刀马旦还有几分机会,要我唱生角儿,那可不行呢”
“所以,我甘愿认输。”小桃梨向着唐虞福了福礼:“还请唐管事判定这局由花子妤胜出”
花子妤被小桃梨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偏偏她连尝试都不尝试一下就主动认输,自己连谦虚的机会也没有,只好望向唐虞,看他怎么处置。
果然,唐虞对于小桃梨的举动有些不满,脸上表情愈发严肃起来:“你未曾尝试就主动放弃,从态度上来说,就已经是不可取的了。你输了是肯定的,但我也要罚你”
“弟子认罚。”小桃梨垂着头,一副委屈的样子。
“就罚你练一百个刀马旦的基本功,跌扑打花子妤做监督,下去吧。”唐虞挥了挥手,唇角却不自然地微微扬起,只有花子妤看得出,他其实是觉得好笑,不过忍住没笑出来罢了。
而小桃梨先前听到自己要练一百个“跌扑打”,吓得腿都有些软了。可听见是让花子妤做监督,而不是亲自在唐虞面前练的时候,心里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赶忙就恭恭敬敬地福了个礼退了下去。
挨着花子妤站着,小桃梨俏皮地朝她眨了眨眼,那意思,仿佛是在说:“我都主动弃权了,等会儿罚我的时候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
子妤自然也明白唐虞安排自己来监督小桃梨的真实用意是什么,只抿唇笑着,悄悄点了点头,算是给小桃梨一个宽慰。
因为金盏儿的失利,花子妤为第一组赢得一局胜利,同组的另外三个戏伶看向她都有些感激。小桃梨却被同组的戏伶们瞪着眼,明显是在责怪她不战而胜的“怯懦”
还好小桃梨性子简单,也不在乎,只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下一组站在中央的戏伶,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个旁观者在看热闹。
第一组除了花子妤,珍珠也是占了优的。毕竟能够挑战刀马旦戏份的戏伶是在太少,于是又给她们组赢得了一局。
出人意料的是,接下来两对儿都是第二组的戏伶胜出,闹出了个大大的平局,这让唐虞也未曾料到有此结果。
不过权衡再三,唐虞点出了“珍珠”的名字,让她成为了第四个有优先挑选角色机会的戏伶。
珍珠的表现,众位戏伶都是心服口服,唯有唐筝咬着薄唇,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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