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四号的这一天里，在某个省里，只要白日里行使在高速路上的车辆司机，都信誓旦旦看到了一抹疯狂的灰黑影
子擦出尖锐的高速摩擦声；从远及近飞飚而来，直射而去，只有少数被抢道超车的幸运儿，才稍稍看清是辆跑车而非幽灵对高档车稍有涉猎的，在刚刚
认出车尾上那只跃蹄长嘶的骏马标志所代表名牌，便在眨眼一花间消失成目光极限处的地平线外。将安全带在身上绕了两圈的周腾，紧紧抓住前
面的坐背上，眼睛瞪大到极限，看着一次又一次在毫厘之间便车毁人亡的擦过。冷汗浸湿了内衣，余光里望到那跑表上稳稳停在最底限区左右死
活不退的指针只觉的呕意阵阵，头晕目眩。艰难地分出一只手捂住嘴巴，索性闭上眼睛靠在座位，反覆深呼吸拼命告诉自己当做在坐云霄飞车就
可以了。曾经二十年里大量已经遗忘多时的琐碎小事，在这时接连跳出回味。即使发生车祸，旁边的原也不会让我死的。
勇气意气带着之前离别的悲戚怒怨情绪，一齐被这生死间的恐惧消磨去后，强忍着呕意的少年只能将这种想法当做最后的精神依靠才勉强保持神智。
跑车肆无忌惮地飞驰在路上，丝毫不理路过的电子交警，每次即将经过时，车台上放置的小黑盒子就会闪烁下，红光轻鸣一声。让周腾唯一得
到喘息的时刻，也仅在临近路过收费站时这匹烈马才会在坂本志气的收缰下踱步缓行。在工作人员夹杂少许羡慕的目光里卜一通过，就在几秒加速里化影而去，只留
下被它的剧变惊瞪眼的观众。飞驰了一个多小时，周腾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而应该用紫青来形容，手骨背臂间青筋暴起，紧紧拽住车背不敢松
手。整张脸僵成怒目横眉，生怕只要轻动牙关就真的大吐特吐。他不敢，因为身边坐着原这个异人；他不肯，因为自尊已经东破西碎，敏感异
常。章擎摘下墨镜眯着眼睛从后视镜里看着模样滑稽的少年，轻侧头平声道：“以后会习惯的，第一次坐他的车没几个不会吐。不过得承认确实
很快。”忽然的对话分散了周腾心里的紧张恐惧，眨眨眼睛让睫毛上的汗液滴落。看着驾驶座上一直冷着脸的坂本志气，眼球微动踌躇半晌，颤
着声线轻声道：“你们不是........要杀易么？为什么现在却为他...额！吸！～”在他倒抽冷气间，跑车仅差半秒间就会被一辆分
路横出的六米高大货车碾碎！在货车司机惊恐地急踩刹车旋盘转向间，这抹暗银棱影已经远在百米之外。章擎转过脸，在明亮的光线下那张消瘦
的脸上带着沉重的疲惫，雪白鬓发带露点点老态，轻轻接着少年的话说道：“为什么为听命于他对么？”他像只受伤的野狼一样，带着浓重的兽
性盯着周腾：“血性一时鲁莽送死，还是在身边寻找弱点计划复仇。很简单的选择题。他答应过给我机会，我当然要好好利用。”少年被这极具
侵略性的视线扰地心惊肉跳，连车外几次的准车祸演习都忽略掉。断断续续拼凑道：“活下去才是...何必.....执着这个....这个”
一只大手伸出抓着周腾的衣领，将他一把扯撞在车背上，伏脸露着大半眼白，盯着那张难受的紫脸缓缓说道：“我从十岁起就在流亡！还成了当时正在进行越南战
争中，南越政府军里的小卒。在北越军统一越南后已经十九岁的我，就一直靠着手中的枪和子弹在各个佣兵队里活着。毕生最大的理想就是打造一支最精英佣兵
队.......直到几天前，我的梦想还在进行中。”他露出雪白的两排牙齿，闪着陶瓷假牙特有的光晕：“而我现在只剩下复仇。为了我的
手下，更为了我曾经生存的意义。”周腾粗重地呼吸着，被表露出癫狂偏执的凶猛恨意迫地不知何如回答，冷汗流淌间眼光瞄向坂本志气，颤声
道：“那他呢？”化成墨影的跑车在三车道的高速公路里，在超过十辆以上的大小车辆中，在疯狂惊恐的车鸣刹车声内，折射穿插完成两半的Z
字移动，继续奔驰在空旷起来的大道上。坂本志气死死盯着前方冷声道：“我只为了曾经答应过一个已经死透的女人，狙杀个强者为她陪葬。易
是，你旁边那女人也是，仅此而已。”抓着周腾的手轻轻松开，在少年靠回车背后。章擎从裤带里掏出张折叠两次的纸扔在他怀里，情绪收敛起
来淡淡道：“那女人带来了易的指示，里面是今天的安排。我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重视你这个平民，你知道么？”周腾抿着嘴吞下口空气，将
手掌大的纸片撑开变成32开笔记本纸页的尺寸，他甚至认出了是属于原前天晚上翻出开头写满公式的那本笔记本。上面详细地罗列着对他父母
说的借口，将他带走的方式，以及台词都已经准备无缺，仅仅是没有特别指名道姓命令哪个人去做。页末特意留下的日期让周腾惨笑一声，原来
所有都还是在另一个他的剧本里进行中醒来的第一天。他垂着头，轻摇，“他是
我........”卜，黑暗涌来，软倒在座位上晕去。章擎猛然转头紧紧盯着原，略显狞恶，片刻后若无其事转回。
原还是那副泥塑模样，一言不发。跑车更加疯狂地在路上狂飙着，轮胎和发动机在哀鸣。－－三小时后。
身体被粗暴地提出扔到了地上，猛烈的震荡让周腾糊糊醒了过来。眼前是几幢两三层楼高的长方形楼房以及大片空地，挣扎着爬起侧脸看
去。身边站着那个始终冷冰冰死人脸的版本志气，而几米远的地方章擎正与一个穿着半旧西装的中年人对话。半分钟后两人敷衍地握手，那个带
着无框眼睛的书卷气中年人坐上法拉利612开走。章擎慢步走回来，瞥了一眼旁边的原后，盯着耷拉着肩膀呆呆看着他的周腾极快速地说道：
“现在开始，我们两人是你的长官。要你做什么，就必须做到！否则不仅没有食物更没有睡眠。现在，立正！”周腾被他噼
里啪啦一大串话说楞在原地反应不过来，随即便被旁边的坂本志气抓着他的右手，对他的右肩一挫一扯，响亮的脱臼声里少年疼的大叫起来。
“立正。”章擎沉声反覆道。咯拉！左肩跟着脱臼，疼到整张脸皱到张大的嘴巴占了三分之一。疼痛中挪动着脚步合并，咬
着牙筋仰头挺直腰杆，而两只手则无力地垂拉着。“小跑，不准走步，跟我来。”章擎转身大步向某幢楼房走去，周腾时屏呼吸，时大口喘气地
忍受着剧痛。含着一点希望地朝原看去，却发现她已经消失无踪。坂本志气死气沉沉地看着他冷声道：“三十秒，没跑到的话就准备跟毛虫一样
拱着重复来回十次。”少年马上向着章擎的背影，垂头跑起来像片落叶般摇摆不定，勉勉强强在恰恰三十秒小跑完这短短的九十米。
里面是空荡荡的一片，章擎上前抓住他的右手使劲一撞一扭，在响亮剧痛的骨骼复位声里周腾又重新控制了右手，如法炮制地还原了左手。在
少年仰头忍受中稍有解脱松懈的目光里，章擎第三次重复道：“立正。”周腾赶忙笔直立正不敢动弹，章擎扭扭脑袋从衣袋里拿出一张纸摊开来
看去，还是属于那本笔记的纸。长官的目光很快从头扫到尾，冷哼一声递给走近的坂本志气，然后走到少年面前眯着眼说着：“想知道里面写什
么吗？”周腾一声不吭，眼皮都不敢眨。章擎勾着一点没有笑意的笑拍拍他的脸说道：“既然那女人不准你说与易的关系，那么我就不去好奇。
反正之后的亲密相处里总会不小心知道的。至于你，千万别死了。”他看着少年瞬间缩小的瞳孔，笑脸更胜。从头到脚将他
细细看了一遍，再从脚到头再看一遍，说道：“里面，写着分几个阶段的体质强化训练以及关于搏击、枪械、生存技巧等技术训练。易觉得你这副满是赘肉的身体能
挺过那些训练，所以呢.......”反手摊开，从看完的坂本志气那里拿过纸伸到他面前。纸上开头有两个占据整个页
面三分之一的大字，特意用粗黑的美工笔用磅礴颜字体书写而成。“重.铸”将纸再凑近、再凑近，直到贴在他的额头上，
用拇指狠狠摁进，将少年推跌在地。章擎居高临下俯视着周腾，还是那没有笑意的笑。“要用的器材工具明天才能运来。不
过现在可以开始第一阶段。”拿着纸的手指向屋外那片黄沙地，不带一丝感情命令。“外面绕着石块的路线是五百米一圈，
五十圈。不准休息，不准走步，不准慢跑，否则加倍。跑完之前没有休息的权力。”“现在，起来！去！”夕阳已经沉下一
半，在这个藏在深山老林里的场所里，一个已经连绝望都没了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跑起来。于此同时，世界多个角落里开始做着某些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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