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而降的陈北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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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而降的陈北方]
我想,我真的是喜欢陈北方的。
陈北方好像从天而降。
在我十七岁这年,他经过我,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我穿过四月的樱花树,去听多年前的校友讲座,这个校友毕业于北大,现在哈佛,好像回乡省亲一样。
学校组织听这位学长讲课,我想,哈佛算个屁,但老爸说,哈佛绝对算个屁,你快去听听吧。
所以,我骑车骑得很快。叶画画说我,薄荷总是风是风火是火,总是安静不下来,好像一团火,一直在燃,那么热烈地在燃。比较而言,这个家伙就显得清冷,她说她应该叫薄荷,我也曾经认同,我哪里清凉啊,我这样、这样的似一只火烈鸟,一直烧啊烧。
所以,在我撞倒了陈北方之后,我吓傻了。
出车祸了。这是陈北方和我说过的第一句话。
我扑哧就笑了,因为他笑起来非常动人。那时,我根本没有把他和学校广播站的主持人联系起来,根本没有想到他是高三学生会的主席,我说,你要我对你负责吗?
要,他说,你得对我负责。
看,这就是我和陈北方同学的第一次见面,他要我对他负责。我说,好吧好吧,我给你两块钱,你去买一根冰糕吃吧。
他笑了,然后挥挥手,快走吧,没事,演讲快开始了。不过,你欠我一个人情,你要对我负责,因为你撞了我!
好吧好吧,我们去看演讲吧。
原来,他也去看演讲啊。
晚了,他还没有骑车。他说,要不,为了弥补你的损失,我用自行车带着你吧?
好吧,我说,就这样了。
我上了自行车,这才意识到,我这是第一次坐男生的车,第一次离一个男生这样近!而且,是这样好看的一个男生,他剑眉星目,英俊飘逸,他头发里有薄荷的清香,他穿着藏蓝色的球衣,下面是一条淡蓝色牛仔裤。四月的风里,樱花落到我们头上,我感觉自己有些许紧张,因为两条腿来回晃着。
到了礼堂,他说,记住我的名字啊,陈北方,就是我在北方的意思。北方,明白吗?我叫北方。
我也嚷着,记得我的名字啊,薄荷,就是清清凉凉的薄荷。
那是我和陈北方的第一次见面,我站在礼堂外面,发了好长时间的呆。天知道,我的心跳怎么会这么快?怎么会啊?不但心跳得快,而且,好像我的手脚有些凉,有些凉啊。
陈北方,陈北方,我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觉得无限惆怅,无限美。
第二天我问叶画画,你知道咱们学校的陈北方吗?

当然,高三的学生会主席,广播站站长,好多诗是他念的,声音非常好听,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假装掩饰着。原来,原来他们是一个人啊。
别装了,叶画画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我撞了他。
然后呢?
没然后了。
叶画画刮了一下我的小鼻子,说谎话会长长鼻子的,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我还嘴硬,没有,就是没有啊。
可是,可是我知道不对了。风这样轻了,小草绿得这样要滴出水来,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因为它知道,红要趁早,晚了来不及了啊!天空为什么要这样蓝,因为,因为十七岁的青春,就要这种颜色,蓝才是对的,有神秘有青涩有美好。还有,还有那种淡淡的、薄荷的味道。
如果,如果你在十七岁时遇到我,你会看到那样一个我。
长的棉布白裙子,洗得很干净,泛着淡淡的薄荷香,因为洗的时候,我总是会加一点薄荷味道的洗发液。当然,还有我的白球鞋,还有我又黑又茂密的浓发,当我坐在陈北方后面闻到他头发里的薄荷香时。我知道,我喜欢这种味道,迷恋这种味道,就像我喜欢学校里的合欢树、樱花树和蔷薇花一样……
而十七岁的我,有了粉红的小秘密。
每天,我都绕到高三的四楼,然后经过七班门口,我假装经过,我假装无所事事。其实,我是为了遇见一个人。
那个人,当然是陈北方。
这算什么?一见钟情么?暗恋么?呵呵,人生若只如初见,原来,原来所有的发生都是刹那啊。
我说话声音变了,不再大声嚷嚷了;我淑女了,爱低头了,我爱笑了,爱脸红了;我也忧郁了,常常会一个人面对着满池湖水发呆。甚至,我疏远了叶画画和喜芽,因为我要安静,要一个人,想那个人。
那个人,是我心里的小小地道,弯弯绕绕,一直曲折在我的心里。
很多次,我遇不到他,可是,我不灰心。
我仍然去,每天,每天。
每天我做的事情还有一件,我去学校广播站楼下的合欢树下,听广播。他会每晚六点到六点半准时出现在那里,他会用磁性的声音朗读一些诗。
我看见灵魂一闪
一张美丽的脸
她在我身后
原来已经很多年
……
那时候,微风吹起,四月的合欢树刚刚抽芽。我坐在树下,听着他一字一字地朗读,那小小的喜悦,是鸽子吗,飞啊飞,扑啦啦地飞着,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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