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我叫七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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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我明知故问。
“嫁人啊。”他说,“乱来就是跳火坑。”
“不行就离呗。”我说。
“说得轻松。”他骂我。
我知道他还想我妈咪。我那五十岁的妈咪风韵犹存,拎香奈儿的包,涂LAMER的面霜,每周去市里最贵的发廊做头发花足大半天。她做的小本生意哪里撑得起这样的场子,没人知道她的钱从何而来,或许雷大义有贡献也未可知。
“她到底哪里好?”我问雷大义。
雷大义不答,容忍地看我。
我胡乱建议:“你又不是没钱,娶个年轻漂亮的,气气她。”
“她是你妈。”雷大义说。
那晚雷大义请我去吃西餐,不错的一家西餐店,对面有个姑娘好像对我有意思,老是盯着我看。不过我是正常人,对再好看的姑娘都没感觉,更何况她长相平平。后来我们在狭小的洗手间相逢。她面对着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看着她**一扭一扭走掉的样子我才终于想起来,她是阿毛的表妹。
你瞧瞧,事隔这么多年,仇恨依然那么坚挺。纵然我方若虹一直都是良家妇女,又有多少人会真正地相信呢?
那晚我喝醉,不是跟雷大义,是跟那两个较着劲追求我的男生,我跟雷大义分开后打电话约他们到酒吧,我告诉他们谁喝得多我就做谁的女朋友。结果挂了的人是我,我在酒吧鬼哭狼嚎,跟他们各自拥吻,直到我妈冲进来,众目睽睽下扇了我一耳光。
她没有砍那两个男生,她真正的本事只能是扇我。
虽然全是我的错,至少我找到理由跟她恩断义绝。
新学期的秋天,我已经决定完全将自己和爱情隔离。每天中午,我独自去学校外的小韩国餐馆吃拌饭,我完全没想到艳遇会来得这么快。
那是一个帅男。
帅到什么程度呢,我以前从没见过的程度。
无论我在那个钟点、坐在哪个角落里吃饭,他都坐在我背后大约四十五度角的位置。我从窗户的倒影里能看见他偷偷地打量我,但只要我侧过身,他就马上紧张地转过头去,假装在观察柜台里那个穿着假冒民族服装的服务员。

想都不用想,他在跟踪我。而且,是一个极不老到的跟踪者。
而他跟踪我的目的,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
有天中午我心情忽然极端恶劣,于是要了一份拌饭一叠五花肉一碗大酱汤一碟泡菜,在窗边的座位上吃得风生水起。吃完了,我用餐巾纸抹抹嘴,看也不看来收账的服务员,对着墙角一指说:“那位先生买单。”然后站起身来扬长而去。
他一定会乖乖地付账。对这一点,我有十二万分的把握。
第二天,我故意在下午三点才去吃午饭。才进门就看见他,坐在我昨天坐的那个位置,手里拿着一本不知道什么书,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看。
我走过去坐在他对面,伸手把书拿掉。那一天,我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特别好,好到不像话,所以很有耐心地问他:“先生,请问您到底为什么要跟着我呢?”
他似乎有些错愕,抬头不可思议地打量着我,好像在犹豫要不要抵赖。过了半天终于答:“因为你美丽。”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过我还是很凶地骂他:“你不觉得无聊吗?”
“还好。”他沉稳地答。
我站起身来想走开,没料到他伸手,拉住了我的衣袖。
我忽然心软了。
心软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我妈和雷大义离婚那天,雷大义为了哄住大哭的我,抱回家一只小狗。我根本不领情,踢了它一脚,对它吼:“不稀罕,给我走!”那只小狗惊得跳起来一下,但是出乎意料,没有狂吠,也没有反抗,只是用一双棕色湿润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我。
我一点都不喜欢狗。但是那一刻,它的神情让我心软。我俯身抱起它,不再哭也不再闹,我看着我妈收拾好箱子,看着她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坐上车的那一刻我觉得我已经是大人,因为我怀中有一个被我伤害过的生物。我没有尊重过它,但它毫不怨尤,忽然我想要用全身力气保护它,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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