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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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出征!为什么要出征?!他一个书生上什么战场?
“为什么?你好好的干吗要出征?”
为什么吗?他深沉地看着她,看了许久,垂下眼帘,看不清表情。“我想,换个环境也好,我薛家既为将门,我自当为军效力。何况,去体会一下大漠豪情也好。”其实,只是因为,因为那么傻的原因。不想再当她眼中百无一用的书生。不过,他不打算告诉她。
“体会什么大漠豪情?你这个傻瓜,以你的武功,能去冲杀沙场吗?去送死还差不多!你一个书生上什么战场!”被他气死了!
他低低笑了起来:“我只是个随军参赞,算是文职,不会直接上战场。最近匈奴屡屡侵犯玉门关,我薛家将驻守在哪里,我去也不会有什么事。我虽是书生,但也还学了点防身功夫,不会像你说得那么虚弱的。”
只是文职吗?相当于军师是吧?这样,还好。她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冒出了怒气。“玉门关?春风不度的玉门关?百里黄沙的玉门关?你以为那地方是好待的么?你、你,真被你气死了!就是想要我担心是吧?”
如果,你真的会担心我,那么,那么,玉门关也会是桃花源。
“晚晴,不要将我想得那么弱,我是个男人,保家卫国是我应该做的。几天之后我就要出征了,今天你陪我走走好吗?”
陆晚晴瞪了他一眼,终于叹了口气,轻轻地说:“好吧。”这个人呀,要她怎么说呢?如今他竟要上战场了。那么惨烈的地方,自古被鲜血染红,白骨堆成的地方,有什么事情都无法预知。一时间心乱如麻,怎么能不担心他?玉门关呐,自古春风不度的玉门关,黄沙遍野,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飞沙走石,八月飞雪,这时候必是已经寒冷至极。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这样的地方,一直养尊处优的他,怎么能忍受呢?
薛君寒啊薛君寒,你就是想要我担心,想要我后悔是吗?
心里痛了起来,隐隐地,像是心悸时的疼痛。
掀开帘子,车窗外一片萧瑟的秋景,草木青黄,阔叶树的叶子已经落尽了。只有枫树仍旧红艳似火。两旁山壁慢慢倒退,山路逶迤。这地方好象还没来过。
“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西湖旁边的其中一座山,叫对湖山。”
这地方来没来过呢!对湖山风景不错,站在高处还可以赏湖,难得他想到此处。
正沉浸在各自心情中的二人,并未看到一条赤色小蛇在路中游走。马蹄踏近,那蛇受了惊,唰的一声,咬上了马腿。
马儿自然不可能吃了痛而没反应,此刻自然扬蹄狂奔,在陡峭的山路间放蹄狂奔起来!
“怎么回事?”陆晚晴差点被颠出了五脏六腑,这是山路哎!这不是21世纪的大马路啊!
“少爷,少爷,马受惊了!啊……”然后只听咚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陆晚晴掀帘一看,只见马夫滚落在地,那马不受控制,发足狂奔起来,马车厢几乎要被山壁撞碎!
“晚晴!到座位上去!”薛君寒面色青白,将她推到座位上,然后,他自己在颠簸中困难地跨上马背!“薛君寒,危险!你疯了!”
他这样会被甩下去的啊!山路旁边即是崖壁,一个不小心他就会被甩下山去!不能,不能让他这么做,不能……
马儿越来越快,突然一个山重水复,转弯之后,竟是一个绝处,竟是一个无法突破的绝处!陆晚晴闭上眼,上帝,是不是今天我就要去见你了?
薛君寒回眸看了她一眼,那么深的眼神,那么浓烈的眼神,那么决绝的眼神。他突然窜了回来,抱起她,滚落在地,顺着崖壁滚落下去!
马车,在他们前面,碎裂成八半。
而他们,一路滚了下去,像是地球旋转一样,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再也看不见。
只留下断垣残骸。
陆晚晴是被小虫的叫声吵醒的。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
不管是言情还是武侠小说中,只要有山,必定有深不见底的悬崖。这样的认知让她以为这次她一定是没命在了,毕竟她又不是打不死的蟑螂,没有小说中主人公的顽强生命力,无论怎么掉崖都不会死。不过,十分明显的是,并不是所有的山都会有深不见底的悬崖,然后崖底还会有奔腾怒吼的河水。
她醒来的地方不仅不像小说中主角一样是在奔腾的河水边,也不是在云深不知处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松树或者张无忌同志的大冰雪台上,而是,在一个山坳里。
一个她抬头甚至还能看见他们掉落的山路的山坳里。
从上面看吓死人,从下面看笑死人。

对了,薛君寒呢?薛君寒!
这三个字一下子轰进她的意识中,瞬间让她僵住了。
薛君寒,薛君寒,薛君寒……
那一刻,他抱着她滚落下去,如同母星环抱着卫星,阻挡了所有伤害,超强的太空辐射,其他行星的威胁,陨石的袭击,他都一一挡了下来。即使,代价是自己伤痕累累,如同地球环抱着月球,缠绕旋转,那么安心。在他的怀抱中,她几乎没受到什么伤害,可是他呢?
薛君寒!你在哪里?
顾不得擦破的皮肤,她了起来,四下寻找,终于,她看到了他。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轻颤着,慢慢地,慢慢地,捂住嘴,这样,她才能堵住未发出口的——呜咽。
不远处的那个人,是他吗?可是,为什么那如云样洁白的衣衫上,会染上点点鲜红的血色?如同血色妖美的莲花朵朵绽放开来,在她眼前张牙舞爪的招摇。
那种颜色,不应该,不应该属于清雅飘逸的薛君寒啊!
有薄薄的雾气笼上了她本来清明的眼睛世界,本来只是那么薄的雾气,渐渐地聚拢了起来,好象阴雨天时越聚越浓的云一样,浓密得仿佛一挤就是一盆水。她忍住不让它们落下,可是,那么浓的雾呵,那么浓的云,那么重的水滴呵,怎么忍得住,怎么忍得住呢?终于,乌云承受不住水滴的压力,破了一个大洞,好多好多的水滴如同喷发的泉水一般,奔涌而出,越过眼帘,在她脸上冲开一道亮亮的沟壑。
保护她的代价,是他的伤痕累累。
薛君寒,我怎么值得,值得你这样的全心对待?
踉跄着跑到他身边,颤抖着蹲下身。他的额头是个肿起的淤青的大包,他的衣衫破的破,烂的烂,几处磨开了,露出被刮伤的鲜血淋漓的皮肤。衣服下面呢?是不是更多的伤痕?
解开他的衣服,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那么多的伤痕,刮伤、擦伤、撞伤,青青紫紫,红红白白,每一道伤口都是一阵疼痛。她脱下外衫,使劲撕下一条条布条,再从她必备的香囊中拿出从未用到的刀伤药,轻轻地、轻轻地涂在他的伤口上。小心翼翼地,涂好了药,再裹上了布条。然后,再涂,再裹。她机械地撕着布条,裹着布条,仿佛对待一个初生婴孩般的小心。不幸中的万幸是,他身上似乎没有骨折的现象,只有些皮肉伤。
她一边抹泪,一边忍住不让它掉落,可是,为什么越抹越多呢?
有人问上帝,两个人向上帝奉献,一个财主奉献了一百个金币,一个寡妇奉献了她所有积攒的两个金币。这两个人到底哪个对上帝更虔诚呢?
上帝说,寡妇更虔诚,因为,她把她的所有都奉献给了我。
感情当然不能用付出多少去衡量,不可能付出的多就得到的多。可是,她是知道的,他将自己所有的都奉献给了她。他的心,他的生命。还有什么比这更真诚?还有什么比这更感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没有一个女人在这种情况下会不感动。
可是为什么,他还不醒呢?薛君寒,你给我醒过来!
像是呼应她的想法一样,那紧闭的双眼,慢慢地,慢慢地睁开,从星月到弦月,再到满月。那么轻灵澄澈,如同辉映着星光的潭水,粲然生辉。
“薛君寒!你终于醒了!”她惊喜的叫了起来。
睁开眼,他看到她一脸的担忧了惊喜,还有那仍然未风干的眼泪。
她,在哭吗?
身上好痛,似乎被碾过了无数次,可是,看到她的那一刻,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晚晴,晚晴……
他伸出手,轻轻地,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低喃道:“幸好,你没事。”
这句话让她的泪流的更凶,气道:“你还说,你还敢说!笨蛋,我当然没事,有事的是你!你,你……”
他轻轻地拭去她的泪,痴痴地看着她的脸,那么温柔地拥紧了她。晚晴啊晚晴,你可知道,只要你没事,一切都好。
“你想气死我是吗?你就是想要我担心吗?”这个傻瓜啊……要她怎么说才好。
“晚晴,你,你也会担心我么?这泪,是为我流的么?”
陆晚晴气极大叫道:“不是为你流的是为谁?我怎么可能不为你担心,怎么可能不在乎你?你是存心要气死我吗?”
她说,在乎他呵。
他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满足的轻笑了起来,这样,就好。透过她的青丝看着一天晴空,如果,如果能一直这样,一辈子这样,该又多好呢?如果可以如此,他宁愿少十年寿命。
“唉,现在我们要怎么上去呢?”她抬头看着虽然不高但十分陡峭的山坡。
是呀,现在怎么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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