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那雨中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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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盛夏,葛林来这差不多已有两个寒暑。洪林核心之中難分冬夏,不論春秋。為了计算日子,他只得在树上一笔一天划着。出了洪林后,在龙陵山脉第一次见到雪,但却没有留下好印象。葛林其实很想看雪,他自小长在南方,雪这东西相见何其难。
洪林之外另一世界,天气无常,便如人心。
葛林默默的看着影子,清风掠起她的秀发,现出沾染了葛林鲜血的绝美脸庞。天空一片白云飘过,遮住了头頂的骄阳。他抬头望去,不知何时,天边悄悄聚集几朵黑云,虽然很淡,但葛林以为要下雨了。
真要下雨了,脑中刚刚闪过这一思绪,大颗雨滴便砸在脸上,冰冰凉凉,很是舒服。葛林闭上眼睛打算享受一会儿,可是想到身旁还有一人昏迷,于是敛了口气,勉强站起身子,把影子抱到大树下边。影子长发散落,飘落在葛林的手上,竟让他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尽管没有跟影子说过一句话,自己还差点死在她手下,葛林却是生不出丝毫的怨恨。人心便是这样的奇怪,有时想法行动是不以人意志为转移的。
雨下大了,头上枝条噼啪作响。雨声越大,葛林却反而觉得越是安静。方才体内金丹与青阳对抗,让他隐隐明白些什么。金丹运转速度比以前快很多,伤口也渐渐愈合。伤口处传来丝丝麻痒,他低头一看,闭合的伤口竟然开始长出新生肉来。这让葛林又惊又喜。原来金丹给他带来这么多意想不到的好处。
葛林释放出结界遮风挡雨,又把衣服脱下来,垫在影子身下。葛林没有洪倩儿神奇的自然魔法,衣服当然是变不出来。虽说他在洪林核心也经常光着膀子,但他面对的毕竟是洪倩儿。影子虽然在昏迷中,他却觉得有些不自在。而就在他准备起身找些蔓藤裹身时,瞥了一眼这身旁的影子,不由得大吃一惊。
影子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冷冷看着他。葛林吓得飞身后退。开玩笑,让九级武士靠近身边,与找死没什么区别。急退牵动了伤口,刚闭合的伤口重新破裂,鲜血渗了出来,缓缓流到腹部。强忍着伤痛,葛林凝神戒备。可是影子却迟迟没有发动攻击。影子看了一眼身下的衣服,又看到葛林近乎**的身体,杏眼里里寒光迸射,骇得葛林又退了几步。猛虎虽伤,余威犹存。哪怕已是重伤的九级强者,也不是此时的葛林所能轻易对付的。
葛林眼里留意影子的动作,灵识也探查到影子瞬间的紧张。顿时明白她在想些什么,赶紧叫道:“姑娘,你别误会。我脱掉衣服只是因为,因为……。”说到这他竟是说不出了。只是因为什么,怕你凉着,干躺在地上不舒服?骗鬼啊!她信才怪。葛林苦笑起来,没想到下意识的动作会造成这种尴尬。不过他还是解释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并没有恶意。要害你我也不用等到现在。”
影子没有理会葛林的解释,还是冷冷看着他。不过葛林感到女子眼神里寒意稍减,这才放下心来。也许她已经相信了几分。
两人相顾无言,只有雨千行。
雨势渐大,水珠儿层层叠叠,百米竟不能见物。葛林看着一直冷冷望着自己的影子,苦笑道“喂,你累不累啊,哪有这么看男人的。我长得是好看点,不过你能不能含蓄些。”没想到这个略显无味的玩笑竟让气氛瞬间变冷。葛林打了一个寒战,才想起这是在异界。这般调戏定会被她当成登徒浪子了。不知道接下来该说点什么,葛林只是讪讪笑着。而更料不到的是,这已似乎装纯的笑容,让影子拔出了剑来。
剑气袭来,生生困住葛林。但葛林是何等人物,周全的影子尚且杀不死他,面对此时重伤不起的她,葛林还是有些信心的。体内金丹运转骤然加快,感到周围空气变化,他往前跨了一步,便脱身开来。冰冷的眼睛闪过一抹惊讶,影子没想到葛林能如此迅速脱身。这只能是同级之间的闪避方法,可是他怎么会。当然,如果影子知道葛林曾在神灵的祝福里逃脱,她便不会再干这些气势压人的无聊事情。
影子把手一松,细细的长剑轻轻没入土中半截,她勉力撑起身体,颤颤站了起来。青阳剑不知道对她造成了什么伤害,短短瞬间便让九级武士重创至此,看来这把剑绝不止嗜血收魂那般简单。洗尽外表铅华,黝黑朴素的青阳剑内里竟是这般恐怖邪恶。至少葛林现在是这般认为的。

剑身很细,手指般粗细。剑很特殊,剑身很钝,似乎只有剑尖能伤人。剑尖没于土中,晶石般剑体看起来如此脆弱,影子双手拄着剑柄,微微喘气。发现影子好像虚有其表的唬人样子,葛林终于松了口气。没有方才的好运气,如果九级武士想要杀他,十米的距离已经让他死得很彻底了。
看到影子此时已是弱柳扶风,葛林轻轻的叹了口气,九级武士,又能如何。
葛林还好,至少疼痛已经大大的轻减。他举起双手说道:“喂,我们讲和行不行。不要打了,我与你没有深仇大恨,不至于非弄死我不可。改天请你吃饭如何。”
影子看到葛林举起双手的奇怪动作,以为他要出招,本能地拔剑拔出剑来。颤巍巍的剑身对准了葛林。可是站都不稳的她怎么可能再提起半点攻击的力气。剑身未定,美人便悠悠倒了下去。身体落叶一般,无奈的落在了地上。
葛林见影子倒地,稍作犹豫,还是决定走上前去查看。葛林对这脚下的影子轻唤数声,不见她醒转,认定影子已是昏了过去。葛林蹲下身子,把影子翻转过来。刚想给她采取急救措施,葛林小腹骤然一痛,低头看去,一把短剑静静的插在上面。鲜血汩汩流出。葛林茫然望着这把森然的匕首,抬起头来,又看到影子冰冷的眼神,顿时明白,她刚才骗了自己。倒地那是引诱他靠近。
一把推开影子,葛林重重坐到地上。小腹疼痛过后便开始麻痒,匕首边血肉泛起青黑——匕首上有毒。葛林这回是绝望了。旧创未愈,又添新伤,而且是一次比一次严重。这年头莫不是流行受伤。
葛林胸中怒火升腾,自己这般留情于她,换来的却是如此伤害。不知哪来的力量,葛林霍然站起身来,抓起影子的衣领,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
不打女人?这是在异界!
原来世界的人生观已经让他差点丢了性命!
巴掌很响,即使雨声再大。这声音穿透了天空,狠狠震惊了影子。原以为必死无疑的她没想到埃一巴掌却比被杀死更难受。堂堂的九级武士,竟然受此大辱,当真是百年难遇,被一个低级魔法师打了还不能还手。不顾自己重伤的身体,影子提剑便刺了过去。葛林也好不到哪去,狼狈躲开,就地滚到一旁。影子这时哪还有什么高手风范,纯粹的原始搏斗,拿剑乱劈。好在葛林反应敏捷,堪堪避了剑锋,耳边尽是铮铮风啸剑鸣。影子只不过是一鼓作气,竭尽气力,就直直倒了下去,压向地上葛林。“啊——”,葛林大呼,影子胸部抵住了匕首,原本已有小半没入葛林身体的刀身又深了几分,疼得葛林冷汗直冒。葛林还没来得及叫骂,脸上便被影子飘飘地打了几巴掌。这回轮到葛林呆了,这家伙干嘛打我。
打过葛林之后,影子便伏在葛林身上不动了。任凭影子摆出这种暧昧的姿势,葛林只是愣愣出神。自己也被打了。脸上留巴掌不同身上留伤口。这是尊严问题。刚才自己的一巴掌现在被加倍还了回来。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巴掌打了,葛林睁大眼睛看着怀中的人已是面无血色,怒气就消了七八分。感受到影子起伏的身体,想到影子绝美的脸庞,心里不禁有些异样。把她推倒身旁,葛林看着喘气的影子眼中不知何时少了些冰冷无情,倒是多了点野蛮和挑衅。似乎刚才的几巴掌让她十分解气,连冰冷的外表都忘了伪装。
葛林和影子四目对视,两张脸相距不足一尺。一样的眼神,一样的挑衅,竟然与自己这般相似。葛林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用力爬起来,没有理会影子,葛林看着小腹上的匕首,用力拔出,往地上一扔,刀刃上的血迹,很快被大雨冲刷干净。豆大的雨滴还没打在葛林身上便被弹开,葛林抬头看了看天空,沉思片刻,就大步走入雨中。
雨势依然很大。影子伏在泥水中,挣扎不起。她秀眉紧蹙,望着渐渐走远的葛林。葛林拖着受伤的身体,步履蹒跚。隔着蒙蒙的雨幕,一瞬间,影子觉得葛林的身影突然变得异常高大,她眼里闪过一丝异样,一种莫名的失落掠过心头。等她再次抬起头时,葛林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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