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他在少林寺里长大，师父说他今年已经十五岁了。
其实之前他根本就不了解父母的概念，直到那天。
阿牛问师父，寺里后厨的那条狗是哪里来的？
师父笑笑，很高深地回答：“父母生的。”
阿牛“哦”了一声，忽然想起另一个问题。“那我是哪来的？”
师父脸上神色变了。
阿牛没有得到答案，继续提问：“我也是父母生的吗？”
师父还是没有回答。
阿牛变本加厉，又问：“师父你呢？你也是父母生的吗？”
师父始终没有回答他，阿牛问了足足一天“戒嗔师兄呢？也是父母生的吗？”“方丈大师是不是也是父母生的？”“罗汉堂首座呢？”......
一直从禅堂问到睡觉的寝室，又从寝室问到厨房，又从厨房问到厕所。
不幸的是方丈也在厕所拉屎，正好听到。
当晚师父被罚了。
到了半夜，阿牛的师父头上顶着个装满水的大水缸，在大殿前扎着马步。阿牛还在旁边不依不饶地问着。
师父崩溃了，眼泪汪汪地回答了阿牛，“是的。”
阿牛终于得到了解答，但他并没有满意，又问：“那我的父母是谁啊？我怎么会在少林寺长大呢？”
师父说：“我也不知道，你是孤儿。”
阿牛说：“什么是孤儿？”
师父说：“孤儿就是无父无母的人。你也是，我也是。”
阿牛奇怪了，“你刚才不还说我是父母生的吗？既然是父母生的，怎么又会没有父母呢？”
师父说：“方丈大师的师父去年还有呢，今年怎么没了啊？”
阿牛说：“圆寂了啊。”
师父说：“就是，这不就完了吗。”
阿牛“哦”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我的父母也圆寂了？”
师父说：“没有出家的人不叫圆寂。”
阿牛说：“那叫什么？”
师父说：“叫去世，或者叫死。”
阿牛很伤心。
但他没有伤心几天，对自己没有见过的人，他们的生死往往就变得平淡了许多，即使亲如父母。
这天阿牛正在练功，他练的是铁头功。从他刚记事起师父便让他练铁头功，他不知道为什么，也从没有去问过为什么？因为他心里认为，他生来就是为了练铁头功的。
寺里练铁头功的年纪最长的大师，功力也比不上阿牛的一半。因为他有天赋。他天生头上生有两个拳头大的肉瘤，坚硬无比。在没有练铁头功之前，他的头已经比一般练铁头功的师兄要硬上许多了。
寺里负责剃头的师父最喜欢剃的就是阿牛的头。因为方丈特意吩咐，给他寺里最特殊，也是他专用的“剃刀”，就是一把“刨子”。
就是木匠用来刨木头表面的普通刨子。
寺里生活太单调，一共两位剃头师父每天要剃几千人的头，老使唤剃刀也腻。能换把家伙什，也算聊胜于无。
所以两位师父总是争着给阿牛剃头，甚至有一次为此发生争斗，犯了嗔戒。
在被方丈训斥一顿后，还是阿牛帮他们出了个主意，解决了他们的纷争。
那就是逢单日由高师父剃，逢双日由矮师父剃。
“阿牛，今天来的挺早，排一会，马上完了就到你了。”看见阿牛大清早的来剃头，高师父笑着向他打招呼。矮师父也在一旁看着他微笑。
阿牛向两位师父问好，然后开始排队。
寺里和尚太多，还都是早上来剃头，所以当然免不了要排队。不过阿牛一般起的都比较早，每次人都不多，不用排太久。
很快轮到了他，阿牛在椅子上坐下。高师父拿起放在一旁的刨子，开始剃头。边剃边说：“阿牛啊，你的头太硬了，这刨子又快不行了。”
“啊！”阿牛奇怪，“不是上个月才换的吗？”
“嘿嘿。”高师父笑了，“你自己不知道啊，你头上这两个疙瘩越来越硬，也越来越大了，所以你的头也越来越难剃了。因为有这两个疙瘩，很不方便，刨子也很容易磨坏。”
“哦，是这样啊。”阿牛说：“那我回头给查叔说，叫他下次来的时候从山下带上来。”
高师父点点头，用刨子在阿牛头上一砸，“完了。”
阿牛告别两位剃头师父，去寺外卖杂货的商店那给查叔打了个电话，叫他下次来的时候给他带一把刨子。
查叔是阿牛的爷爷，查叔自己说的。他每个周末都会开着拖拉机到寺里来一趟，带来一些生活用品。最重要的是他每次来都要拉来满满的一车砖。
“阿牛，阿牛......”一个瘦弱的小和尚从寺里跑出来，离的老远就喊开了。
“戒嗔师兄。”阿牛打完了电话，从杂货店出来。“什么事啊？”
戒嗔拉着他的手就往寺里跑，边跑边说：“你忘拉，今天是每月一次的考试......”
“啊呦。”阿牛一拍脑袋，两人拉着手往寺里跑去。引的一群游客纷纷侧目，有人还拿出照相机拍着。
戒嗔一套漂亮的猴拳赢得满堂彩。下一个轮到阿牛。
阿牛站在场上，等着几位帮忙的师兄的到来。
过了几分钟，几位师兄“哼唧哼唧”推着一车板砖来到场中。
负责宣布的师父拿着名册，开始宣布：“下一个，无知大师座下弟子阿牛，表演铁头功。”
话音还没说完，早就在一旁跃跃待试的几位师兄已经抄起板砖朝阿牛扑来。“啪，啪，啪......”一块块板砖带着风声狠狠地拍在阿牛头上，拍的粉碎。不一会，一车板砖被几位师兄兴高采烈在阿牛头上全都拍碎完了，阿牛的脚下碎砖沫铺得已经没过了大腿。
主席台上的方丈大师打了个呵欠，带头象征性地鼓了鼓掌。每年阿牛表演的都是这一套，实在没什么新意。“下一个，下一个。”主持大师对一旁负责点名的师父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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