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风雨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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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医院,才知大勇已经被转到枫城医院了。
沉重的腿如灌了铅一样,拉不开步子。
“这,怎么办呢?东明老师,怎么办呢?大勇的眼睛,真的,真的……”张老师泪眼迷离的望着东明。
“张老师别这样!”郑老师拉住张老师,不让她再说下去。
无法回答,东明无语的看着张皇无据的张老师,迷茫失措的如迷途羔羊。而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心痛的已经没有了方向。
“我去去就来!”东明走开。
看着东明的背影,郑老师叹口气,“不要在对东明老师说那种话了,”明白东明对于学生的感情,“他,是我们中最难过的那一个!”
在医院的洗手间里,东明毫不犹豫的把药瓶里的止疼药全部服下。
不想这么……疼痛!不想!!
医院门口,意外的遇见大勇的父亲,怀谷医院里最好的内科专家。
一向冷静,持重的人,面对东明,竟也有些变色,“东明老师,我一直都很尊敬你,一直。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对此,我深感遗憾!”
“对不起!”声音低哑的,没有了往日的醇和。
“请问,大勇的眼睛怎么样了?”郑老师顾不上别的,径直问这大家最关心的事。
“还在检查!”冷冷的回答。
“严重吗?”张老师带着哭音的问。
金医生看看沉默的东明,摇摇头,转身离去。
站立在大厅,身边是来往的人流,可,怎么觉得这么的遥远,这么的空旷?窗外的阳光,也是这么的寒冷?喉头一阵发紧,东明忍不住呛咳出声。
听到咳嗽声,金医生回过身,一双眼睛震惊的,不能置信的望着东明!
吴泰宇和金合子等到了深夜,东明才回来!
脱下外套,东明没有回卧室,来到书房,把自己深深的蜷进了躺椅。
身体里回荡的是熟悉的挫骨疼痛,而心中却是比这种疼痛更甚百倍难过的内疚!
在眼前,轮番交替出现的是玄修绝望的眼,成哲颤抖的身躯,大勇被推出手术室那苍白的脸,和脸上那层层厚重的绷带!
我在做什么,我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我,现在,还能改变什么呢?
“你怎么能算是老师呢?竟让孩子伤的那么重?”
“你的一颗心,早就给了你那个傻子女儿了,不是吗?东明老师。这样的你,怎么能爱学生呢?”
“引咎辞职吧,不能认真教书的人,不配当老师!”
“是信任你,才把孩子交给你。可你回报给我们的是什么?是伤害!是伤害!”
是伤害吗?大勇妈妈伤心怒斥的话,竟然像刀子一样尖刻、锐利!
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大勇妈妈的怨怼不重要!只要大勇他一切安好!
吴泰宇默然的看着躲在黑暗里的东明。能深刻的体会到他现在的心情。责任感强烈的东明,必然是对自己责难过苛。很心疼东明默然不语的样子。多么大的苦痛,多么大的委屈,只隐忍在心,不会抱怨,不会让它们表露出半分!
请不要这样,东明,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在黑暗里,掩饰你的痛苦,你的委屈!
凭着一腔热忱,一颗爱心,一份责任,你认真的做每一件事,足够了,东明,足够了。你不是神,东明,是难过时会哭会流泪,艰难时会无助会迷茫会害怕,痛苦时会叫会辗转会抱怨的人。你不是神,东明,面对命运,我们都是被动的无力的软弱的!!不要把那么多的责任扛在肩上,不要这么的为难自己,不要苛求自己。你不是神啊,东明,你听见了吗,你要保重,要学会珍惜自己!
猛然醒悟到,东明一天还未能吃上饭,忙回身找金合子。
在厨房里,看到妻子红肿的眼睛正在忙碌。
看了一眼丈夫,低声的,“东明他…还没吃饭就…我想在外面就更不能吃了…我……”一颗大大的泪珠,从低垂的眼中滴落,“我只恨,自己帮不了他…也替不了…”
书房内,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水,水。”吴泰宇手忙脚乱的找水。
“这个,”金合子递过来一杯凉茶,“是止咳的!”
两个人对望,都从对方的眼底发现了痛惜和对未来的惊悸!
现实,不会因人美好的心愿而有所改变,它是那么真实而残酷的呈现在眼前!
“我去,”吴泰宇仓然转身,“送茶!”
“不,我不同意!”东明站起身,扫视了几位神色各异的老师后,在校长的身上,“请您,再考虑考虑。这个时候让玄修去赔罪道歉,是不是不太合适!”在风暴的浪尖上,把玄修推在最前面,也许是平息怒火的最好方法。可是,对于玄修呢?在还没有走出心里阴影的孩子来讲,处在这个尴尬的地位,面对着怨恨的目光,言辞的伤害中,该如何自处呢?“校长,请在等等吧!再等一段时间,”至少,等大勇的父母不在那么激动,等大勇的情况明确,等玄修走出心里上负罪的桎梏,“已经伤害了一个孩子,我们无力改变,就请不要伤害另一个!请把伤害降到最小吧!”言尽于此,东明走出门。心是如同天空的阴霾。想去保护,可能最后都是伤害吧!…这样的坚持,有意义吗?有吗…垂下眼帘,挡住了波涛汹涌!
“你不要去。”校长阻止东明,他已从郑老师那里知道了医院的那一幕,知道了大勇妈妈是如何对待东明的。他真的很心疼,在东明付出所有的心力后,还要遭受这样的质疑和侮辱!他不允许。“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吧!东明。”
目送校长,带着老师们离开,一份落寂从心头缓缓溢出。他知道校长是好意。可是,他更愿意和他们并肩,不是独自的走开!
现在的他,像在医院的长廊上那样,那么的孤独,那么的难过。
应该对他说对不起吧,张老师回头看着站在教学楼前的东明。那个在医院里,把她挡在身后,面对大勇妈妈无礼的指责,不推托,不指责,诚恳的道歉,真挚的说着对不起那个人,仿佛那个犯了错误,私自溜号的人就是他。
我的错误,让你遭受了这么大的折磨,我应该对你说声对不起!
“校长,”回过头叫住了校长,“我想,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东明转过身,便看到张老师气喘吁吁的立在身前,“对,对不起!”跑的太急,“对不起,东明老师。因为我的错误,让你受委屈了!”顺了顺气,“校长他,请你一起去!”看着,明亮的笑,从东明的眼中荡漾开来。心,顿时漏跳了几拍,“呃,我们走吧!”
无论多大的风浪,你,愿意和我们一起担当,是这样吗?东明老师,我没有理解错吧!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在医院,见到大勇父母,金医生的第一句话就是对着东明。
无视其他人暗涌的怒气,冷冷的又重复了这句话,“我个人认为,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请躺下来。”金医生指着诊室的病床。
他这是要……沉思的看着金医生,对他支走权校长他们,独留下自己有了初步的理解!只是,有些诧异,在大勇情况未明的这种状态下,他还能有这样的心,真是令人钦佩。
见东明没动,了然的瞟了一眼东明,淡淡的,“我知道你们都担心大勇。可是大勇没有醒,任何的担心,再此时都是徒增烦恼。我是医生,更了解弥补结果比担心结果更重要!”拿出听诊器,“现在,东明老师,你可以躺下了吗?”看到东明依旧没有躺下的意思,“讳疾忌医,不是明智的选择!如果,你是为昨夜我妻子的那番话而拒绝,那我向你道歉!”从权校长那里才知道,昨夜,在手术室外面还发生了这么一幕。
听着这一位一直是寡言的人,冷冷的絮叨了这么久,微微笑笑,“我没有,作为一位伤心气愤的母亲,她有权利这么说!您不必为这道歉!”
“那,我们可以继续了吗?”只想进一步确定,如果,猜测成立,那么眼前的这个人……抬眼又看看东明,可是,他像吗?他会是吗?
“我真的不需要,谢谢你的关心!”不明白金医生为什么要替自己检查,只是,不愿意让更多的人知道。不愿意看自己的目光里,是泪、是悲伤、是天人隔绝的失望。
这个人还真固执!看着东明打开房门,“大勇他,”果然成功的阻止了东明的脚步,“昨天在进手术室时,说了一句话,”东明转过身,注视着金医生,“我的儿子,他,不是一个好学生,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眼中有了酸涩的潮湿,“他从不曾尊敬过谁,敬佩过谁,”停在东明的几步远的地方,“可是他,尊敬你,敬佩你,也,喜爱你。”重伤之下的儿子,在手术台上,意识涣散的喃喃自语,“他再叫着老师,”刚刚发现儿子对东明的感情,“我想,在这种情况下,念念不忘的,只有你了,东明老师。”看到东明的眼中,也有了闪光的星点,“他说,老师,对不起!”
老师,对不起。
老师,对不起。
大勇啊,东明垂下眼睛,用笑容隐藏着汹涌的泪。
“我希望用行动来完成儿子的心愿!”
松开了紧抓房门的手,“谢谢您。”谢谢告诉我这些。谢谢!
“那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呼吸声,和偶尔简短的指令。
“请放松,深呼吸!”
随着听诊器的听断,眉头越皱越紧。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东明。拿起小锤子,捶了捶肩膀,反射的躲过去。虽然没有喊疼,但脸上一闪即逝的痛楚,没有逃过金医生的眼睛。
又轻打了一下后背,“疼!”吃痛不过的东明,终于出声。
眼中有了了然的神情,没等东明反应,就快速的掀开了衬衫。
后背是红肿的出血点,密密的排成一片,丝丝绺绺的透着青紫!
尽管有了准备,还是吃了一惊,这么重的皮下血肿!
凝血机制破坏的症状!
扯着衬衫的手抖动了一下,“你应该住院了!”稳稳情绪才波澜不惊的说。
“你的情况很严重,放任下去,是很危险的!”
走出医院门,炽烈的阳光扑面而来。一时间,目眩的看不清景象。伸出手,挡住阳光,才发现正信在不远处对自己微笑。

“校长说你没有走,所以一直在等你!”
车子飞快的开向怀谷。
一路上,东明只是靠着椅背,不出一声,研究的看着正信严肃的脸!
“把车开这么快,这么急的回怀谷,是为了什么?”倦怠的开口,东明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心里的不安一点点的扩大!
“彩真……”正信斟酌的开口,“彩真的父母,想要回美惠。”看了一眼东明,“他们说你们已经离婚了,就把美惠还给他们好了!”
“正信,”矜淡的,东明回过头,“你不擅长撒谎。每一次骗人,你的耳朵就会红!”看着正信扶在方向盘上的手,“你的手在发抖,正信,这么开下去,我们会出车祸的!”
“我没有撒谎!没有,”正信大声的反驳,像要给自己勇气一样,“我只是受人所托,今天要接走美惠!”
苍凉的笑笑,正信,你连自己都骗不了啊!
“彩真,她……”东明闭上了双眼,“她出事了吧!”
车,嘎然刹住。
正信面色雪白的看着东明。
没有睁眼,东明声如蚊蚋,“正信,我们是夫妻……告诉我,她怎么了?”
“彩真,她,”停了很久,直到东明睁开眼,一眼不刹的望着自己,“她吃了一瓶安眠药,”声音低了下去,担心的注视着东明逐渐灰白的面孔,“现在枫城精神科,情绪很不稳定!”
暗自咬住了牙关,蹙起眉头。
“彩真的爸爸,怕彩真再做傻事,所以才想接美惠回去,好让彩真分分神!”
第一次,对自己的坚持感到无望。如果,一切都是以伤害来收场,又何必执着于这份坚持,又何必拘泥于生命的长短。
心里翻滚着煎熬的难过,无处可诉的委屈。心里被捅开的伤口,正静静流淌着鲜血。木木的痛感向四周蔓延,眼前一片黑暗。“为什么?”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木然的问,“彩真,她为什么这样做?”对于自己要离去,彩真,你就如此无法接受吗?
还是,你宁愿接受我的死亡,却无法容忍我的离去呢?
“东明,你,还好吧?”拉拉东明,担忧的看着他脸上不自然的浮现的红晕。
“我们,走吧!带我去看……”气息微弱的说,力气像被全部的抽光了,无力的向后倒去。
“东明!”正信惊叫的扶住。
睁开眼,是正信苍白的脸在面前晃动。没有想到在此时自己还能笑出来,“我,没有事,我们,去看彩真!”
“东明,我们改天在去,好吗?”看着东明死死的攥着胸前的衣服,喉头被酸涩堵住,“改天。我现在带你去看医生!”说着,发动了车子。
“正信,”东明压住正信的手,平静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带我去见彩真,否则,我就下车!”
冰凉的触感,让正信浮上难言的痛楚。看着强撑的东明,压抑的仓促的喘息,颤抖的指尖,心头是无处宣泄的钝痛。
“好,东明,我带你去!”我听见你迷茫的心再痛苦的呐喊,艰难的跳动。东明,“我带你去!”无论那里,你想去那里,东明,我都会带你去。
接到正信的电话,看着病床上没有一点生气的女儿。彩真爸爸沉吟片刻,伸手扶起妻子,“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让东明和彩真好好的谈谈,或许会有好的转机。
“走走?”抬起泪眼,望着丈夫。想了想,“好吧!”是东明要来吗?暗自的咬牙,我正等着你,就怕你不来呢!
临出门,又看看彩真,撒下一串伤心的泪,关上房门。
欠你的,彩真,妈妈要帮你讨回来。相信我!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彩真才将目光从窗外收回。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下。怎么,怎么连放弃也那么的难?为什么,生命中的痛苦是如此的难以承担?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东明会从自己的生命中离去。没有任何挽留的机会,没有挽留的可能!离开东明,才发现黑暗是这样的空虚,空虚的记不起自己是谁?空虚的生命中没有一点分量!我爱你啊,东明!
“你的怀抱,是我永远飞翔的理由。”露出哀伤微笑的东明,这样的请求。
冰冷漆黑的眼睛里,全是厌恶。美惠,你也是在恨我吗?伴着烈焰,伴着慧成的离去,烙刻在你心上的,是恨吧!
门轻轻推开,脚步轻盈,是护士!
门又被轻轻的推开,脚步轻盈的,依然是护士!
门再一次被推开,等了片刻,没有脚步,不是护士么?
从窗外又一次的收回目光。
门边,那个硕长、挺拔的身影,让彩真瞪大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东……东明。”不自觉的做起来,看着东明走向自己,脚步重如千钧。
走到床前,才慢慢的抬起头,看着,拼住全部想要去保护的人。不想让她受伤害,不想让她的生活一片黯淡。
两害相权,取其轻。
忍住蚀骨的思念,锥心的疼痛,让她远离,让她飞翔。可是彩真,你为什么却要自茧双翅,拒绝天空呢?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彩真,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悲凉无助的眼神,震撼了彩真,“让你,过的比我幸福就这么难吗?”彩真,请求你,要比我幸福,这个心愿就是这样难以实现吗?“彩真,让你过的比我幸福真的就是这么让你无法接受吗?”胸中那无法排解的疼痛,在激烈的回荡,“生命,生命在你的眼中,究竟是什么?彩真,你告诉我,生命它在你的眼里,是什么?它,是那么不值得珍惜的东西吗?”两簇火焰在眼底闪烁,“生命,难道不是可贵的,不可替代的!可你,却要去放弃!放弃生命,彩真,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要离开你?是吗?”一颗心疯狂的跳动,使东明气息不稳,头晕目眩,“你就如此无法接受我要离开你吗?还是,”挽起一朵凄凉的微笑,“你只能接受我的死亡,却不能容忍我的离开!”
惊跳起来,彩真面色苍白的看着东明,蠕动着嘴唇,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笑容是这样的心酸,这样的哀婉,“你觉得痛苦吧!是这样吗?彩真。生命里不仅是幸福的,美好的,更多的是痛苦。不要去怨恨,彩真,有了痛苦,有了它的奠基,我们的生命才更有份量!彩真,能活着,感受着,即便是痛苦,也是一种幸福!”
能活着,感受着,即便是痛苦,也是一种幸福!彩真,你知道吗?生命的无上可贵!
你能听懂吗?从这颗满是伤痕历经沧桑的心里,流淌出的言语,你能听懂吗?彩真。
“东明,东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彩真心慌的伸出手,“东明,你怎么了?东明,你,”为什么,你,看起来,就像要消失一样啊!
“别在这样做了,彩真。否则,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原谅你!”
“你还有胆在这里说这些吗?”彩真妈妈推门进来,“我们彩真成了这个样子,是拜谁所赐?是谁让彩真痛苦的?又是谁,狠心的抛妻弃子,连美惠的抚养权都彻底的放弃。东明,请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彩真有没有辜负他,可是彩真的下场,却为什么这样悲惨呢?”
“妈妈,”彩真哭喊着,“妈妈,请你不要说了,不要伤害东明,这不是他的错!妈妈,不是啊!”不要伤东明的心,他不是这样的人。
“彩真,”被女儿异常的激动惊呆了,“到现在,你还在为这个狠心的人说话吗?你还在维护他?”
“东明,”不顾母亲的阻拦,挣扎的下地,对着东明的背影,“东明,我错了,请原谅我,好吗?我不会在让你失望了。”拜托你,东明,请你转过身,告诉我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没有发生我不知道的事情。你没有事,也不会有事。东明,不要把你那么悲伤的背影,如此决绝的对着我!
疼痛,让东明无力再说些什么,按住了胸膛,吃力的,“我走了,彩真,你多保重吧!”
“东明,不要走,不,不要!”
“彩真,小心啊!”
彩真心急的扑向东明,忘记了手上的吊针。吊瓶被带倒,清脆响亮的砸在地面,发出巨大的响声!惊动了刚刚走到门边的正信和彩真的爸爸。
急忙推开门,只见彩真妈妈扶着哭倒的彩真,而东明默不作声的站在门边,微低着头,脸,隐在阴影里。
“彩真!”————“东明!”
两位男人分别扶住两个人。
“我们走!”气息微弱的说。
“李东明!”看着东明竟然无视彩真,执意要走,彩真爸爸动了真怒,“你只是这样一个人吗?没有责任,没有感情的一个人吗?”
“对不起,爸爸。”制止正信答话,东明清楚的一字字的说道,“我和彩真已经离婚了!”
“你,这又是何苦呢?”走出病房,正信忍不住说。却觉得手臂一重,东明完全的倒在自己的肩上。
“东明!”急忙扶住东明。灯光下,面无血色的东明,紧紧的咬住嘴唇,已经疼的站不起来了!
心急的脸色都变了,看来,马上要把东明送到朴医生那里。把东明扶到长廊的坐椅上,“我去开车,你,等我回来。好吗?”看着东明在椅子上蜷起身体,走了两步,又不放心的回头张望。
无力的对正信笑笑,示意他放心,“我还好!”
眼中一热,“我,马上就回来。你要坚持住!”
竭尽全力的抵抗,感觉自己的意识,在这摧枯拉朽的疼痛潮水里,正一点点的涣散。
唇上已经狠狠的咬出了一排牙印,渗出了血丝。渐渐的汇聚成了一滴,和着额头的汗水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一滴、两滴,血滴的速度越来越快,嘴里也充满了腥咸的血腥气。
“东明!”一个震撼、痛楚、颤抖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缓缓的抬头。耀眼的灯光,让他看不清来人的面目,那人一双清晰的眼睛,正透出不能置信的光芒。
慢慢的,无意识的,“我没有事,不用担心!”
下一刻,被拥进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东明,你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东明,对不起,对不起!”
这个人,这个人是,“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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