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顺安之战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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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行数里,忽见前方来了一队人马,从衣着旗帜上看应是朝鲜军队。许刚率兵将其围住。为首一将用汉语高声断喝:“前方可是大明的军队?”许刚答道:“此乃大明先锋,李如柏大人,你是何人,赶快报上名来。”此人闻听连忙下马言道:“我乃定州守将金应瑞,快带我去见你家大人。”李如柏在马上听到他是定州守将心中大为震惊,连忙拍马来到近前问道:“你是定州守将金应瑞,怎会来到这里?莫非定州已失守?”金应瑞急忙答道:“大人莫惊,定州安然无恙。倭寇本以围成三日,眼看定州不保,但不知为何几个时辰前突然撤围,向顺安城方向逃走,我等恐粮草有失特故亲自护送前往宁边。”李如柏听言暗自吃惊,心想:莫非走漏了风声?在一旁的查大受言道:“大人既然定州以解围我等无必要在前往定州,此时元帅还在宁边,要不要回去再听元帅调遣?”祖承训一听连忙叫到:“不可不可,二将军,定州之围虽然已解,但并非我等功劳,倘若如此回去顶遭他人非议,特别是那只朝鲜狗柳成龙不知会说出什么难听之言。况且据我观察,倭寇多为火枪,步兵,而战车,军马甚少。我等加快行军定可追上,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不但可以扬我军威,挫敌兵锐气,更可封众人之口。请大人三思。”其实李如柏本来就性如烈火,刚才又被柳成龙一激,胸中满腔怨气不得发泄,哪里肯如此罢兵。于是言道:“祖将军所言正和我意,区区毛贼竟然如此猖狂,若不教训还以为我大明好欺。于是命令李平胡、李宁二将领兵两千护送金将军回城。自己则帅余下的部队轻装疾行追赶倭寇。
在离顺安城仅十数里的一块平原上,终于赶上了松浦镇信,但一路狂奔,不少军马落在身后,清点人马仅有五千。双方列开阵势准备厮杀。松浦镇信虽有三千士兵,但经过几天的激战士兵们早已身心疲惫,不敢与明军硬来。他知道明军回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松浦早就听闻明军铁骑的厉害故此特意多备长矛,火枪,又令部将松浦源次郎骑快马去顺安城搬救兵。为保万全松浦镇信排出一个密集的圆形阵。此阵外排皆是手持长矛的轻足(步兵)此矛长十尺三寸用竹子削尖制成,一端触地,竹枪沉重必须由二人合力将其扶成斜角,竹枪前后错落有序犹如刺墙一般,此法专门对付骑兵冲锋屡试不爽,二排为火枪手和弓箭手,怎奈连日作战硫磺硝石等引火之物已是不多,故此松浦镇信下令非明军百步之内不可射击,务必要做到每发必中。三排为持刀武士和马印(骑兵)待敌军战马中矛倒地,众人再手起刀落斩杀骑兵,最后是辎重和主帅总掌全局。松浦镇信深知如阵型一乱定性命不保故此下令,任凭明军挑衅不得出战,倘若敌军冲锋务必坚守岗位,弃枪逃走者斩立决,希望凭借此阵可以相持到夜晚,那是定有办法摆脱明军。再说李如柏好不容易追上日军心中大喜,更见此处为平原大笑到:“天助我也,此处地势平坦正适合我骑兵作战。此次定要叫其知道我的厉害。”祖承训言到:“大人,倭寇并非一般草寇,颇识战法,况且他们的火枪甚是厉害,我等还应小心防范。我观敌人阵势枪密如林若我军冒然进攻即便取胜也定要损失惨重,不如先叫士兵上前挑衅,待敌人阵型松动我再用铁车阵胜他。”李如柏本心不想让他去,但是怎奈他是老将早年就随其父征战沙场,不好拨他的颜面,只的答应。祖承训于是命部将王守官阵前挑衅,可是无论怎样谩骂倭人就是坚守不出,祖承训又令向其阵中射箭,怎奈明军铁骑所配备的皆是竹弓,射程短,在远处更本射不到对方,可是如若前进,日军则以铁炮还击,真可谓是进退两难。不仅如此,双方语言不通,相互谩骂谁也听不明白,情形犹如两群猴子在相互示威,好不滑稽。相互对峙近半个时辰仍毫无进展,祖承训直气的火冒三丈,七窍生烟,本想就此率军冲杀上去又恐手下兵将伤亡太大,就在两难之际。李如柏拍马来到近前言道:“祖将军,依我看此等立功机会不如交给那些后生,不知你看如何?”祖承训自知这是李如柏为自己解围,于是默许点点头。李如柏转身对许刚使了一个眼色,只见许刚吹响号角,他麾下的骑兵迅速排成矢锋阵,再见许刚的轻骑队也与明军铁骑大不相同,他们身着兽皮甲,手中紧握弯刀,腰中悬挂着奇怪的环形兵器,有的人背后还背有圆盾,马鞍上还挂有渔网似得工具。他们的坐骑也并非是明军常备的大宛马,而是一种产自蒙古的矮种小马,别看此马身材矮小,不可负重,但是耐力极强且颇有爆发力,能在很短的距离将速度达到极限。许刚刀锋一指,明军如离弦之箭向日军疾驰而去,眼见里日军枪阵越来越近,许刚众人皆俯下身子,使身体尽量贴近马背,左手持刀,右手将环形利刃解下,借助马速顺势一扔,这飞环足足丢出两百步远,且又准又恨,前排日军纷纷应声倒地,竹枪脱手,后排火枪手未想明军利刃可有这么远的射程,都大吃一惊,慌忙之间胡乱射击,明军只有寥寥几人被火枪所伤,余者众人杀入阵中,日军武士刚想往上冲就被明军所掷渔网套住不得动弹。许刚轻骑纷纷跳下战马,持弯刀盾牌与日军拼杀。祖承训见敌阵已乱,随即也拉响竹炮,明军铁骑阵型转动犹如车轮斜刺入敌阵。日军哪能抵挡铁车阵的威力,四散奔逃。李如柏端坐马上哈哈大笑,抽出佩剑大喊:“大丈夫建功立业就在此时,众将官随我冲。”明军犹如潮水涌向日军。虽说监军不必上阵杀敌,但是文龙立功心切,早就按耐不住,见主将下令冲锋,他更是一马当先,文虎本无心厮杀,但见哥哥冲了出去,唯恐其有失,也拍马紧随其后。

其实文龙早就盯住了松浦镇信,他穿着华丽的盔甲,后背红色护背旗,头上戴着奇怪的头盔,手中拿着一把五尺长的太刀,高坐马上,一眼望去就知道此人定是主将。斩将夺旗乃是大功,文虎怎肯放弃,所以拍马提枪,直奔松浦镇信杀去。此时战场上明日两军捉对厮杀一片混乱,松浦镇信自知大势已去想率兵突围,怎奈明军已连续突破三道防线已将自己团团围住,虽有近卫拼死抵抗,但两军胶着在一起根本无法动弹,松浦镇信回身想逃又被数名明军困住,他只顾挥舞长刀左砍右杀,根本没法现云虎正向自己狂奔而来。再说文龙飞马持枪杀入战群,眼看离松浦镇信越来越近,云龙将双尖六刃枪交于单手瞄准松浦哽嗓,用力刺去,松浦忽听身后恶风不善,赶忙藏头缩身右手抡刀去挡,谁知动作稍微慢了一点,被文龙一枪刺中肩头,手中倭刀落地,松浦惨叫一声,用力鞭打坐骑,战马受惊发了疯似得向外飞奔。文龙那里肯让,拍马紧追,眼看就要追上,忽然感到左侧有一黑影冲自己冲来,刚一扭头,只见一肉墙似得彪形大汉猛地跃起,用尽全力向其撞来。云龙躲闪不及被他撞了个人仰马翻,双尖六刃枪也失手掉落,那人不肯罢休抡起手中的大棒向云龙猛砸。云龙就地翻滚躲过了大棒,未想此人有迈开大步,用脚去踩,云龙来不及躲闪,只得用双手将其顶住。就在这非常时刻,文虎骑马赶到,眼见到大哥被人用脚踩住,怒火中烧,抡起铁枪向那人猛抽。谁知那人一心想制文龙于死地,未加提防,正被铁枪抽打在面部,头盔飞起一丈多高,脚下失根跌倒在地。文龙趁机爬起身来,拾枪上马二人刚要复追松浦镇信,忽觉脑后生风不敢回头连忙拨马转身,只觉一重物从二人中间飞过,砸落在地上,撇眼观瞧原是一块巨石,足有八十余斤,掷石者非是旁人,乃是方才倒地的大汉。文虎暗自吃惊,刚才那一铁枪他足用了十成气力,若是常人早就一命呜呼了,可此人虽然满脸是血但好像并未受到太大伤害。这人名叫和田三郎,他同他的两位兄长和田太郎,和田次郎合称巨鳌三杰是日本有名的相扑力士,此次出征朝鲜也随军效力于松浦镇信帐下,现为近卫兵长。和田三郎,身高八尺周身板甲,身宽体胖足有三百余斤,如同大墙一般,双手如同两把大扇,手中大棍抡起呼呼带风,发疯似的向二人扑来,就在这时许刚手下轻兵也相继赶到,各持弯刀将他围住,和田虽力大,但因体态肥硕行动不便,被赶上来的明军砍得浑身是伤,眼见明军越聚越多,他也自知命不保兮,凭着一股激劲抡起手中大棒见人就砸,不少明军被他砸得骨断筋折,一时无人敢近。文虎见状大喝道:“哪里来的妖怪,今日叫你一命归西。”说着拍马持枪,当胸便刺。那和田也不躲闪,被铁枪深深地刺入肩头,大棒脱手。然其并不在意,却见他用左手抓住铁枪伸右手扣住文虎的腰带,猛地用力将文虎从马上拽了下来。拔出铁枪,像恶鬼一样扑向文虎伸双手死死的掐住了他的喉咙,二人扭打在一起。文龙大惊连忙取下弓箭,向他连射数箭,和田只顾于文虎拼命,不加理会。文龙见状跳下马来,用弓弦勒住和田的脖子,和田喘不过气来,腾出一只手向后去抓文龙,而被压在身下的文虎却顺势抽出腰间的匕首,连刺他的小腹,兄弟合力终于杀死了这个巨鳌力士。
文龙呆坐在地上,也许是刚才用力过猛,他感到浑身颤抖,他盯着和田的尸体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他虽无数次与人交手却从未亲手杀死过人,而就在刚才一个鲜活的生命在他的手中消失了虽然他本意就是要杀他,文龙恐惧并非是来自死亡的威胁,更多的是内心迷茫。
文虎也从和田的尸体下爬了出来,他拾起铁枪,用力向和田的尸体上猛戳,他同样也在颤抖,但这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多年来压抑在文虎胸中的怨气好似突然之间迸发出来,化作无穷的力量全都宣泄在和田身上,文虎感到身心无比的畅快,犹如新生一般。这时战场上得喊杀声渐渐停息,日军溃不成军伤亡过半,明军也同样有不少死伤,战场上到处是两军的死尸和残肢,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
这时许刚骑马来到二人近前,他浑身是血,马鞍上还悬挂着几颗人头。他看到地上和田的尸体哈哈大笑说道:“恭喜二位公子,看此人的穿着体态,定是倭寇酋首,此番二位立下大功,定可加官进爵。”说着抽出腰刀熟练的割下和田的首级递给文龙。文龙接过首级方才缓过神来,他忽然想起父亲常说的一句话:生百岁终结顺雾腾,叹人生与天莫争锋。这便是人生。是啊,这便是人生,我本不嗜杀,但这又是我通往成功的必经之路,天意弄人,人世间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事情,像父亲这样的王侯将相皆有无可奈何之事,更别提我了,况且这就是战场,我不杀人,人必杀我,他们都是恶人,佛祖曰:杀恶人即是善念,也没什么好内疚的。想到此,他心中的恐惧和负罪感逐渐消退,拎着敌将的首级跨上战马,和文虎找主将李如柏领功去了。此时已近黄昏,残阳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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