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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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半空里的威力忒比,满意地欣赏着龙士们犀利的攻击,玩味着蛮人徒劳的挣扎。当一个蛮人怀抱着婴孩出现时,一下子引起了他的注意。的确,作为王者,人婴的鲜红血汁的味道对他充满了诱惑。他嘎嘎一笑,对着地面上正英勇攻击着的定空龙大喊:“人婴!人婴!”定空龙听见,便留了部分龙士继续踩踏蛮人,自己带了几名龙士,将身子纵到半空,来赶抱着婴孩的蒙。
蒙现在没有了任何想法,耳朵里也没有了任何声音,厮杀声,惨叫声,龙兽吭吭落地的爪子声,全部已随风消散。他只想着,靠着这个婴孩,把凶猛的龙兽引到半山腰的洞**里去,有了古龙鸟的帮助,或许才有一线的生机。为了躲开龙兽不断吐出的飓风,躲开龙兽随时都可能凭空而降的巨爪,他不得不穿梭于石缝和密麻的树木之间。婴孩的哭声越来越微弱了,他也无暇顾及,只管没命地在坑凹不平的石坡上奔跑。终于,他来到了洞**口,洞**在他的头顶上方半树高的地方,敞亮地张着。他用一只手抱了婴孩,一只手攀住石崖,使出全部力气,跃上了石崖,一闪身,钻进了洞**中。
定空龙带着几个龙士紧接着轻飘而至,看见这个突立于半腰上的洞**,惊奇地张着巨嘴喘息着。婴孩微弱的声音传了出来,定空龙分辨的出,便和龙士们鱼贯而入。
正在酣睡的古龙鸟被嘈杂的声音惊醒过来,他探着尖喙嗅了嗅,立刻嗅出了血腥的味道。他一激灵,支起了尖脚,随即看见,一团小小的黑影闪了进来,在洞壁上一贴便不见了。黑影后面,几团巨大的黑影闪了进来。从铿锵的脚步声和腥臭的呼吸里,古龙鸟听出来,这是龙兽。
古龙鸟兴奋起来,他太饿了。不知道为什么,可恶的人已经好多天没有给他送来新鲜的兽肉了,他想吞吃任何东西。但是,一想到凶猛的龙兽,他的心里泛出了恐惧。他甚至怀疑,这些龙兽,应不应该属于他了。
铿锵声越来越近,古龙鸟屏息潜伏着等待。他已经看见,一团微弱的光亮正慢慢地向他移动,靠得近了,他便尖利地鸣叫一声,快速伸出长长的尖嘴,朝着那团亮光啄了过去。随即,他听到了龙兽声嘶力竭的痛吼。他这一啄,恰好啄在了定空龙的右眼上,浓浓的液汁流出来,定空龙急忙伸出爪子去揉护眼睛,又被古龙鸟的尖嘴狠狠一钻,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胸腔。后面的几名龙士尚未反应过来,为首的定空龙已挣扎几下,重重地摔在石壁上。古龙鸟冲上来,尖嘴在定空龙巨脸上一阵乱啄,同时两只巨爪很命地撕扯他被啄开的伤口。慢慢地,定空龙没有了呼吸。
突然进入到黑暗里的龙士们,虽然并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但从前面发出的挣扎和撕扯声里,已知道他们的首领定空龙遭遇了不测,顿时惊慌起来,也顾不得去观望一下定空龙,连忙折身后撤,纷乱的巨爪扑地声在深长的洞**里回荡。原来在最前面现在却是落到后面的那名龙士,被前面的龙士阻塞了通道,正焦躁地拥推龙队时,古龙鸟的长尖嘴已经探到了他的后脖颈,他也嗅到了一股腥臭,后脖颈上的皮肉真切感受到了古龙鸟的呼吸,接着,就有窒息的感觉传来,古龙鸟已经张开巨嘴,紧紧夹住了他的脖子。他呼吸越来越困难,大眼睛也不知不觉地闭合了。古龙鸟却并没有放手,又一用力,便把龙士提了起来,狠狠地摔向一侧的石壁,恰好撞击在了软薄的腹部,这一震一扯之间,腹部就被撕出了一个大口子,花花绿绿的肠胃哗哗流下来。龙士没再挣扎,在一声绝望的低吼里死去。
后撤中的龙士更加惊慌不堪,跌跌撞撞地往洞口赶。附贴在出口处的洞壁上,正恐惧地看着鸟龙酣斗的蒙,看到龙士想要逃离,下意识地突然冲到洞口的中央,似乎要去阻挡龙兽的样子。但他还没有站稳,就被最前面的龙兽一口衔住了脑袋,再用力一甩,蒙的身子便沿着洞**的通道,直直地飞了出去,飞出洞口,飞过一棵树,脑袋撞在圆叶林下的一块巨石上,被摔得稀烂。而脑袋,被龙兽的大嘴咀嚼成了碎末。
一直附在他怀里的已经昏死的婴孩,他的孩子,被这一震,又发出一声微弱的哼声。
艰难逃离洞**的龙士,惊慌失措地回到半空的龙阵,向威力忒比王者报告了这一情况。威力忒比听后,紧张地“哦”了一声,再次对自己的思维能力产生了怀疑。
“古龙鸟?他还活着?”
“是的,他还活着!而且,还是那么健壮。”刚刚逃回的龙士哆嗦着回答。
“一公子就是被他杀死的吧?”
“我想是的,应该是的。别的还能有谁呢?”
“本王者差点儿把他给忘了。”威力忒比感叹着,眼睛看着前方的云雾,似乎陷入了沉思。末了,才突然一震:“这只贱鸟!我非活剥了他!”

经此一战,虽然蛮人群落已被消灭了大部分,但龙士战队也有一半的龙士,丧身于巨箭之下和古龙鸟的尖嘴,这还是龙界从未发生过的。这只古龙鸟,当时被龙士战队设计缚住的时候,威力忒比被他可怜的眼泪所感动,又念其在消灭蛮人的战役中出了不少力,便留了他一条贱命,缚在了洞**里。这么些年过去了,他竟然帮助蛮人杀死了龙士。让威力忒比不解的是,那么坚硬的铁链,这只贱鸟是如何挣断的呢?
威力忒比决定用计擒鸟。现在,定空龙也被杀死,威力忒比只能亲身指挥这次战斗了。他唤来喷火龙,又派侍应龙卷来一张巨型的天网,然后命令战队掉转方向,朝半山腰的洞**一路奔去。
此时,古龙鸟正鲜美地吞食着龙的肉身,全然不知正在向他逼近的危险。
龙士战阵靠近了洞**,威力忒比指挥剩余的龙士,一起支起了天网,等待着。又命令喷火龙向洞**喷火。喷火龙一发力,熊熊烈火即刻从嘴里窜出,急切地向洞**钻去,一会儿后,洞**便被浓烈的烟火充满。
古龙鸟吞下了最后一口龙肉,惋惜地看着剩余的一大堆,舒舒服服地就要躺下身去。但是,这时他突然感到了一丝异样,洞**突然亮了起来,而且越来越亮,也越来越热,原来那股微微的寒意已经无影无踪了。正在他惊奇之际,就见一柱烈火像一只饥饿的猛兽,汹涌地向他扑来。他连忙躲避,可烈火已渐渐填满了整个洞**,他已经无处藏身。瞬间里,他腹部的羽毛烧了起来,**的皮肉钻心地疼痛。同时,烈火在洞**的寒气里不断转化为浓烟,直冲他的鼻腔和喉咙,呛得他难以呼吸。看看火力没有一丝减小的意思,他再也不愿坚持,用尽力气,穿过火柱,向洞口扑出去。
定身在洞口外半空中的威力忒比,正密切地观察着洞里的动静。这时他发现,喷向洞**的火越来越慢,渐渐有了停滞的迹象,而已经进入了洞**的烟火,也已开始慢慢倒流。他喝了一声,喷火龙立即停止。慢慢地,便看见烟火大团大团地往外涌,随即,一个焦糊的黑影呼地冲洞口挤了出来。威力忒比急呼龙士,几个龙士连忙合力抛起了天网,一下子罩住了古龙鸟。旁边的侍应龙跟着上前,哗哗抛出三根铁链,分别缚住了古龙鸟的两只巨爪和脖颈。
威力忒比飘浮过去,用爪子挣了挣古龙鸟的眼,见还有一丝活力在。他禁不住狠狠地踢了古龙鸟一爪。这一踢,把奄奄一息的古龙鸟踢醒了,他慢慢睁开眼,看见自己已在了洞外,几十年没有再见的洞外世界,此时完全向他展现开来。他激动地挣了挣,身上的三根铁链一起哗哗作响。再看看面前凶恶的龙兽,古龙鸟知道自己重又失去了自由。
“恭喜你还活着!”威力忒比对他说,口气里充满了揶揄。
“诡计!又是诡计!该死的龙兽!你们不用诡计,难道会死吗?”古龙鸟声音微弱,但还很强硬。
“诡计是属于有智慧的龙的!你空有一身蛮力,但不会思考,没有智慧,所以只能是世界的过客。而我们,却是统治者!”
古龙鸟又低下了瘦长的头,脸色满是羞愧。
“说说吧,贱鸟!你愿意选择怎么个死法?”威力忒比讥笑地看他。
“我,我会死吗?”古龙鸟怯怯地问。
“对你来说,还有比死更好的归属吗?”
古龙鸟绝望了。他还从来没有想到过死,因为他一直以为对他来说,死亡是个很遥远的事情。他只是渴望自由。被困于洞**几十年,当然没有了自由,但如果就这么死去,那才是永远地失去自由,失去希望啊!他感到了恐惧,从来也没有过的恐惧。该死的龙兽,葬送了他的一切!
很久后,他才艰难地扬起头,无助的眼神望着威力忒比:“我们,能谈谈吗?”
“谈谈?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威力忒比嘎嘎一笑,拽了拽古龙鸟脖颈上的铁链。
“我能给你们帮助!我需要自由,我只要自由!”
“谁都渴望自由,但你得有能力才能得到。我们不需要帮助,况且,你又能给我们什么帮助呢?”
可怜的古龙鸟,不得不再次低下了头。
“除非,你去把蛮人全吃了!”威力忒比望这山下正激烈战斗的人群,凶恶地说。
古龙鸟的眼里突然充满了希望。他轻抬了眼皮,侧了侧身子,朝山下望去。那里,人群在做着最后的抵抗,他看见,人们只能依靠石块,去徒劳地撞击龙兽们庞大的身躯了。人!曾经被他帮助过的人,给他送过好多新鲜兽肉的人!他要亲口去吃了他们?但是,自由!他太喜欢自由了!
古龙鸟这时眼里露出了凶光。威力忒比一扬手,侍应龙士撤了天网。古龙鸟蹒跚着立起,摇晃着朝山下走去。他曾要威力忒比释放了铁链,但被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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