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惩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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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定胜天,五八年一系列违反自然规律的行动,给社会给人类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所带来的伤害,延续了好多年,有的到现在都还未让人喘过气来。
丰收的五八年,秋收时节,青壮年农民外出炼钢,到手的粮食不去收获烂在地里,五九年国家进入了缺衣少吃的艰苦年代。学校的甑子饭不再任你舀,代之二两、三两的罐罐饭。
当饥饿延续,学生的定量减少的时候,谦让和斯文渐渐远去,罐罐饭手工加米,有多有少,不很准确,一上桌大家就依轮子挑选,然后分菜。
主食不再是大米、白面,而是有啥吃啥,见啥吃啥,一罐胡豆,一罐小麦,未经任何加工,蒸熟就当饭,黑黝黝的九八粉,水淹过数日已发酵的大米,因学校人多,成了销售的主要对象。
为了改善生活,学校四处寻找代食品,山上的土茯芩,葛根,稍为加工,就下了学生的肚子。其时时兴繁殖小球藻,校内的所有阳沟被扎断,植入藻种,每天加尿,绿幽幽,玄乎乎捞上来洗净,合在面粉里做馒头。
主副食品缺乏,师生的健康状况日益恶化,浮肿病漫延,不少人身上水肿,一按一个窝。治疗浮肿病方案简单,就是增加营养。

拿得出手的药品由米糠,黄豆面加点糖做成,只有病人才能享受。农村已经有人吃白缮(应是土旁)泥,据说不解大便,同学中感觉新奇,也找来尝,我吃了点,其实就是泥巴。
国家困难,家家困难,人人困难,但人心并未大乱。街上有饥饿难耐的人抢食,牛角庙的荒山僻岭有人窃财,但对象也只是赖以活命的食物,从不伤人。
街上抢食,时称“抓筋”,趁人不备,抓起你碗中的面就走,脏兮兮的手让你再难以进食,自认倒霉。
学校吃的水淹米,据说也是饥饿的船工想的方,要弥补暗中窃走粮食的亏空,唯一的办法是錾船,早不沉晚不沉,未到何家咀粮站就开始沉,江面上经常响起船沉前的呼救声。
艰苦年代难得吃一回肉,有一次吃猪肉罐头,说是送苏联还债,到边境后被对方借故退回来的,为苏修的刁难,我们愤恨不平吞下这口肉,喝下一口汤。
食品的匮乏延续到64年。在大学挑罐罐演化为分盆饭,一次高教部部长杨秀峰来川师视察,他想看学生碗里吃什么,伸手去拿,学生不给,难堪的坚持了数分钟。追根溯源,票证的兴起,就在于这场人为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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