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关于吃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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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母亲打了我以后,我果然好长时间不跟母亲说话。母亲也懒得理我,因为她有若风。母亲对弟弟的偏爱,以及对我的不偏爱超乎寻常。也就是此时种下的恶果,我没有学会叫妈妈。。。。。。
多年后在我了解母亲的性格后,才对这种状况有了清晰的认识。跟外人相比,母亲还是爱我的。但是母亲是那种粗线条的女人,青年和中年时期的母亲过于暴躁,过于冷漠。她跟姥姥跟二伯母跟宋老师完全不一样。
她缺乏细腻的感情,不会关心人,说话直来直去,从不体恤别人的感受,她从不考虑我对她和弟弟的反感来自何方。我就像现在的孩子不接受后妈一样,更何况这个“后妈”还带着个弟弟百般疼爱,令自己过于失落伤痛。只有慈爱公平地待我我才能接受她。她没有慈爱待我,我也永远没得到慈母之爱。我从不知道在母亲怀里撒娇哭泣是什么滋味。
自从母亲和弟弟来以后,我们这个家的经济条件前所未有的窘迫。当时我的感受,用现在的话说,从小康沦为贫民。
说到这有必要解释一下当时的历史时期。我上小学时还不到八十代年中期。那时候改革开放的春风在守旧的北方还没有什么大的成效。那时候国家不重视教育行业,还是大学教授不如卖红薯的挣钱多的状况。而我爸爸是教师,我母亲是教师,两人的工资少得可怜。我的同学们父母都是工人,工人有奖金保健,有中班费夜班费。。。。。。
再加上我们这种农转非的家庭历史。父母结婚时,母亲在农村,父亲在茂名。父母结婚后就两地分居,没有制办任何家什物件。结婚后,那点可怜的工资大部分都花在来往路费,和对老家母亲弟弟爷爷奶奶的赡养上。自从全家到安州定居后,离老家不过几百里地,逢年过节,我们全家要坐长途车奔波到家乡看姥姥姥爷,爷爷奶奶。平时还有源源不断的亲戚来家里住,来安州观光看病住院,我家成了免费驿站。为此贴上的钱也不知有多少了。
母亲和弟弟来了以后,父母就打算慢慢攒钱置办家具。因为,我们那个家里,床和桌子凳子都是公家的。床是两个单人床拼接的,桌子是学校用的那种学生课桌。我们没有一样属于自己的家具。我记得第一件家具是一个方桌。在这之前,连正式吃饭的地方都没有。------学生课桌太小,不够四个人围在一起吃饭用。

所以,自从母亲和弟弟来了以后,我们的家陷入对我来说前所未有的贫困。一年半载也吃不上一次蛋糕,至于鱼儿虾儿螃蟹烤鸡烤鸭。。。。。。我几乎连见都没见过。
在吃食上闹过几次矛盾后,家里再有蛋糕点心之类,爸爸总是先分成两份。一份给我,一份给弟弟。我俩习惯了这种分配,好不容易吃到一次蛋糕的时候,就开始比赛谁吃得慢。
那时候好像一斤蛋糕是五块。每次我跟弟弟一人分到两块,我俩就背对着各吃各的。过一会,我假装说:“我吃完了。”
弟弟见我吃完了,才舍得大口大口吃自己的。
过一会,他真的吃完了,我就突然从身后拿出半块蛋糕:“哈哈,我还有呢!”然后我美滋滋地当着他的面吃,一边做出馋他的举动。我可没有像电影上演的那些高尚的孩子们,把自己的让给弟弟,从小没养成习惯。在我眼里,他是外来的破坏我幸福的分子之一。
弟弟受了骗,下次,我故伎重演,再说“我吃完了”时,他便不再相信,而是仔细绕着我观察,看看我是不是把蛋糕藏在什么地方了。后来我的这招就越来越不灵。
我们住的那个四方大楼,楼顶是个天台,可以跑上去玩。有一天我又带着弟弟在天台上玩。我俩坐在一个高台上看天上的朵朵白云。
地上有一些深褐色的干果似的东西,弟弟捡起一个放到嘴里,嚼了嚼,他说到:“是杏干呀,酸酸的真好吃!不信你尝尝!”
我捡起一个品尝,果然酸甜的味道立刻俘虏了我的味觉细胞。再一看地上零零散散的还有不少呢。我俩就捡一个吃一个,直到把地上的杏干全部吃完,再也找不到半个。
我们并没有因为吃了地上捡的,不干净的东西而闹肚子生病。我想那只是现在蜜罐里出生的孩子才会有的行为吧。
我只记住了那种酸甜的无限美好的味道,比之现在超市里装在豪华塑料袋里的杏干好吃多了。那种酸甜美好的味道,直到现在,我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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