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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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克勒尔子爵的风格,严重改变了瑞克对贵族的看法。或许这老头有点神经质,但怎么说,也是一个很有主见,明辨是非,很有魄力的一个人。浑不象书上描述的那些贵族,腐朽,淫秽,懦弱无能。在贝克勒尔子爵面前,瑞克很难想到这是一个老人。
在惊心动魄的三杯敬酒之后,贝克勒尔子爵恢复了冷静,随意的和众人交谈了一些地理风光,风花雪月的事情,总算让这顿莫名其妙而又刺激万分的晚宴显得有点正常。舒华抹抹冷汗,放松心情,和贝克勒尔子爵聊得不亦乐乎,直到告辞,依旧依依不舍。
走过转角,舒华回身张望。
夜色已深,路上行人稀少,月色混暗。子爵府朦朦胧胧中,仿佛遥不可及。
“你他妈的王八蛋,有事没事吓老子!有这么说话的嘛!贵族中的败类!”舒华压低声音,跳脚大骂。
瑞克大笑,一把拉住舒华,“赶紧走吧,小心被听见,没你好果子吃。”
舒华从善如流,立即住嘴,转身快步而行。“大家动作快点,早点回军营,老子今晚要吃定惊散!”
“看来,我们的对手快出现了。”特列瓦里昂说。
瑞克从地图上抬起头,又一次核对了地名,道:“现在才是一小部分,我们最主要的敌人还是不知道在哪里。”
舒华懒懒地道:“急什么,只要有一只老鼠爬出来,迟早所有的老鼠都会爬出来。”
特列瓦里昂点点头:“强盗们经过几个月的潜伏,发觉有威胁的两支千人队果真都撤离了,就剩下我们这群残兵败将,自然放松了很多。”
瑞克问道:“那我们是立即出击,还是继续等待其他强盗?我担心我们无法正面对抗强盗的大部队,不如先把眼前这批给尽数杀了,一点一点的收拾强盗。今天杀一点,明天杀一点,多花点时间,总能杀得光。就算以后的强盗发觉情况不对,再次联合,我们也已经削弱了他们的实力。”
特列瓦里昂摇头道:“擒贼擒王,这些小角色,杀之无用。我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等强盗头头出现吧。”
手下的士兵都是老兵,最迟入伍的也就瑞克这伙人,瑞克根本没什么好教的,相反,这些老兵来教瑞克还差不多。所以,瑞克又一次每天无事可做,四处闲逛。
不由自主的,瑞克又想起了雪蓝。
你现在在干什么呢?雪蓝。
那街上的女孩的衣服很漂亮,她的身高也和你差不多,但是,我相信,你穿上这件衣服,一定比她更漂亮。
瑞克心一疼,泪水差点夺框而出。
我不该再这样,我该忘记你。
我要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让我为你第一次买一件礼物,一件你永远不知道存在,永远也无法收到的礼物,作为我们之间的纪念吧。
瑞克选了一家看上去不错的店铺,走了进去。
店铺里人很多,绝大数是年轻的女士。这是一家女士精品店。
瑞克挑选了良久,决定买一款香水。
那款香水包装很漂亮,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刻着美丽的花纹。瑞克很喜欢,莫名的觉得雪蓝和这个花纹很配。
对那香水不菲的价格,瑞克咬咬牙,自己好歹是个军官了,比当普通士兵那会好的太多了,这价格,还能承受。况且,这是自己和雪蓝的纪念啊,不买贵的,难道还买个便宜的?在自己的心中,对雪蓝的这份感情,远不是这金钱可以玷污的。
“伙计,我买这瓶香水。”瑞克道。
“好咧!”伙计立即拿出一瓶香水,一边收款,一边热情的为瑞克介绍这款香水。
瑞克随便应付着,他的心都在这香水上,而且,已经决定购买,钱都付了,又还有什么介绍可以值得一听呢?
等伙计点完货款,瑞克把香水放进口袋。伙计带着职业性的微笑中,礼貌告别。
走到门口,瑞克忍不住又掏出香水,对着阳光细看。
晶莹剔透的水晶瓶,在手中闪耀着光芒。把它放在哪里呢?放在桌上,肯定要被人询问。然后就是一个令人尴尬的爱情故事。瑞克既不愿意被人嘲笑是个爱情的失败者,也不愿意被人当成对爱情坚贞不一的稀有动物。这年头,大众喜欢的是情场浪子,长情的男人反而是被人围观的动物。
还是把它藏在隐秘的地方吧。
这段感情,不论是否值得,不论对错,都是自己的宝贵经历,没有必要把它放在公众的地方让人点评。
这香水,仅仅,属于我一个人。
瑞克在心中叹了口气,正要把香水放回口袋,却发觉在香水瓶的底部,有条淡淡的刮痕。只好回头去找伙计调换。
伙计拿起香水瓶,仔细看了看,对瑞克说:“不好意思,这退货换货的事情,我做不了主,请你稍等,我去找老板娘处理。”
瑞克无奈,只好等待。
不多久,一个中年女人跟着伙计走到瑞克面前,看了看瑞克的军装,然后说;“我店里卖出的东西,绝对不会有任何刮痕!所有东西都是从国外进口的,都是高档商品,是没有任何质量问题的。这款香水,我店里卖了这么久,从没有顾客说有刮痕。你付款的时候没有看见有任何问题,现在说有损坏,怎么保证不是你自己刮伤的?我是绝对不会给你换货退货的!”
瑞克大怒:“你连看都没看这瓶香水,凭什么说是我刮伤的!我连店门都没有迈出,你凭什么不给换!”
老板娘一挥手:“我说不换就是不换!自己刮坏的居然找我来换,天下没这个道理!”

瑞克一掌拍在柜台上:“你不换试试看!”
老板娘笑道:“呦,想打人啊!来人,找守备处!说有人在我店里打人砸东西!”
瑞克更气,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居然恶人先告状!正好,将这件事情闹到守备处,依法处理,也让这奸商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公理的!还有王法的!
“这世间,是有王法的!”一个守备处的官员正色道。
“你,说说怎么回事情!”那官员指着瑞克问。
瑞克将事情前后仔细一说,那官员不住的点头,和声问道:“你付钱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瓶底有刮痕?”
“没有。”瑞克道。
“哦,那你有证据证明瓶子原本就有刮痕吗?”那官员问道。
“没有,但他们也没有证据说是我买了后刮伤的!”瑞克气愤地说。
“是的,所以这件事情谁对谁错,要花点时间了。这东西多少钱一个?哦,真是有点贵啊。买这么贵的东西,当然要买个没有损坏的了,毕竟这钱可挣得不容易啊。”那官员很是同情的道,“兄弟是哪里人?”
“芒特弗农城附近。”瑞克感觉这官员还是满客气的。
“那地方可有点偏僻啊。生活可不容易。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那官员和蔼的道。
“家里还有父母。”瑞克道。
“哦,在城里做什么工作?年纪大了太劳累的工作可做不得啊。”那官员道。
“哦,在山里种田,也没几亩地,山里人多地少,活也不太累,还行。”瑞克道。
“那你是一个人出来当兵了?一个人在外可不容易啊,有什么亲人朋友照顾你吗?”那官员道。
“没有,也就几个同村的人和我一起当兵,互相照顾吧。”瑞克道。
“哦,这样啊。”那官员的脸色慢慢地变冷。
“香水瓶有损坏,那是商品质量问题,你该找质量监督部门,我不管这个。况且,究竟是谁损坏的,没有证据。但是,你在这店里损坏他人财物,诽谤并辱骂他人,却人证物证具在。你有什么要解释的!”那官员厉声道。
瑞克一时无法接受那官员的态度变化,楞在当场。
“按照本朝法律,你数罪并犯,本该入狱3年,但本官体谅你事出有因,且是初犯,本着教育为主的原则,网开一面,姑且只罚你赔偿对方财产损失和精神损失,以后若有再犯,连同今日,重罚不怠!”那官员写下一张罚单,扔到瑞克的面前。“把罚款交了,就可以走了!以后不要再犯!”
瑞克账红了脸,大声争辩:“我没错,你偏袒那老板娘!判得不公正!”
那官员大怒:“本官念你年轻,有身为军官,这才给你个机会!你可要明白了!最近有店家投诉,有不法之徒,以自己的军官身份,仗势欺人,敲诈勒索!本官要提醒你!你是军人,更是军官!做事情要将法律,不要昧着良心欺压百姓!你要对得起身上这件衣服,对得起军人这骄傲的身份!”
瑞克只觉的一口怨气涌到喉咙里,脸色红的怕人,却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手脚发抖。
那官员见瑞克只是傻站,很是不耐烦,喝道:“来人!把他绑起来,带回去!”
几个宪兵应合着就要动手。
“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威严的声音淡淡的道。
众人转头一看,店外不知何时停着一辆马车。车门开处,贝克勒尔子爵走下车,平静的道:“瑞克百户,我们又见面了。”
那守备处的官员急忙上前,弯下腰,讨好地道:“子爵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外面风大,请子爵大人到屋里说话。”
贝克勒尔子爵一招手:“你过来。”
那官员立即走进几步。
“啪!”
贝克勒尔子爵轻描淡写地一挥手,打在那官员的脸上。
围观的人都楞住了。
那官员捂着脸,傻站在子爵的面前,惊慌不知所措。
“啪!”贝克勒尔子爵又是一个耳光。
“还不向瑞克百户道歉!”贝克勒尔子爵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仿佛动手打的,只不过是一条狗,或者,只是一只苍蝇。
那官员捂着脸急忙转身,跑到瑞克面前,哭丧着脸不住道歉。
瑞克看看那官员,看看贝克勒尔子爵。
贝克勒尔子爵的眼神明亮而严厉。
那官员道歉了良久,见瑞克不说话,便偷偷回头看贝克勒尔子爵。贝克勒尔子爵平静的站着。
那官员立即醒悟,冲到那老板娘面前,一脚把她踹到在地,在她身上乱踢,嘴里喝问道:“奸商!还不快点赔偿瑞克将军的损失!”
那老板娘惨叫着,强忍着痛,爬起身,挑了最好的几瓶香水,胡乱抓了把钱币,递给瑞克。
瑞克茫然的接过。
贝克勒尔子爵向瑞克招招手。“瑞克百户,请上车,我送你一程。”
瑞克跨上马车,慢慢地合上门。
门外,那官员依旧抓着老板娘的头发,一边怒喝,一边猛抽耳光。
“瑞克百户。”贝克勒尔子爵道。
瑞克急忙收回心神,毕恭毕敬的回到;“是,大人。”
“你是个好人,瑞克百户,我很欣赏。但是,好人,不适合在这世上生存。”贝克勒尔子爵淡淡地道。
瑞克老实的回答:“是,大人。”
“你可以下车了。”
“是,大人。”
这一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这一天,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一天,欢声笑语,莺歌燕舞。
这一天,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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