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蝴蝶 第五章 落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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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真的掌握在我手中吗?——
苏瑛
那黄脸汉子这样一问,苏瑛倒被他问住,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若是告诉他这是后世历史资料的记载,那当时就能被当作疯子当场胖揍一顿;若是说自己从宋江军中逃出来的,那更做实了奸细的罪名。被那黄脸汉子逼问的急了,苏瑛开口就冒出一句:“我夜观天象,因此得知”。
须知,古代人是很迷信的,上至帝王下至黔首,无不仰承天象、畏德畏威。此时的宋徽宗更是大兴道教,为道士设置等级,秩比官员,弄的满朝仙气,政务废弛。那黄脸汉子到没料到他有此一答,虽疑心他是顺口胡诹,但毕竟事关天象,寻常人哪里会用此玩笑?因此一时也不知道如何道理。
正没理会处,见远处山冈之上急急的跑来一个小喽罗,满身是汗,未及近前已是气喘吁吁,大声叫道:“远处有兵马!”。那黄脸汉子和黑脸汉子俱都一惊,忙带了众人跑上山冈,观察敌情。苏瑛因是好奇,随着众人也上了山冈。远处官道之上,有一队人马,大部是官衣,打着旗帜,另一小部分是杂色的衣着,走在队伍的前面。这不是官军却是什么?
黑脸汉子看的真切,回头便叫到:“快拿了那穷措大,他是奸细!”几个喽罗便要动手。苏瑛也看见了官军,气的直想骂娘,那些官军配合的还真恰倒好处,这回是百口莫辩了。又不甘心被他们冤枉,大喝一声“你们休要诬赖了好人。我若是奸细,适才早就跑了,怎会和你们一道上山?”黑脸汉子细一分辨,想来也不无道理,只不知道处置。黄脸汉子指着渐渐近前的官军,说道:“你先来稳住我等,却要和官军里应外合,拿我等去请功!”苏瑛此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稍一思忖,便牙一咬,心一横,抱拳说道:“我只杀将过去,以明心志,到时候须知我所言不假。”说罢,自抽刀出鞘,转身走了。
两个汉子初时只见他风度翩翩,举止不凡,只道他是个书香门第的秀才,这时间竟不知道他如此刚烈。那官军看上去做有二百多人,就算他武功了得,这番去了,只怕也是有去无回。心中不觉大生感慨。还是黄脸汉子毕竟多读了几年书,心思活泛,因朗声说道:“公子莫要误了性命,方才相戏尔,公子不必多疑。”苏瑛正准备撕杀,听得他大声说道,才知道两人不再疑虑。因转过身来,抱拳施礼,“却是在下造次了。”两个汉子和他也相互见过礼。
二人见官军人多势众,器械也比他们好的多,便欲逃走,众喽罗也多有难色。苏瑛劝道:“逃到哪里去?哪里不是土豪劣绅,贪官污吏?哪里有容的我等安身?我见官军行伍不整,多半老弱,自有破敌之策。现下,我等先行撤退,仔细筹划,破敌只在今夜。”
历城知县因近年来治内屡有民众自发的抗辽斗争和盗贼遍地而头痛不已,有怕上报上去,被考功司判个“治理无方”的考语,这辈子的前程就算完了。还好官场上报喜不报忧已经成了一个惯例,只要加紧把这些乱民平灭了,那些大官老爷平时养尊处优的,哪里就知道了?只严饬县里的马步两军的都头尽速平乱,不得有误。这马步两军的都头平日里欺男霸女、为非作歹、巧取豪夺、拈花惹草的工夫甚是了得,于行军打仗却生疏日久。所幸,年内围剿的几伙子乱民大多是乌合之众,得了不少头。只听说今日在县郊又有一伙子乱民,已经打劫了不少商户和官吏,惹的知县吴有道将了他俩声饬一顿,限令十日内讨捕平定这一伙乱民。二人甚是不快,却因前有经验,只道那些乱民也是乌合之众,并不打紧。今日二人召集三班衙役并百十来人的土兵,一并向城外开拔。
那些衙役平日里跟着都头过着吃喝玩乐的逍遥日子,那里还知道行军打仗,拢共五十里的地面,居然走了将近一整天,傍晚十分终于到山下。一个个累的骨软筋麻的,三三两两的做在做在地上休息,被那两个都头呵斥着立起营寨、埋锅造饭、布置警戒,却也极不情愿。
再说那步兵都头徐军和马军都头吴清波,先前虽然没有把这些“山贼”看在眼里,却也是甚有经验。二人看得众衙役并土兵懒散成性,不加防备,不敢太过大意,因严命手下立起营寨。然后二人观察敌情,见这些山陵并不高大,只是树林密布,一座座馒头似的散布在平原上,心里高兴,知道那些“山贼”依仗不了地利,明日只需一日辛苦,便可大功告成。那些功劳须是跑不了的,想着白花花的赏银或许还能升个一官半职的,二人一阵大笑,自去营中饮酒做乐了。
再说苏瑛和一众人等退到山后,这里还有些喽罗守住山寨,并未出去做买卖。苏瑛留心检点了一下,总共大约五十多人,却是一个个无精打采的。说是山寨,无非就是间破旧的土地庙,神龛都塌了,也无人理会。黄脸汉子并黑脸汉子面有难色,只苏瑛含笑不语。二人只到他胸有成竹,便来讨教破敌之策。苏瑛却说道:“你等有多大志向,我便有多少胆略。若两位只为报私仇,我却没有多少计策也。”见二人缄默不语,苏瑛又徐徐说道:“方今天下大乱,四方群雄多有起事者,虽现在无有大成就者,然定数已然;赵官家只知守内虚外,防着功臣夺权,百姓起事,却不知内外相联,民生为本;辽、金胡狗侵略洲县,杀戮同胞,官家却要年纳岁币,卖国求安,须知百姓安才能天下安!却任凭燕云十六州祖宗之地沦陷百年、皇汉同胞被异族奴役!如今虎狼在朝,弄权误国,贪官遍布,鱼肉百姓,此上天所不欲也,必遭天谴!二未义士若要报仇,须向那皇帝老儿并异族胡狗讨债才是正理!”

黑脸汉子本就是血性汉子,听得苏瑛一番鼓动,血脉愤张,大声答道:“好汉子正当如此!如今我等被官府通缉,也无生路,不如公子就领着我等干一番大事!韩猛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但皱一皱眉头,不是好汉!“
黄脸汉子显是多了分忧虑,乃道“公子说的甚是。只是我等乡野草民,又不经训练、器械匮乏、粮草无着,如何对抗官府?那宋江做的若大事,也终降了,我等如何处置?”
“那宋江只反对贪官不反皇帝,一心只要招安。手下正直头领早有不满,军心早就离散。又吃了败仗,被朝廷哄骗,那有不降之理!须知那皇帝老儿便是天下奸佞之臣并贪官污吏的总头儿,这一层也看不破,还有何面皮妄称好汉!”苏瑛早就对宋江十分不满,如今提到他,气也不打一处来,因朗声大道。
那黄脸汉子被他一阵雷霆似的言辞说教一通,一时答不上来,只沉没不语。苏瑛知道旧时文人早就被三纲五常、以父事君的教义教育成了官家的奴才,如今让他反朝廷、反君父,却也是一时三刻难以说服的。因又说到:“天道有常,不为舜生,不为桀灭。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如今天下势如水火,百姓对朝廷早已道路以目,受苦受难的百姓比之朝廷官军多了上百倍。只要有人振臂一呼,天下云集响应,赢粮景从者千百万记,何愁无人?那祖龙削平六国,何等威利!然秦法苛严,动辄连坐满门,至于剜鼻割股、黥面涂身者,不可胜数。及至胡骇,倒行逆施,天下苦秦久矣!陈胜吴广不过寻常走卒而已,尚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们做的好大事,我等却做不得?”
黄脸汉子思忖良久。他本也是个儒生,因在家乡被辱,为报复仇人,方逃到此地。说道本来,也存着“治国平天下”的书生习气,终也不甘心空老林泉,被苏梦枕以天道人事说动,终于抗声答道:“公子所言极是!这无道的朝廷欺压良善,献媚外国,早被天道所不容!我等愿随公子起事,做一番大事业,也不辜负男儿大好头颅!”
苏瑛见他俩心志已定,好不欢喜。那黑脸汉子本来热心,说道:“我等今日相逢,也是缘分,不如结拜为兄弟,日后同心戮力,翻天覆地!”黄脸汉子也佩服苏瑛枕胆识过人,学识渊博,又有一身武艺,有心结交,当下大声附和。苏瑛枕毕竟是21世纪的人,对结拜这类事情本也无心,只不过怕冷了二人的心事,也答应了。当下三人互相报了姓名、年庚。那黑脸汉子叫做韩猛,本是家乡一名铁匠,为人急公好义,因被官府强征差役,分文不于,又被同乡大户霸占了祖上传的几亩薄田,家中无法生计。实在气愤不过,一时气极,杀了那大户。却被官府通缉,妻子俱被官府追逼毒打而死,遂并一众受苦的百姓逃了出来,原本欲投宋江,不料却在此遭遇苏瑛。因自小没读书,所以没有表字,却是三十六岁,生的年长,做了大哥。那黄脸汉子姓曹名林,因读了几年书,取了表字“秀夫”,中过秀才。所有遭遇前已述及,三十二岁,做了二哥。苏瑛自报姓苏名瑛,表字梦枕。至于来历,只说是原籍京东西路,后遭变乱,家中亲属不知生死,被一个道人相救,带到山上,教养**,其他并不知晓,只是二十八岁,只做了老三。三人在土地庙前撮土插香,三拜结义。因韩曹二人佩服苏瑛胆识器量,遂邀他为主,遵从号令。苏瑛几次推却不得,只好勉强答应,却不肯居上座,只以老三行军事,尊称二位“哥哥”,二人见他如此仗义,俱都信服,十分满意。
“三弟,你有何破敌良策?不妨道来。”曹林终究顾虑当前情势,韩猛也十分着急。
“二位哥哥莫要着急,小弟自有破敌之术,只要今夜便成全胜!”苏瑛笑道:“不过要且暂屈二位哥哥听我将令。破敌只在今夜!”当下,苏瑛便将策略说于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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