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长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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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允让我不必有太多的负担,他可以等,等我回答。对于这一点,我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小允是说得出也做得到的。10年了,有多少个10年可以等待,有多少的变故在这10年。那么多清婉秀丽的女孩从他身边走过,何苦在我一人身上耗尽青春?可是小允,就那样,什么也不说,什么承诺也不要,痴痴的守侯着。但是我呢,我可以对小允说声“我爱你”吗?我可以在面对小允的时候是全身心投入的吗?我想,我真的需要时间,需要安静的来整理自己的情愫。我知道我曾经荒废了太多的时间,而把这些时间都放在一些无谓的、无意义的所谓反抗上。时间已经很好的惩罚了我的消极,那就是我的28岁转眼就已过去,试问我还有多少个28岁可以等待?
从白云寺回来,我们再没有提到那个话题。只是在我们之间多了一个叫“小心翼翼”的东西。我们谁都不敢主动去碰,谁都如心中怀有一枚炸弹般。我们依旧如一对碧人一般笑对祖母,笑对爸爸、妈妈。而我的家人,在经历了我的变故之后,更加的疼爱小允,视他如家人,视他为实实在在的准女婿。对此,他们谁都不说破。他们什么也不说,只是将这一切视为默认。
不说就是承认,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失眠,无穷无尽的失眠。从在医院醒来的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在失眠。虽然有小允的陪伴,我要比以前看起来开朗一些。周末的时候,他会带我参加一些朋友或同事间的聚会或活动一类的。我也不再象以前那样一口拒绝,相反很爽快的答应,并且在这些场合开始主动和他的朋友打招呼,并和他们一起玩一些游戏。我想我可以做的很好。
我知道小允一直在观察着我,在我低头的一瞬间,在我和他的朋友们玩的每一个时候。他会细心的留意我每一个动作,并且告诉我如果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随时走,不用刻意应酬的。小允这样说的时候,赫眸中有了深深的担忧。
我告诉他,我很好,真的很好。我甚至大笑着问:“小允,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有人将我拐跑啊?”
“要跑,你早就跑了。”他羞涩的笑。
而我,盈盈的笑意中却盛了太多的悲伤。小允,不要那样的宝贝我,不要象捧一颗珍珠那样的小心的将我捧在手心。如果有一天,珍珠自己摔到地下去,我怕,碎了不只是珍珠,怕碎了的是一颗永远在等待的心。
小允不知道我一直在失眠,祖母、爸爸、妈妈也同样不知道。我没有告诉他们。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我知道真正的症结在哪里,只是这需要些时间。我想,总会好的,无论是失眠的病,还是心底的病。
“阿若,我觉得你这几天的肤色不太好,身体也好象瘦了些啊?”中午和小允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忽然放下筷子问。
“没有啊!”我有些愕然。
“有的。昨天我爸爸在街上碰见你,也这样说的。”小匀的口气很肯定。
我想起来了。昨天出去去买一本杂志,因为那本杂志的编辑通知我,那一期有我的文章发表。以前,一直盼望着自己的文章能在多家杂志上发表,看着自己的东西变成铅字让很多人看到,应该是很幸福的事。但是等到的却总是退稿。而最近,不知是什么原因,有编辑频频发信息给我,告诉我我的文章被录用了,甚至有编辑主动来约稿。我想,我该高兴的,我想,我应该激动自豪的。但是,没有,一点都没有。我快乐的基因在一点点遗失,想挽留都挽留不住。
碰见谢力是在过马路等红绿灯的时候。我一向不会过马路,等红绿灯的时候总是神情恍惚,尤其是现在,绿灯亮了几次,我都感觉不到,就那样呆呆的站在马路上。而谢力的车就在那时候停在我面前的。不过,也只是通过车窗打了声招呼。
“是吗?那可能是还没有完全康复吧?”我找原因掩饰。
小允和我的家人,我们朝夕相对,他们都没有发觉我的变化,而只有短短的几十秒的一个照面,谢力就观察到了很多。看来我的感觉没有错,谢力,小允的爸爸,真的是个很不简单的人。

“后天,后天我有时间,我带你去医院复查吧?”小允建议道。
我想说我不去医院,但是看着那双期待的眼睛,到嗓子口的话就又咽了下去。算了,就当是满足他,不让他太担心好了。总之都是为了我嘛!我在心里叹息。
晚上,照例是睡不着的。很多的东西都在脑子里搅,很多东西都在里面肆无忌惮、任意妄为。躺下,起来。起来,躺下。这是每晚的功课。乱,真的是乱。脑子是乱的,心里同样也是乱的。乱的找不到出口,乱的无法控制自己。
但是,始终有一对赫眸从众多的影象中挤出,执拗的在我眼前闪烁;始终有一个声音,从嘈杂中传来,忧伤的对我喊:“蓝公主——,我的蓝公主——”
是阿Sam!阿Sam?阿Sam的声音!
我起来,到处寻找那个声音的来源。我打开所有的房门,让所有的灯都亮着。我开始寻找,窗帘下面,衣柜里面,门后面……
“阿Sam——,是你吗?你出来吧!阿Sam——”
我**着脚丫,急切的在每一个房间里寻找。我的脚步凌乱而慌张,我呼吸急促,心好似都快要蹦出胸膛。我还能感觉到由于走的快,睡衣上都有了风声,“呼呼”的刮到我的小腿上,有了深深的凉意。阿Sam,出来吧,别和我捉迷藏。阿Sam,求求你出来吧!但是,房间里除了我的光脚丫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嗵嗵”的声音,没有人回答我,我亦找不到我的阿Sam。
“阿Sam——”,我哭倒在地。
“阿Sam,你到底在哪里?”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呀?你走了吗?不要你的蓝公主了吗?阿Sam?!
没有人知道我的绝望,也没有人知道我内心的煎熬。而这种煎熬从见到阿Sam的那一天起,一天都没有停止过。现在,这种煎熬快要将我毁灭。而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来阻止。
月凉如水,而我,躺在地板上,任眼泪任意妄为。如果泪可以流成海,我希望它将我吞没,将我卷走。是鱼也好,是水草也好,只是希望能给我一个答案,告诉我我可以怎样做?告诉我我可以如何才能不如此痛不欲生。
没有你,阿Sam,我的存在失去意义;没有你,我找不到存在的理由;没有你,我生活在海底,看不到太阳,找不到阳光;没有你,我连呼吸都很紧促;没有你……阿Sam,阿Sam,我不能没有你啊!
源何让我寻觅了28载才遇见你,而28载的青春却已经脆弱到无法再次承载太多的尘世的负荷。源何让我们总是站在河的两岸,担负着不在同一个世界的重负而苦累不堪?
没有人告诉我,下一步我该怎样?是啊,我该怎样?怎样正视自己的内心,怎样正视阿Sam?那时和阿Sam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是告诉过自己,当自己变回人以后,就去找阿Sam吗?是我变卦了吗?
我问自己,我真的可以去找阿Sam吗?我真的可以不顾世人的眼光,可以排除万难,不顾一切的和阿Sam在一起吗?我真的可以抛却小允,抛却我的家人,只为可以和阿Sam终身相守吗?还有,还有那个女人,那个养着阿Sam的女人,我可以大方到视而不见吗?而阿Sam,他可以做到与他的那个世界完全脱离吗?
我知道,我是介意的。介意那个女人,介意他那些同事,介意他那个圈子。如果不介意,怎可以将自己伤得如此惨重。如果不介意,怎可以夜夜都不成寐!
那么我该怎么办?是应该去找阿Sam吗?他还能认识我吗?他还知道我是蓝公主吗?他还记得他曾想有个家吗?
可是,小允怎么办?10年的等待,是多长的煎熬,我怎会不知?而我,又可拿什么来对他?
城市的夜是寂寞的夜,城市的夜是绝望的夜。城市的夜中有多少和我一样无眠的夜的幽灵,城市的上空又有多少孤单的夜曲在空中飘。
我看不到,我也触摸不到,我短暂的幸福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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