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小龙那天那个电话打过去，他感觉对方应该是亮亮的父亲。他吓得一连几天不敢给亮亮打电话。他在等着，他耐心地等着亮亮给他回头，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快过了五天，亮亮那边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小龙慌了，他忍不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发了消息，但是没有回应。他打电话，亮亮的电话号码竟然成了空号。
他们在一起时，电话短信是从不间断，热切而温暖，而现在对方是冰凉的女高声：您拨叫的号码是空号。这声音让小龙不停地打着寒颤。
他在网上写东西，在亮亮的QQ空间里留言，写着思念，写着自己的泪水，写着他们曾经的诺言，亮亮在QQ上也没有一点反映，到是有几个也逛亮亮的空间的不认识的网友看着感动地写着：你很爱他，希望你们合好啊，祝福你们。
他没有收到亮亮的任何话语，到是有一天突然一辉给他打电话，说亮亮在邮箱请他给小龙转几句话：小龙，你一定认为我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吧，但是不管怎么样，你自己好好保重，我希望你幸福……
一辉述说完亮亮的话，然后也不愿再说一个字，默默地挂掉电话。
小龙上班，趴在电脑面前，手指机械的打着键盘，两个眼球停滞不动，发呆般的睁着显示器。
小龙，开会去了，今天
例会啊！
哦！小龙听见同事喊他，答应着，双手撑着电脑桌，刚一站起，脚却一软，一下子摔倒在桌子底下。
唉，可能昨晚又一夜没睡着。他心里默念着，想爬起来，却浑身发软，一点力气也没有，晕到在办公桌下。
有王强口里喊着：我送小龙去医院看看，给请个假啊！旁边的人嗯嗯的答应着。
王强背起小龙走出办公室，小龙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喊着：放我下来。
他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被人背着，两条脚在腰间甩来甩去很不雅观，嚷着要下来，但王强并不理会他，一直背到电梯口才放下他。
在医院里，他输着液，渐渐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是同事通知的，父母也过来了守着他，焦急的看着他输。小龙感觉很害羞，心里暗自流泪，不知为谁流。
……
从医院出来后，小龙约了王强，去一家夜店喝饮料。王强埋着头吸着，小龙侧着脸望着窗户，窗户外城市的街灯通火通明，楼下街道呼呼啸而过的汽车，出来玩夜场子的一群年轻人，说着笑着街道打闹着。而窗外天空那轮明月，却残缺成一弯弯的一钩垂挂在天边，看起来却是那样的孤独。一阵凉风透过窗户吹进来，眼前的一切也随着风突然像慢镜头的画面一般在眼前徐徐的闪现，却是一种无声的落莫。
小龙，你想开点啊！看着他这付样子，王强显得知道他有心事，劝着他。
唉，如果爱下去……
如果爱下去？王强问着着。
你是失恋了了？小龙点头又摇头。
是，如果爱下去，不管世事变迁，真情，人类最美好的的情感，我相信总会有相依在一起的，不能在一起却彼此思念着，永远不离不弃的人们……小龙接过王强的话自言自语的表白着。
可是，亮亮怎么了？他走后，一直没有理自己，我知道，他出事了，但是出什么事他要给我说啊，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呀！讲着这些，小龙的眼泪不由自主，再也忍不住，在小店里呜咽起来。店里的人朝他们这边看过来，满脸惊奇的神情。王强拉起他走出小店，晴朗的夜空吹来阵阵微风，小龙舒缓了一下胸中的郁气，转过脸，对王强说：我要去去Z城，亮亮是我最爱的人，我想去试一试，如果可以，我就辞职，卖掉这边的房子，去那个城市！
王强有些惊讶看着他，仔细的听着他说完，他是拉他，握住他的手，小龙知道，他是让他想好，因为最近单位换了新老总，大家都很忙，假也不好请。
小龙所在单位突然有了个大变化。那是他们单位总部来了个大换血，原老总被撤下了。
办公室还是那付摆设，而各个部门的人却变得风风火火。各个岗位的工作职责摆在桌上，这条要按COPA－1，那项要达到COPB－3，新老总不是在烧几把火，而在在体制开始对公司进行新的改制。一切新的要按国际化标准，带来ISO9000、14000、即时通办公系统……能者上弱者下，出错的人负责任，人人都在居安思危。
最近小龙的顶头上司张军利忙得焦头烂额。以前由他们审核的合同出现有漏项错项，有资产损失的过失，直接被新老总公开点名骂过好几次。以前开会坐在原老总旁边像护法金刚的他现在只敢坐在后面的某个角落。
新老总懂技术，精财务，一切都按着制定的规则办事。有个下属项目部三个多月没发工资，项目经理先行下课，工作组下派调查；以前爱显功摆阔的一些老干部，也没有人情放松；财务集中化，从根源上遏制各个部门小金库产生……也有人不断骂着新老总把他们逼上绝路，不得好死……
而新老总却对小龙和王强这些年轻人不错，私底下找他们谈过话。王强和小龙的能力似乎一夜之间变得很强，他们的方案确实做得漂亮，不需要经过张军利直接到老总那里。
王强最近的干劲十分足。他是个聪明人，以前他们经营部争经理时，他被顶得很凶，他就在酒席上装刘姥姥买傻得到了大家的认可，现在的他在研究新老总的思维，他看见新老总桌上有一本《纵横埤阂论三国》，他转身马上去书店买那本书，他想思维不断接近新老总，得到他的赏识，他要重塑光辉。
现在，他拉着小龙，叫想去Z城找亮亮考虑好。
他说：小龙，我们去喷水池那坐人行铁桥上坐坐吧，好久没去了。
小龙顺从的跟着王强走，他们来到铁桥上，爬上栅栏上，头向前倾斜，有大幅广告牌挡着他的腰及以下，头迈过了广告牌，像要想要飞翔，桥下的车流卷着风，桥开始摇晃……
王强问他：如果你和亮亮一直好下去，你是不是不考虑结婚了？
嗯，只要亮亮和我在一起，我怎么还会结婚呢？小龙坚定地回答着。
不过，小龙，你要想好，我们生活的环境，我们只能做大车的齿轮，要保持个人意志总是像出头鸟会有很多打击的。
王强，那你的意思你不当同性恋了，你可以去结婚了？
小龙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让王强一进语塞。
但是，小龙，你和亮亮的事慢慢来好不好，我在单位可以不和谁说真心话，但是我们两个不一样，我有什么都想给你说，你想想，你和我上头都没有什么关系，草根背景，要想升职事在人为在这个国企本不容易，现在单位老头子突然对你对我都好像还顺眼，我们的路好像有一些盼头的，现在张军利倒霉了，我高兴得很，那种小人早就该完蛋了，而我们现在看到了机会，是不是？
听着王强的话，小龙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王强的话虽然对小龙有所感触，但是他还是无法打得起精神，没有亮亮的消息，他失魂落魄，心情总是不自觉地很差。
他有时候下到基层检查工作，他总是觉得这里不行，那里不行，完全没有以前看着火热建筑场地的亲近感，他有时看着一些风风火火的工人，真想有个什么来找碴还是什么的，然后他就和给他打碴的人打上一架，或许，如果真有人来动他，他会毫不客气的反扑过去，可是，没有任何人理他，他横眉冷对的样子别人对他也是一付笑嘻嘻的脸庞，他有劲使不出，像踩在一堆棉花上，想流血找一个出口也找不到。
他的单位的，每天做着工作越来越有负重之感，感觉累得不行，而新老总对下面的每一个员工都突然有很多的工作压过来。
小龙的工作真正在出错。资料有漏项，档案馆交不出去，算量上需要增加的构造柱圈梁他没有反映到竣工图上。领导生气了：方小龙，构造柱还有圈梁这么重要的构件，这是我们国家经过唐山大地震后独创的加强房屋整体性的结构，你居然在竣工图没有标示出来，你最近怎么一天魂不守舍的呢……小龙耷拉着头，颓废的样子。
他回到家里。父母一直在问着他的工作情况。然后不断提醒着他：你要老老实实工作啊，在外面要吃得苦，也要吃得亏啊！他的精神状态不好，父母也看出来，为他担心着。他强忍着，内心泪水磅礴装作对父母笑着。
从家里出来，小龙独自散着步，来到河滨公园。他又拨了亮亮的手机，还是空号嘟嘟两声，然后断掉。他的心里就像是断水断电，冰寒不止的冬天。
公园里。幽绿的河水潺潺流着，四周是浓密遮阴的梧桐树。他坐在沿岸的椅子上，风轻轻吹着。传来一首歌，声音干净剔透，曲调散发出淡淡的哀愁。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有没有人曾在你日记里哭泣，有没有曾告诉你我很在意，在意这座城市的距离……歌声像敷着一层蜜糖想要滋润心田。
小龙抬起头，看见旁边的石椅上多了一家三口。一对男女正围着一个小男孩，又是铺纸巾，又是喂牛奶，细心地呵护着。小男孩的双眼闪着稚幼、天真的光。喝了两口，小男孩嘟着嘴摇头，女人慌忙地把牛奶递给男人，给他擦着泛着牛奶的嘴唇。小男孩从位置上跳下来，往前走了两步。女人拿出相机，走到小男孩的对面，作着拍照的动作。小男眼眉清秀，嘴唇绽开，一下子往河边冲去。那一刻，吓得小龙一下子跳起来，想去拉住他。其实，女人一直挡在他面前，后面的男人也已经抱住了他。小男突闪着大大的睛晴怔怔的看着周围为他紧张的一群人。小男孩的样子小龙觉得好像亮亮，他那么深爱着的亮亮。
亮亮的脸庞清秀又透着男子汉的气息。就像眼前这个小男孩的长大版。
这时走来一对情侣，男的高，女的矮；男的帅，女的俏；男的笑意盈盈，女的甜蜜迎合……往事又在小龙的心头不由自主地浮现。
……
亮亮说好每个月最少要相会一次，在一起时背着背包出去郊游、回来在我们租住的小屋举行两个的舞会；有一次亮亮说他最喜欢小熊，那种笨笨熊，小龙这逛遍了大小商场，终于买到他喜欢的那种，送给亮亮；当他们去农家果园摘杨梅，两个人吃得豆腐也咬不动时，走着路像喝酒醉般互相扶在一起……
小龙看着亮亮，充满温情；对他说话我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亮亮在Z城每天下班后坚持去跳操，两人在一起开心的把自己健康的身子交给小龙，他从心里愿意着……
……
小龙正想着，他又看见那个小男孩。女人正摆着姿势逗他，给他拍照。小男孩喀喀的笑，就是不朝着镜头看，兀自用手指着天，或张嘴叫一声，女人慌忙的捕捉这些瞬间极具个性的神情。
小龙相信，亮亮的父母是好人，他们从小一样要拥有坚强的品质、乐观的生活态度、用诗歌、音乐、绘画培养他高尚的情趣……但是，人具有了这些优势后会不会也变得轻佻和自私呢？要不，亮亮，如此优秀的亮亮为什么不肯给自己一个回音？
天已经黑尽，小龙回到自己的，他和亮亮的新房里。房子已经装修好，白的是墙，红的是灯。但是此时，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前几天从出租屋里搬过来了东西。他清理着，有他们在一起他和亮亮买的玉石，他给亮亮和自己的情侣项链，有亮亮给他买的衣服、一起种植的文竹……他把这些全部理出来。项链是定情物、衣服里有穿过的感情、文竹有共同研究培育方法的汗水……小龙舍不得。卧室的床上还留有亮亮的味道，夜里小龙流着泪无法入睡。对着镜子，小龙看着自己，头发好长了，也没有理，遮挡着脸庞，惨然的笑一笑，泪水模糊里中，眼角泛着皱纹……
小龙迷醉在往昔的爱情里，颓废的把身体陷进床里。CD里飘着悲怆的情歌。
不管与你的路有多苦，擦干眼泪告诉自己不准哭……
他站起来，他害怕听见这样的歌词，他想换一首，不知不觉又换那首不管有多苦。音量很小，伴着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像蛊惑般的让人迷醉。
歌还在继续唱着：
不管与你的路在多苦，我只想要拥有最后的幸福，我不怕谁说这是个错误，只要你我坚持永不认输。
小龙不停的抽烟，迷迷糊糊的抽着烟，想着亮亮。想着他，小龙又想着自己。想要自已的艰辛和苦楚。想着自己在这个城市，给自己和恋人准备的房子，连父母那边都还不敢说出来。他痛恨自己，到心可以揉碎；他想一个人，到眼泪可以流干。在这个夜晚，一切只有如山如水般沉默不语。
回到了Z城，每天小龙去上班，要走过一坐天桥，天桥是他上班的必经之路。前几天有一个女人从这里跳下去，跳进桥下川流不息的奔腾中。因为死过人，经过桥上的人们大多瞥上一眼那事发地点，匆匆离去。
这事却让经过天桥的他，内心有一种难以释怀的情绪。他趴在桥的栏杆上，让风吹拂耳际，凝视着桥下如水流一般穿梭的车辆，熟悉又陌生。听人们说那女人是为情自杀。
他突然想，那女人自杀了，她的情感，那曾经属于她们的情感是不是就留下来的呢？留下来，像江水一样不曾停歇的流淌。
小龙想着这些，头晕晕沉沉的，没有一点心思上班，靠在桌子上，头痛俗裂。他背上一个包，头也不回地朝Z城赶去，他的心驱使他必须去，去找亮亮。
小龙在火车上昏昏睡去：
他来到一个有江有船的地方。他把脚放进滚滚流淌的江边时，他相信这里跟几十年前的江水是一样的。因为江水一直周而复始。
他要找亮亮，哦，准确一些讲他要找他的爱人。
他靠在一艘游船的护栏上，眼晴红红的死死的盯着那滚滚的江水。他感觉到一个人朝他走过来。
先生，江边前方的古镇是一个很有旅游价值的地方，先生如果您的兴趣，我可以带您上去看看。
朦胧中听见他的声音，和他梦中所听见的一模一样。他猛的转过头，他清清楚楚的看清了他，他不是低头抽烟。那是一个胖胖的年轻的导游，但他的声音怎么和他的一模一样呢？
小龙随着他沿着岩石和沙砾裸露的江岸走上去，这里的江岸还是和梦里所看见的一模一样。他自言自语。
小导游笑着扭过头告诉他：以前这里有江面常常有板罾的渔夫呢！导游说着这话的时候，小龙闻到空气中充溢着江水拍打两岸泥浆的气息。
小导游带着他走进古镇里，黄釉筒瓦的高高塔庙、古色古香的旧屋、笔直硕大的银杏……巷道，房子一间隔着一间，吊脚楼上摆着几盆生机盎然的花。从江到古镇，这里是他和亮亮曾经一起走的地方，他非常的熟悉啊！
门缝里，花丛里，有一些眼光好奇的打量着他们，这些人的眼光是他熟悉的亲人和朋友啊，他想叫他们，可是他们的名字他却一个也叫不出来。
小导游回头望着他，眼神闪闪发亮。你是不是很想念一个人？小龙惊讶的看着他，他继续说：虽然，你想念一些东西溶入了你的生命，但是，你能善待就好，因为，不能勉强的，珍贵只能留在心里。他说完，他看见变了一个模样似的飘然而去。他惊呆了，有一种真相大白的预感，他的心里颤抖起来。这时候，他看见江水滚滚流淌，天下起了大雨，但他却看清了他，他很吃惊这密不透风的倾盆大雨中，他能清楚的看清他，看见亮亮正流着泪的双眼，他挣扎着，却渐渐的离他越来越远。
他一直追，一直追到江边，他看到古镇里那些熟悉的眼神也跟了出来，他们一起去追，大家整齐而目标一致的跟着他追到江边。他听见人们指着江水说：就在那里，就在那里，一直都在那里！
他不顾一切的跳进江里。
……
啊，啊！他在梦中像咽着水一般地大声地喊叫。对面的乘客把他摇醒，提醒着他火车马上到达了终点站。小龙睁着眼，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他似乎没有心，他的心里呜咽着，无声的恸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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