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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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的心情很不好,因此吃了很多东西,结果肠胃就开始了不舒服,折腾了三天才好。家里人说教我几次,也因为那件事我的名声在这里就更炙盛了。
这件事之后我又面对了一件麻烦事——李忠云的求亲。李忠云是谁?就是那位巡抚大人啊,当他遣媒人——你猜媒人是谁?别用自己的主观臆测,这个媒人不是女人,没错就是县太爷,我气啊。听他那口气他能看上我是我前辈之修来的福气,哼,谁稀罕!
我很干脆的拒绝了。他?我敬而不敏。我可不是一个想攀高枝的人。大哥和大嫂最终也离开了家,说是要去投靠已经盘下一家店铺的亲家二伯。虽然我觉得这句话应该是在大嫂劝说下的产物,我也明白是大哥终于下定决心离开家要去外面闯荡一番,其实我也并不是认为这不好,只是我有些替大哥担心。
父母很悲哀,但看着他去意已决的态度,他们也没有说什么,送走了他们之后,母亲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全家人都不再提这件事。
我开始制作山水盆景,这是一个可以长期培植长期受益的项目,反正我们这个村子里有许多不同材质的石料,而且人口现在也不多,赚钱是更容易。
以前我看外公做过,很感兴趣的自己也学会了制作,没想到如今这倒可以成为我的另一项收益。他们开始不明白我做的是什么,也不感兴趣。但是看见它造型奇特、独具匠心又觉得很有意思,当我把它换成亮闪闪的银子他们才明白,这也能赚钱。
我卖的对象当然是楚仁了,在我眼里,他是一个敢吃螃蟹的人。而且在我的好奇之下,我探得在我们这个贫瘠的小村中还有一座天然的大冰箱——石钟乳。村中人个个觉得我的不可思议,在佩服之中对我也更好了。
我以为我的生活就在这种平静而富足中度过,哪料事情就在这一年的春节来临之前发生了转变。那个时候正是家家户户准备过年货品的时候,我们全家人都很兴奋,毕竟今年的春节是家里最有钱的时候,大姐告诉我年关年关,过年就一个关。而我更加兴奋,因为在城市里生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浓重的节日气氛。
就在小年那一天县太爷来到我们村里,来到我家,宣布当今圣上的旨意——不,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这绝对不是针对我的,我还没那么大的名气。
圣旨很简单,凡民间十五至二十未婚配的女子都要进宫待选,进宫待选?那不就是象选秀女一样吗?可在我的意识里这是属于有钱人家或是有功名的人家子女的事。而我一个民间女子怎么可能进宫待选呢?
后来还是小路给我解开了这个疑惑——皇室成员的正妻必须是来自民间的女子,听到这个答案我才明白这很有可能是为了杜绝外戚专权才想出来的办法——就如明朝的选妃制度。
选秀的时间没有具体间隔,只要有皇室成员到了适婚年龄就可以张贴榜文由上往下送,有时候是每年都有,有时候隔两年,甚至有时候间隔十来年也是有的事。
话虽如此说,但是进宫待选的人如果没有被选上,就得在宫中做四年宫女方能出宫——这倒符合了在我认知里宫女都是民间女子的想法。小路解释说,除了选妻的时候从民间选宫女以外,每次宫里需要更换宫女的时候都是以官府或是地方富绅人家的子女为主,因为这些都是受过一些教育,跟宫里面的人也才好交谈,另外那些想进宫的官府女子或是地方有钱人家的女子进宫都得一人携带三十名仆役,用以补充宫里的人手。而一般带进宫里的仆役多数为终身契约者,如果得到宫里的放行,就意味着他们得到自由。
在我看来这个规定倒是很好。只是这种制度在我的历史记忆里是没有过的,就如同这个朝代一样。
※※※※
随着春节的来临,我和家人分别的日子也在逼近。家里的人肯定很舍不得,我倒是觉得无所谓,离开这个村,出去看看也不错——古人不是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更重要的是还可以去长安看看大明宫——这座意味着太阳升起的地方的宫殿在唐朝灭亡之后就被当时的推翻者朱温毁灭的的皇宫院落。据遗迹看来也是一座很宏伟的宫殿——就不知和紫禁城比起来如何了,每每想到此我就觉得格外的兴奋,试想在这个社会,在未来的社会有多少人能有如此机会一饱这些古老建筑物的风采?而且还能在心里给与比较?而且大明宫是身为现代人没有机会看的,而如今我有此机会接触能不感到心动吗?
过完了一个热闹的春节,我踏上去观光的路程。我想一路应该很顺利,也的确没什么大事发生,每天都是住宿,赶路,赶路,住宿的重复过日子,开始的时候我还能欣赏窗外的风景,可是连续看上一个月……青山绿水我已经失去了兴趣,更倒霉的是出了村以后第一次在外面歇息我才发现这个鬼还真是烦人!耳里除了鬼言鬼语之外就是哭哭啼啼。试想在月黑风高的夜晚耳边响起哭哭啼啼的声音,任凭我胆子有多大也会觉得背脊发凉,如此过了一段时间我的身体就开始受不了了,不久之后就生了一场病,病其实并不严重就是有点感冒,路上的行监——也就是太监——也就是管我们吃住行程的人——给我独自安排了一个车厢。昏昏沉沉的睡了两三天病就好了,然后在城里住宿时我求了一道符挂在身上,可是竟然一点用也没有!气得我很想回去找那个臭道士算账,这种骗人的行为在我的意识里是犯法的,但是在现在的我的身上发生了……我的理智只是让我把那道符抛得远远的,任凭它在荒郊野外风吹雨打。
三个月后我们一行人终于来到京城,全国各地选拔的“精英”此刻都在这里,我看了一下,大约有三四百人,这时我想我之所以会来绝对是县太爷的‘功劳’。
别人都是兴奋中带着害怕,而我除了兴奋之外还是兴奋。我们一车人四个和其他地方来京的女子一起进了皇宫,我看着眼前气势恢宏的建筑,心中的兴奋之情难以言表。一路走来,眼睛都没有着地的四处偷看——即使仅仅只是城墙和城门,但这对于我们这些居住在乡间没有见过大世面的小女子来说——我虽然除外——但我仍然没有见过几次这样能震撼人心灵的建筑,因此我也是好奇的。开始的时候我们还叽叽喳喳的,被行监数落了一通之后就安静了,但还是偷看不误。
我们沿着长长的城墙走着,城墙很高估计有十米,绵绵不短的延伸下去,给人以厚重感和压迫感。虽然我看过比这城墙更高的楼房,但是却没有眼前这堵城墙的气势,前方是什么地方我们都不知道,有些紧张有些不安但也有些兴奋。而我对这皇城充是满了好奇的,我想看这座已经被毁的宫殿——身为现代人没有谁能亲眼见到它的真面目,而我这个穿越了时空的人竟然有幸得饱眼福,岂能让我不兴奋?甚至我明显的感觉到胸口也因为这份激动而咚咚跳跃的声音。我知道我因为兴奋而使得脸变红了,可这现在我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特别是我想到以后我就会居住在这座宫殿里的某个角落我就更加兴奋得不能自抑。
行走了半个小时,我们终于穿过了一道门,高高的门楣上挂着西门二字。进了西门就是掖庭,这里已经是皇宫的一部分,进了这里就已经代表着进入到繁华的宫里,这是随行的行监说的。
我想这应该就是宫女居住的地方,因为一进来就有许多人在暗处偷偷的看着我们并且议论着我们。我站在人群的中间——我喜欢这个位置——我可以仔细观察周围的人,而周围的人不会注意到我的存在。

最后把我们安排在了一座偏僻的阁楼里,一间房四个人,这次和我一间房的是一个叫牡丹,一个叫红绣还有一个叫三月,我们四个来自四个不同的地方,牡丹来自洛阳,红绣来自临安,三月来自明州,说了半天我除了知道洛阳是今河南洛阳以外他们说的地方我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她们问我,我说我来自石磨村,再追问我也不知道了——我在路上实在是没有听啊。
安排了我们的住宿,然后每个房里送来了一名老宫女——后来我知道除了这个院子以外还有别的院子里住着像我们这种身份的人——她是负责在这段时间教导我们行走身姿,换作现代话就是礼仪老师,我们每天上午还要跟随行监去另外一个地方上课识字——乡间女子可没有几个能有上学的机会——虽然说是上课,但讲的却是《女诫》、《女论语》、《列女传》、《女孝经》、《女则》,这些在那个时代是束缚女子才能的书籍到了现代却没有谁去看——不过倒是成了历史文物,而如今却要学,而且还要求背——这个在我想来是很具有讽刺意味的。
有许多人连字都认不全又怎么能背诵呢?当时我奇怪的发现和我同屋的人都是识字的,而且她们也都已经会背了!虽然我猜不透她们,但也知道这件事蕴藏着什么不欲人知的秘密,我也装做不知道的和她们继续住在同一间房里。
我的同桌是一个来自幽州的姑娘。呵呵,幽州这个地方我知道,就是现在的北京,毕竟陈子昂的那首《登幽州台歌》实在是太有名了。
她也是一个识字的姑娘,今年已经二十了,所以在这群人之中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她是与众不同的——至少我是这么觉得,不爱说话的她很容易就被人忽略掉——这和我相仿,我看她的眉头总带着淡淡的忧愁,于是就和她走得格外的近。
熟识久了才知道原来她已经是许了婚配的,但是贪慕虚荣的父亲硬是将她送进了宫,逼得她和未婚夫婿分开。
我很想告诉她男人是很容易就能忘记一个女人的,但是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样子就觉得告诉她这个残酷的现实似乎并不恰当,也就只好不言语。
训练是很严厉的,我看着那些老宫女们一步一姿的教导就觉得格外的滑稽。这个时候我们还没有任何身份,但是从公公到宫女对我们都还算尊敬——我们这里面肯定有人能飞上枝头当凤凰,要是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呵呵~~
我们除了要读书识字练身姿以外还要学会绣花和弹奏乐器。读书?我识字,也能读;练身姿,哼哼,以前我可是商场上的人,走得有气质还难不倒我;绣花,我很感兴趣,但是……我绣的鸳鸯被人以为是鸭子;弹奏乐器,我会弹钢琴,至于古琴古筝琵琶嘛,就不会了,原本也想好好学,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我又不要求出众,学这些做什么呢?
我们被封闭魔鬼式式训练了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已经是春天了。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个朝代看见春天,虽然是在皇宫高墙里,看着院中的树木因为春天的到来而发芽,我笑了。
在这的日子都是缓慢的,令人懒洋洋的。
我同屋的人都会背那五部书籍了,我发现会背的是少数,不会背的是多数,我属于后者。在这里住了三个月我知道这里面也有混进来的达官贵人的女儿——在她们还很小的时候就送到乡下,期盼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让自己的女儿登上那高高的位置。
这在宫中几乎都是公开的秘密了。
明天就是选拔的日子了,宫里的公公都尽其所能的把他们负责的房里的姑娘调教好,如果明天被选上了也是他们的光荣。而今天是我们三个月来第一次休息的日子。
“一人升天,鸡犬得道。”我看着院中的梅树,来的时候它正是花开茂盛的时候,但此刻却是它开始发芽长叶的时节。
“咦,小雨,你在这?”
我一看是翠竹,住在我们房的隔壁。
“嗯,很奇怪吗?”
“连珠病了,你没去看她吗?”
连珠,就是我的同桌,那个来自幽州的姑娘,全名叫李连珠。
“病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大约是紧张的吧。你不知道有很多人都病了,但是她的好像有些严重,刚才叫了太医,说……”她摇了摇头。那意思是什么我很明白,我道了声谢,就离开了。其实我早就察觉到她有轻生的意图,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总告诉自己她会慢慢想开的,可是……
我去的时候,她已经移到一间独立的房间去了,我询问到,推开门,在昏暗的房间里看见她闭目躺在床上,煞白的脸上显露着疲惫。
我看得出将她移至这里完全是让她自生自灭,我皱眉——不仅因为这样还因为这屋里聚集了太多的鬼魂,她们正围着她看,说着:要死了,她要死了……语气中带着害怕和高兴。
我上前握着她的手,她睁开眼看着我,然后轻声的问道:“你说我和他会像梁山伯和祝英台吗?”
“……”梁祝的故事是我讲给她听的,为的是让她散心,但看来显然是没有达到我预计的效果。
“我昨天晚上梦见蝴蝶了,灰色的,是他喜爱的颜色。”她的眼神悠远而没有焦距,我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唤回她的神志。
其实我知道,她的那个他已经死了,因为他的魂魄就在这高墙之外——这宫里什么都多,连鬼魂也比外面多。但我都采取不理的态度,因此,他们也没有发现这里居住着一个能把看见他们听到他们说话的人。
听到她的话,我无言以对。我从来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真挚的感情。可是这件事却是真真切切的发生在我的身边了。
“你能再唱唱‘化蝶’吗?”
此时她提出的要求我能拒绝吗?
“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千古传颂深深爱,山波永恋祝英台……”她闭上眼睛,嘴角露出微笑,“楼台一别恨如海,泪染双翅身化彩蝶翩翩花从来,历尽磨难真情在,天长地久不分开……”
“他在叫我呢……”
我看着她的灵魂渐渐的在我眼前显露出来——耳边是那些鬼呼鬼叫的:死了,死了……
“不……”可是我也知道如果她的心已经死了,即使活着也是痛苦。我看着她的灵魂渐渐离开她的身体,然后漂浮在空中。
“小雨,我要去找他了,你多保重。”
我点了点头,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鬼差,他们手上已经有一名鬼魂了,我猜那就是她的那个他吧,果然不出所料,他们一见面就拥抱在一起。我想如果他们生活在现代绝对是很幸福的一对吧?可惜他们投错胎了。
紧接着屋里那些鬼魂也被这突然出现的鬼差收进口袋,我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睛肯定瞪得大大的,这种情景让我怀疑这不是我亲眼所见,而是在看鬼片!
鬼差看了我一眼,也愣住了,我一惊,赶紧低下头,就见那两名鬼差围绕我转了两圈,不可思议的动了动嘴唇,我根本就听不到他们说的是什么,但他们肯定是有说话,因为另外一名鬼差在听了什么以后点点头,然后他们才离开的。
当他们离开以后,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冷汗,我还以为自己已经不可能被吓得如此这般的惨了呢没想到啊……
我叹了一口气,虽然说接受一件自己认为不可能的事说起来很简单,但要真正面对的时候,忍不住的,心里还是有排拒意识。
突然眼前一道光闪,很刺眼,我下意识的伸出手遮挡,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最后的一个意识: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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