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坐的地方叫茶楼，刚才喝茶的地方叫茶馆，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给人的整个感觉就全变了。那可就是层次上的不同了——茶楼是给中上层人喝茶的地方，茶馆是普通老百姓喝茶打诨的地方——流传了千百年来也依然没有改变。
当然，档次不同价格也就不同了。
我喝着杯中的茶，不由的感叹他的会享受，茶入喉味甘醇厚，有钱人的享受。
“小姑娘会品茶？”
我抬眼，无意纠正他的叫法，反正在生意场上看上去越是弱小的人就越有优势——谁也不会对你有防备之心。
但是他这个问题倒真的让我有几分难以回答——承认吧，以我现在的家庭能喝得起这么好的雨前龙井？恐怕连听都没有听过吧？不承认吧，他难免会有所怀疑……小孩子撒谎可不是一件好事……
“这很重要吗？”
“……不重要，我也只是随便问问。”
是不算重要，只不过是可以看出一个人修养的一部分。
我放下茶杯，用手指敲着桌子，嘟囔道：“怎么点心还没有到……”听到这话的小路瞪了我一眼，我选择自动忽略。
从小就在生意经里泡着，当然知道这个时候谁能沉得住气，谁就能拿到更大的筹码。
“姑娘……你很特别。”
姑娘？这么快就不再加‘小’改称呼了？
“有什么好特别的？”我眨了一下眼睛装不懂。
他放下茶杯，“还没问姑娘该如何称呼呢？”
真名还是假名？
“林小雨。”
他点点头，看向安静坐在一边的小路问道：“那他……”
“我叫林小路。”
如果他身到现代，那肯定是个可人疼的小孩。
“那么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他很有礼貌的问。不过在我听来却很虚伪，云来书肆的老板会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楚，单名一个仁。……有什么好笑的吗？”他看着我们俩个都掩嘴闷笑，好奇的问道。
还记得我在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给小路解释这个名字的意思是楚楚动人，当时他也没说什么的接收了，然后我再告诉他，这个意思一般用来形容女人……
我想此时此刻他和我想到一处了。
能告诉他吗？当然不能了。
“啊，点心来了，吃点心。”看见送上来的花式点心，我顿时感觉馋虫在肠胃里翻滚，不顾形象的吃起来。
酥、软、香、糯……以前怎么没有发觉点心是这么好吃之物呢？我递给小路，他把头侧到一边，嘀咕了一句：我不爱吃。
呿，骗谁啊？我又不是没有经历过那个时期，真是的。
“那好吧，楚先生不介意我带回去吧？”
他愣了一下才说：“不介意。”
我将这些糕点用纸包好，用眼角扫了一眼请客之人，“楚先生要是再不说有什么事……我们就该走了。”愣什么愣？老是发愣，这样的人也能把自家的生意打理得那么好？
“啊，呵呵，是这样的，林姑娘……”
“别叫我林姑娘，”我打断他的话，反正也还没到重点。“那容易让我想到林黛玉。”
他没有掩饰的露出惊讶神色，我才想到这林黛玉出产时间是在清代，这里的人哪知道什么林黛玉。
“就是容易让我就觉得你是在叫别人——我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分不清你在叫谁。……你叫我小林吧，反正你觉得我比你小。”
他又怔怔的看了我一会儿才说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小林姑娘——”
干吗非得加姑娘两个字呢？
“你的那个——”
“双轮车。”
“……卖么？”
“……”看起来他也是一个很有眼光的商人啊，怎么就那么的爱对着我发愣呢？管他想什么呢，此时我想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卖……它的设计图，这辆车就不用卖了吧，我也需要代步的工具不是吗？我可以卖它的设计图，有了图就可以按照图制作出来——当然了，我给卖的设计图肯定比这个试验品更加的完美……你要买吗？”
他点点头，“那么你开个价。”
我淡淡的一笑，“我是穷人家的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做过生意。怎么能开价呢？你要是愿意，你出个价。”
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伍万两。”
我感觉到自己的腿一阵疼，“你干吗掐我啊，不满意就算了嘛，我又没说一定要卖，真是的。”拍开那只不属于自己的手，真是的，有什么好吃惊的，没见过钱啊。
瞪什么瞪？你瞪我不会瞪啊？
“楚先生倒——干什么？”老是拽我衣角，再拉再拉衣服就被你拉烂了。
“他不是先生。”
“嗯？”不是先生，难道是小姐？啊——犹如一道闪电划过我的神经，我记得在古代，先生是指教书人吧？难怪在听到我那样称呼他的时候愣了一会儿。
“公子，楚公子……呵呵，不好意思，搞错你的职业了。”
他仅仅只是淡笑一下，“没什么。”
“楚公子不愧是生意人。”
“怎么说？”
“爽快，精明。”
“怎么讲？”
“当然是给的那伍万两啰。”难道还说是你接受我的‘道歉’不成？
“楚公子如若不想卖又何必拿我这个没钱没势的小老百姓开涮呢，传了出去……可有损楚公子的名声啊。”
“没那么严重吧。”他笑着品尝杯中的茶。
“不严重吗？作为商人最看重的无非就是利，而要得到这个利就需要有一定的德，也就是要别人相信你，相信你的能力相信你的人品，只有这样才会财源不断——你出的这个价不正好说明你的人品……还是楚家已经没落了？出不起比这更高的价？”
“小林姑娘，是你让我开的价不是吗？”
“我要你开价，不是压价。小路，我们走吧，谢谢楚公子的点心，我想这个不值钱的东西还是等着识货的人来出价吧。”拉着小路就走，既然没有诚心，也就没必要谈了。
“嗳，等等。那么小林姑娘你出个价吧。”
“我说过，我没做过生意，怎么能开价呢。”
“你这样让我很难办——你看，你的这个双轮车，能接受它的人毕竟不多，我怎么敢肯定一定会有市场呢，而我又一定会赚钱呢？”
那是你的眼光问题——我真的很想这样说，做为商人，他会看不出这个今后的市场？骗谁啊？做戏也不会。
“那就算了吧。”拉着小路离开，他紧跟在身后，“你又不开价，要我怎么谈呢？”
“我不开价是因为我想看你的人品，而我看到了——很令我失望。”我转过身，他立在我面前，很近的那种距离，看得出他是紧追我们的步伐，没料到我会突然停下来，他退了一步，“那你就开个价。”
“……”我看着他，经过这段时间在街上逛，我已经推算出把这个社会的金钱换算成我熟悉的金钱比例，而同样作为生意人我当然知道他内心对我手上的货是多么的渴望。
我可以公开拍卖，那样肯定能得到更多的钱，但是——既然我都想在这个社会好好的生活下去，也不想出人头地，那么就没必要引起太多的人注意。
“十八万。”这样的话全村三十六户每户能分到五千两，对于一般老百姓而言，这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也可以靠吃利息过完这一辈子……当然也可以福及子孙，只要他家没有败家子。
“……”
“……”
两个男人……好吧，是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都看着我，他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我能猜到小路此刻对我肯定是惊讶。
“姑娘你这是漫天要价。”
我笑了，“十八万两听起来是多，但是你想过没有一辆车能卖什么价钱？这可是个稀罕之物，但凡是有钱的人家，谁不爱攀比着来。”
“可这世上有钱的人毕竟是少数。”
“是，是少数，但至少不止二十个吧？你知道它的成本是多少吗？除去你要付的人工费，在二十个以后每一辆你又会有多少的进帐，这可是一个很令人眼红的数字哦。我想楚家虽然是大家，涉及的也很广，但是没有任何项目能比得上这个进帐。”
“你都算计好了？”
“有何不可？”
他点了点头，“你，真的很特别。”
听不出他这句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但无妨，我把它当夸奖听就是了。“每个人都有他的特别之处，我有你也有，这叫什么特别？”
“我还没遇见像你这样的小姑娘呢，不如也来学做生意吧，你绝对是吃这碗饭的料。”
“抱歉，我只想能养家糊口就行了，钱挣得多又怎么样？迟早都是别人的。”
“你现在不就是在谈生意吗？”
“那是因为我需要用这笔钱来养家糊口啊，我算了一下，存五千两，每年就可以得到三十五两的利息，那样一年的生计就有着落了。”
“……”
他无语了，大概是真的没有见过像我这么看起来懒散的人会算计着过活吧。哼，那是他没有经历像我那样的生活，如果换作是他……嘿嘿，也许又是一个石崇的诞生。
“你觉得跟我这样的人合作能吃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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