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你的生辰之日，我必定回来，和你团聚相见！
空气中，仿佛还回荡着他对龄所许下的誓言。
然而遍地战火，却焚尽了情誓和盟约——当初的承诺，竟成了空口无凭的虚言。
额豪神智迷蒙，意识飘离，瞳孔开始扩散，胸口的箭伤再也不痛了，可是一颗濒死的心，却仍然惦记着誓约，痛得他无法安心瞑目……
已经迟了！
他听到长空中的鹰唳，仿佛在告诉他——你已经迟了，再也来不及赴约了……
苍茫登临大地，天色黯淡下来了，远方有云飘落。他仰脸，迷离涣散的眼，看到整个灰色的天。
灰色的天，再也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日夜灭绝，灰飞烟灭。
他身子一阵痉挛颤抖，缓缓地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渐渐闭上了眼，整个天地消失在幽阗无尽的渺冥之中……
画笺坠地，炉香散了，花香也散了。
书斋里，桌上一座由外国使臣进贡，御赐的彩漆描金自鸣钟，当当当地连撞了六下。
自呜钟在撞第六下时，突然发出一声金属触击般的微响，“咔”一声，停摆了。
龄瞠着圆圆的眼，失神地望着停摆的自呜钟。
一种痛彻神魂的悲伤突然尖锐地划过她的心，她觉得灵魂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瞬间震裂开来，支离破碎，再也拢不住、救不得……
她踉跄摔倒，几上的宣纸画绫，被她扯落一地，画绢纸絮在空中飘飞着。
“郡主，你怎么啦？你别吓奴才啊！”丫环连忙扶住她，迭声连喊，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去！去！派人去兵部探听消息……”龄手冷如冰，她身子颤抖，泪水不能遏止地在她苍白如雪的脸庞上奔流着，“他出事了！他定然是——出事了……”
她紧捉住丫环的手，美眸迷离，狂乱地哭泣起来，哽咽得几乎不能成声。
丫环被她哭得心慌意乱，心中十分害怕，声音也颤抖起来。
“没事的。兵部不是才刚派人送来最新的军报吗？王爷在呼伦贝尔草原，那是王爷的故乡，他对地形很熟，不会出事的——郡主，你别胡思乱想了。”
龄泪雾迷蒙，望着地上那一幅尚未完成的画笺，伸手一扯，画笺裂成两半，笺上未画完的双燕，凌碎分离……
她闭紧双眸，泪水决堤般滚滚而落。
“重泉若有双燕寄，莫抛我……独身只影，与谁相倚？”
她呢喃轻语，急痛迷心，只觉喉中温甜，一口血咯了出来，喷在画笺之上，点点斑斑，尽是断肠情痴。
她腕上的翡翠玉铃，叮叮玲玲地响了起来，在风中，听来竟是无限凄凉。
龄神智恍惚，抚住剧烈疼痛的发烫心口，眼前一暗，晕厥了过去。
呼伦贝尔大草原，终于传来额豪的消息——武宣亲王中伏受创，殉难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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